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2章秩序對抗

　　那憤怒的聲音剛響起。

　　被燃燈佛操縱心智的寶葉已将右手彙聚的道光拍出。

　　看似輕描淡寫，實則是蓄勢已久的全力一擊。

　　老人自不會坐以待斃。

　　他眼睛充皿，須發怒張，唇中發出一道如野獸般的咆哮，雙手結印，橫推而出。

　　砰！
！

　　光焰肆虐。

　　毀滅般的洪流擴散，這座黃沙席卷的破舊小城在瞬息間就化作烏有。

　　這片天地都似炸裂，虛空紊亂，十方皆震。

　　老人的身影像斷了線的風筝般倒飛出去，口鼻噴皿。

　　而他身影尚在半空，就被一個人接住。

　　“老燕？
”

　　老人眼珠睜大，“你沒死！
？
”

　　來人正是燕赤真。

　　“我若死了，怎會看到你這窩囊沒出息的樣子！
”

　　燕赤真怒氣沖沖。

　　老人神色複雜，滿臉愧色。

　　“當局者迷，五欲錯就錯在，太過相信那些敵人的承諾。
”

　　一道淡然的聲音響起。

　　伴随聲音，蘇奕和撐着一把黑傘的河童憑空出現在場中。

　　“你是……”

　　老人驚疑。

　　遠處，寶葉神色平靜道：“自然是易道玄的轉世之身，今世的他，名喚蘇奕。
”

　　老人渾身一震，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這……這是真的？
”

　　一側的燕赤真點了點頭。

　　老人明顯很激動。

　　可也不知想起了什麼不堪回首的往事，他眼神卻暗淡下去，低下頭，苦澀道：“我五欲……對不起易老魔……我……”

　　燕赤真打斷道：“行了，不就是當年你沒有去幫道玄兄弟複仇嗎？
道玄兄弟和我可根本沒有怪責過你！
”

　　蘇奕點頭道：“人生于世，各有各的顧慮，各有各的不得已，你五欲又不曾和敵人暗中勾結來害我，我欣慰還來不及，又怎會怪你不曾為我複仇？
”

　　老人低着頭，滿臉悔恨和悲恸，“可我――心中難安！
”

　　燕赤真歎了口氣。

　　“該被懲罰的，是我那些敵人，而不是你。
”

　　蘇奕道，“那些老東西，才是罪魁禍首，若真認真細究，你也是因為遭受我的牽累，而淪落到這等地步。
”

　　說着，他目光已看向遠處的寶葉，“燃燈老兒，你覺得我說的可對？
”

　　寶葉雙手合十，作揖見禮，“是非對錯，各有立場，豈能一概而論？
”

　　“若我燃燈是戲文中的主角，你蘇奕便是十惡不赦的反派。
”

　　“反之，亦然。
”

　　蘇奕想了想，道：“此言大善。
”

　　立場不同，對與錯的看法自然不同。

　　寶葉微微一笑，道：“佛曰，人生八苦為生、老、病、死、怨不得、怨憎會、愛别離、五蘊熾盛。
”

　　“就像此刻，五欲心有顧慮，被其門徒的性命牽絆。
”

　　“寶葉被我掌控心智，淪為傀儡。
這樣的局面，何嘗不讓你感到棘手？
”

　　“你殺寶葉，就是殺一個肝膽相照的好友。
”

　　“而我以五欲的門徒性命為棋，同樣能牽制五欲，哪怕你将其救走，他也寝食難安。
”

　　燃燈佛目光看向燕赤真，“至于他，一道神魂罷了，若開戰，非但幫不到你的忙，反而會成為你的累贅。
”

　　說到這，燃燈佛笑問道：“我且問你，這樣的局面，你如何破？
”

　　燕赤真、五欲的臉色都陰沉下來，心中沉重。

　　今日這個殺局最兇險的地方就在于，燃燈佛是以寶葉的道軀和性命為殺手锏！

　　而五欲那些門徒的性命，的确是五欲無法不顧忌的把柄。

　　最終無論成敗，對燃燈佛而言，根本造不成任何損失。

　　蘇奕卻不為所動，随口道：“自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

　　燃燈佛道：“請賜教。
”

　　“你拿五欲的門徒性命做要挾，我便拿西天靈山上下的性命做要挾。
”

　　蘇奕淡然道，“你覺得如何？
”

　　燃燈佛略一思忖，道：“我雖不忌憚這些，但不得不說，現在若就鬧到這等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地步，的确不合适。
”

　　蘇奕道：“依我看不是不合适，而是在黑暗神話來臨前，你不敢付出一切和我徹底開戰罷了。
”

　　燃燈佛并未否認，道：“凡事利弊相生，我所要做的，無非是因勢導利，趨吉避兇罷了。
”

　　頓了頓，他指着自己兇口，“寶葉怎麼辦？
”

　　蘇奕反問道：“你為何不殺寶葉？
”

　　“我本打算讓寶葉殺了五欲，之後看看你會如何對待寶葉。
”

　　“我想知道，在五欲和寶葉兩人之間，你更看重誰，又會否因為五欲的死，而敵視寶葉。
”

　　“當然，即便你最終選擇原諒寶葉，我也會讓寶葉對你動手，讓你要麼殺了寶葉，要麼被寶葉所殺。
”

　　燃燈佛神色平靜道，“那樣的情形，一定很有趣，也必會真正讓你受到打擊。
可惜，我沒想到你們會來的這麼快。
”

　　燕赤真倒吸涼氣，這秃驢……簡直太狠！

　　他這完全就是為了打擊和折磨蘇奕！
至于最終的勝負，根本不重要！
！

　　“你這是在為古花仙出氣？
”

　　蘇奕忽地道。

　　燃燈佛平靜道：“一報還一報，很公平，不是麼？
”

　　“你和那毒婦果然不愧是一家人。
”

　　蘇奕感慨，“一個欲圖操縱我兒子的性命挾持我，一個操縱寶葉來威脅我，的确稱得上是一對志同道合的奸夫淫婦。
”

　　燕赤真笑起來，罵的痛快！

　　五欲驚詫，他第一次知道，燃燈佛和古花仙竟然有一腿！

　　唯有燃燈佛不為所動，平靜道：“诋毀和攻讦，從來是最蒼白無力的手段，也改變不了什麼，你蘇奕若因此而快意，隻會讓我失望。
”

　　蘇奕笑了笑，道：“那就無須廢話，動手就是。
”

　　燃燈佛眉頭微皺，旋即颔首道：“一切争鋒，歸根到底都要在手底下見真章，請！
”

　　他揚起右手。

　　轟！

　　被他操縱心智的寶葉身上，道行轟鳴運轉，神威浩蕩。

　　“大人，是殺是留？
”

　　撐着一把黑傘的河童殺氣騰騰問道。

　　“見機行事，能留活口最好。
”

　　蘇奕神色平淡。

　　這樣的回答，讓燕赤真和五欲臉色都變了。

　　這是否意味着，蘇奕已經做好寶葉殒命的準備？

　　若如此，這無疑是最壞的結果！

　　遠處，燃燈佛也眯了眯眼眸。

　　“好！
”

　　河童一步踏出，身影如一道黑色閃電般朝燃燈佛殺去。

　　燃燈佛眼神微妙，立在原地沒動。

　　可在這一瞬，一道身影突兀地憑空出現，擡手朝河童抓去。

　　砰！
！

　　天地劇顫，秩序光雨明耀如火，轟然在虛空中擴散而開。

　　河童的身影倒飛出去，差點跌落于地。

　　那張清秀可愛的小臉上，已盡是驚色。

　　衆人也吃了一驚，這才看清楚，出手的是那一道身影，赫然是一個小女孩。

　　她容貌看似八九歲大小，穿着一身銀色羽衣，眉眼和面孔，都和天真無邪的孩童一般。

　　不過，真正詭異的是她那一對眼眸，如墨般漆黑的瞳孔中，湧動着令人心悸的幽暗光影。

　　燕赤真、五欲這等老古董級人物心中莫名地一顫，軀體猛地緊繃起來！

　　危險！

　　這小女孩渾身透着一股禁忌、神秘、妖異的氣息，模樣看似天真無邪，實則極端危險！
！

　　而蘇奕則挑了挑眉。

　　他認得這小女孩！

　　當初在明空山一戰中，小女孩曾出現過一次，連帝厄都對她頗為敬重，稱得上言聽計從。

　　後來蘇奕才知道，小女孩乃是一個誕生于命運長河中的秩序之靈！

　　而她選擇了帝厄為“定道之人”！

　　這樣的來頭，無疑太過恐怖。

　　蘇奕還清楚記得，自己當時和小女孩對峙的時候，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威脅，内心深處甚至抑制不住地生出一股殺機！

　　那是一種本能的反應。

　　而現在，當再次看到那小女孩，蘇奕内心也是再次感受到那種強烈的威脅！

　　“燃燈，你這次選的對手不錯，這是一個獨特的秩序靈體，和我是同類，但……他的底蘊和實力遠遠低于我。
”

　　小女孩憑虛而立，眼神幽冷漆黑，盯着河童，“不過，對我而言，已是很不錯的食物，将其煉化，足可讓我的本源力量精進一截。
”

　　她聲音毫無情緒波動，可那種視河童為食物的姿态，卻令人不寒而栗。

　　河童眉頭緊鎖，小臉凝重。

　　他從這小女孩身上感受到了一種極端恐怖的威脅，對他一身的秩序力量都造成了沉重的壓制！

　　根本不用想就知道，這小女孩和他一樣，是秩序之靈，但……小女孩所掌握的秩序力量，要遠比他厲害！

　　這一刻，蘇奕終于明白燃燈佛的真實意圖。

　　他或許是為了給古花仙出口氣，但真正的意圖則是毀掉河童！
！

　　無疑，河童的存在，已引起燃燈佛的注意，被他視作威脅，故而才會在今日這一場殺局中，請那個神秘小女孩出手！

　　這麼做，何止是一舉雙得，完全就是一魚三吃，既為古花仙出了氣，又殺了河童，還順便能夠利用寶葉和五欲，給自己造成沉重的打擊！

　　“這老秃驢，可遠比以前更陰狠了。
”

　　蘇奕暗自感歎。

　　一場殺局，竟被他玩出這麼多花樣，實屬可怕。

　　不過……

　　蘇奕倒也并不驚慌。

　　在過往漫長歲月中，作為和燃燈佛鬥了不知多少次的對手，他焉可能沒有應對的手段？

　　――

　　ps：第二更中午12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