“跳梁小醜罷了。
”墨修堯不清不淡的道,“阿璃放心,譚繼之和林大夫的關系我會處理好的。
”
葉璃點點頭,隻要墨修堯承諾過的事情素來都是十分靠譜的。
略一考慮就丢到了腦後,對墨修堯道:“在京城也沒什麼事,咱們還是早些回西北吧。
”隻怕再拖延的晚一些,回去大哥就真的要動怒了。
墨修堯點頭,笑容愉悅,“這次把鳳家的事情處理晚了,新皇登基的事也該有結果了。
然後咱們就回西北吧。
”雖然時不時的算計着将大多數事務扔給徐清塵,但是墨修堯還是深知過猶不及的道理。
萬一壓榨的太過讓徐清塵撂挑子跑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鳳家這一次說起來也是十分的倒黴,雖然說士農工商商人最末,但是商人做到了鳳家這樣的地步絕對比大部分的人都要風光得多。
更何況鳳家身為大楚四大富豪中唯一一個在京城立足并且與皇家也頗有些關系的商家平時誰也要給幾分面子。
但是自從皇帝駕崩之後,鳳家諸子分成好幾派為了該支持哪一方吵得昏天暗地,還沒能得出結果的時候鳳家就已經幹淨利落的被抄了。
他們甚至連被抄家的原因都沒能搞清楚,一家大小上百号人就被關進了京城裡大理寺的監獄。
正所謂樹倒猢狲散,鳳家這毫無預警的被一網打盡,從上到下一個不留的被投入大牢中,平日裡還交情頗好的人家自然是避之唯恐不及,更不用說那些等着鳳家落難好分一杯羹的人,哪裡還有人替他們打點。
原本金尊玉貴錦衣玉食的夫人公子小姐們被突然投入肮髒陰暗的大牢,自然是哭鬧不休了。
鳳家的家主,也即是鳳之遙的親生父親鳳懷庭被關在一個單獨的牢房裡。
比起旁邊的妻妾兒女以及其他鳳家人的哭哭啼啼倒是沉穩了許多,隻是背靠着牆在牢房的一角坐着,連旁邊牢房的鳳夫人的叫喚也沒有絲毫回應。
鳳之遙一進大理寺就被人攔了下來。
原本按照上面的命令鳳之遙雖然與鳳家關系冷淡卻也是鳳家的庶子,肯定也要關押進牢房的。
但是偏偏鳳之遙還有一個身份,定王的心腹,墨家軍的副将。
前去拿人的人思量再三也不敢親自去定王府抓人,隻得回報上去,最後上面卻是不了了之了。
但是這鳳三公子還想要進大理寺探望鳳家的人卻是萬萬說不過去的。
鳳之遙神色陰郁的盯着眼前帶着一臉假笑的大理寺官員,鳳家被投入大牢之後他一直忙着抓譚繼之,完成了王爺的吩咐才有空來探望卻被人擋在了門外,已經兩天沒睡的鳳之遙心情有多糟糕可想而知。
“滾開。
”鳳之遙冷冷然,一貫風流倜傥的笑臉染上了幾分嚴酷之色,卻讓眼前擋路的人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鳳三公子,看在定王的份上朝廷沒有為難你已經是恩典了。
休得不識擡舉!
”許是發現自己竟然被一個後生晚輩随随便便的吓到了,眼前的老頭子急于想要挽回失去的顔面義正詞嚴的道。
鳳之遙不屑的輕嗤一聲,“有本事就将本公子也關進去。
本公子還沒聽說過大理寺不讓人探監的。
”大理寺确實不讓人随便探監,但是官場上某些潛在的規則總還是在的。
隻要有錢,除了皇宮就沒有不方便去的地方。
不過鳳之遙卻沒打算給錢,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一臉正氣的老頭,“需要本公子告訴禦史台的人,王大人在大理寺為官七年收了多少好處麼?
”
那王大人臉色一變,掃了一眼一邊低着頭裝着什麼都沒聽見的屬下們。
盯着鳳之遙看了許久方才幹咳了一聲道:“鳳三公子既然是定王府的人,本官自然不能來着。
來請鳳三公子快些出來。
”
鳳之遙冷笑一聲道:“本公子來這裡和定王府無關。
”說罷也不理王大人是什麼臉色,一揮袖往大牢裡面走去。
一走進牢房,一股陰冷腐敗的氣息迎面而來。
過道兩側盡是從裡面伸出的一雙雙污穢漆黑的手想要拉住過往的行人。
鳳之遙輕哼一聲,厲眸往兩邊一掃原本趴在欄杆前想要拉扯他的囚犯立刻就收回了手。
長期在大牢之中的人都有着趨吉避害的本能,即使鳳之遙外表看起來俊美華貴仿佛名門世家的風流公子,但是十幾年征戰沙場積累下來的戾氣也不是這些囚犯能夠抵擋的。
鳳家人被關在牢房的最裡面,還沒踏入其中就能聞到裡面傳來的詭異的惡臭讓鳳之遙不由得皺了皺眉,半垂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冷意。
走進了關着鳳家人的地方,鳳之遙神色複雜的望着最裡面的那一間單獨的牢房裡閉目養神的男人。
已經将近六十的鳳懷庭看起來比他實際的年紀要年輕不少,即使是在這樣陰暗肮髒的牢房裡,席地而坐的他也比旁邊的牢房裡哭哭啼啼吵鬧不休的鳳家人要整潔的多。
鳳之遙卻發現,比起多年前他離開京城的時候,他的鬓間的白發卻更多了許多。
六年前鳳之遙回京那一次終究沒有聽從徐鴻彥的勸告回去看他,算起來他們父子竟然已經有整整七八年每天見過了。
鳳之遙閉了閉眼睛,掩去了眼底多餘的情緒。
鳳之遙的突然出現,讓原本還吵鬧着的鳳家人立刻都安靜了下來。
站在過道上的紅衣男子一身華貴的紅色錦衣,無論放在哪裡都俊美出色的容顔讓這陰暗的牢房頓時為之一亮。
鳳家人對鳳之遙并不熟悉,從鳳之遙八九歲開始,他待在定王府和外面的時間就比待在家裡的時間要多得多。
隻是看着眼前紅衣翩然的男子,總算有人記起來許多年前還有一個鳳家人無論何時何地都是一身紅衣的。
不知道是誰突然叫了出來,“鳳之遙!
”
“大哥,二哥,許久不見别來無恙?
”鳳之遙挑眉,對着跟前不遠處的兩個中年男子露出一個略帶惡意的假笑。
無論過了多少年,鳳之遙依然無法喜歡自己的這兩個嫡兄。
童年時,他們對他來說是羨慕和懼怕的存在,少年時他們是他厭惡和仇視的對象。
而現在,早已成熟的鳳之遙早已經将這兩個兄長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少年時以為的徹骨之恨如今餘下的也不過是本能的淡淡的厭惡而已。
“鳳之遙?
!
你怎麼在這裡?
!
”鳳家次子,鳳之遠瞪着眼前多年不見的三弟很有些不是滋味的問道。
小時候的恩怨很可能隻是小孩子不懂事的胡鬧,但是少年時的恩怨更多的卻牽扯着利益了。
當年鳳家衆人以鳳之遙和定王府走得近為由逼迫家主将他趕出了鳳家,更在鳳之遙跟随定王去了西北之後公開與他斷絕了關系。
但是如今鳳之遙在定王府混的如魚得水反倒是他們淪落至此,鳳家兩個嫡子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三哥……三哥!
救我出去,不管我的事!
救我……”一個中年婦女模樣的女子連滾帶爬的撲到欄杆旁,伸手拽住鳳之遙的一擺哭泣道。
鳳之遙挑了挑眉,柳家和黎王準備的倒是周全,不僅是鳳家本家和旁支的人,就連嫁出去的女兒都給抓回來了。
看起來……怎麼也不像隻是為了威脅他和定王府啊。
想起自己臨出門時墨修堯那漫不經心的笑容,鳳之遙挑了挑眉。
“你來幹什麼?
”從鳳之遠叫出第一聲鳳之遙的名字時鳳懷庭就睜開了眼睛,看了看外面紅衣翩然的華貴男子眼中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卻又極快的消失在了眼底,平靜的問道。
冷漠的聲音讓鳳之遙心中不由得一堵,臉上的笑容卻越發的燦爛起來,“當然是來看看爹你了,看起來還不錯啊。
”
“多事。
”鳳懷庭冷然道:“你已經不是鳳家的子孫了,鳳家出什麼事也與你無關,我也用不着你多事來探望。
沒事就回去吧。
”說完,鳳懷庭重新閉上了眼睛不再理會鳳之遙頓變的臉色。
“爹,你說什麼啊?
”旁邊的鳳家四小姐不滿的道:“三哥是定王的心腹,三哥一定是來救我們的。
三哥……快讓人放我出去。
”
鳳之遙原本還有幾分愧疚,但是被鳳懷庭這麼冷言冷語的一激心中頓時怒意翻騰。
冷笑一聲拉回自己被鳳四拽住的衣服挑眉笑道:“抱歉啊,正如鳳老爺說的,我已經不是鳳家的人了,鳳家怎麼樣跟我沒什麼關系。
我這會兒……不過是來看個熱鬧罷了。
”
“小畜生!
就算鳳家落魄了也輪不到你來幸災樂禍。
說不定鳳家就是被你這個賤人生的黴星禍害的!
”一邊的鳳夫人突然厲聲罵道。
聞言,鳳之遙有些驚訝的看向鳳夫人。
鳳夫人從來都自恃是正室夫人雖然從來不正眼看他這樣的庶子,但是明面上卻從來都是一副大度賢惠的模樣,半點惹人閑言碎語的事情都不會做。
除了縱然他的兩個兒子欺負他,不着痕迹的排擠他們母子以外,比起一些内宅中心狠手辣的毒婦鳳夫人真的算是不錯了。
倒是沒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忍不住。
“閉嘴!
”鳳懷庭突然出口,冷聲道:“污言穢語,難不成進了牢房你的修養就全被狗吃了?
”
鳳夫人一哽,張了張嘴半晌也沒能說出什麼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