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霧霭彌漫,累累白骨在其中浮沉,到處可見破碎的星骸和寶物碎片。
一條溪流般的黑色長河,像長龍般蔓延在這茫茫霧霭之中。
黑色長河靜悄悄的,一眼望不到頭。
這是位于第六關隘和第七關隘之間的一片區域,被喚作玄陰禁區。
在玄陰禁區附近,尚有十多個兇險無比的星空區域,每一個皆各分布有詭異可怕的天災。
當初黑羽道祖,就是在追擊到這裡時,選擇止步。
而此時,在玄陰禁區深處,一片白骨堆積的虛空地帶,琉璃寶船安靜地懸浮在那。
一層神妙的周虛規則力量像無形的界壁,把整個琉璃寶船覆蓋其中。
若非如此,早已不知招惹多少詭異可怕的災禍。
寶船上,蘇奕盤膝而坐,正在修煉。
在其頭頂,命書高懸,灑下混沌似的大道光雨,将他整個人籠罩其中。
之前利用滅世青蓮也好,暗寂風暴也罷,亦或者是五煞劫光,讓蘇奕的心境秘力都快要耗盡,處于油盡燈枯的地步。
以至于此刻,不得不停下趕路的腳步,選擇打坐修複。
一側,凰祖則在養傷。
“姐,我可真沒想到,黑羽道祖也有栽跟頭的一天。
”
凰煊感慨,一想到之前發生在第六關隘的那一場大戰,他就心潮澎湃。
他都不用想,若把黑羽道祖吃大虧的消息傳到命河起源四大天域中,必會引發滔天的波瀾。
“你沒想到的事情還多着呢。
”
凰祖毫不客氣地打擊了一下凰煊。
她心中則有些複雜。
原本,是她來護送蘇奕前往命河起源的,并且也已做好最壞的打算。
可不曾想,真正到了九曲天路上,卻是蘇奕在關鍵時刻一次次力挽狂瀾,化險為夷!
凰煊笑呵呵道:“對對對,還是姐夫的轉世之身厲害,我承認行了吧?
”
凰祖冷冷道:“再拿我和蘇道友開玩笑,小心我讓你變成啞巴,這輩子再說不出一個字!
”
凰煊縮了縮脖子,讪讪道:“明白!
”
凰祖看了蘇奕一眼,見後者正潛心修行,便也悄然閉上眼睛,修複身上傷勢。
凰煊悄然起身,立在船頭,眺望遠處。
這玄陰禁區到處是緻命的殺劫,可因為有蘇奕這位命官在,讓他們這艘寶船變得無比安全。
可凰煊很清楚,當他們再次踏上征程時,接下來将面臨的危險,注定非同小可。
山嶽神族斷不會善罷甘休,三清觀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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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有了之前那些教訓,那些大敵如今都已反應過來,做足了準備!
凰煊來自天譴神族之一的玄凰神族,自然清楚,每一個天譴神族,皆掌握有能夠對抗命書的手段。
甚至不誇張的說,五大天譴神族的一些傳承秘法、寶物和殺手锏,就是專門用來對付命官的!
而這也就意味着,接下來的路上,當蘇奕想再利用九曲天路的各種災劫對付敵人時,極可能會收效甚微!
“想一想都讓人頭疼。
”
凰煊心中暗歎,也很自責。
這次若不是他在前往回溯天時,走漏了行蹤,以至于被道祖松阙和山金霄盯上,斷不會引發如此多的災殃和變數。
可現在,說什麼都已沒用。
凰煊甚至不知道,最終能否活着闖過這九曲天路。
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時間流逝,匆匆三天時間過去。
蘇奕從打坐中醒來,一身道行已恢複如初。
“奇怪,為何明明隻差捅破一層窗戶紙,我便可以踏上成祖之路,卻時至如今也做不到……”
蘇奕暗自皺眉。
早在命運長河上的時候,他就已将一身道行錘煉到圓滿地步,就差一個契機,就能破境,踏上成神之路。
可這一步,卻時至今日也未曾邁出。
不是不想,而是一直沒迎來突破的契機!
“成祖第一步,為道真境,追本溯源,大道歸真,方可稱得上‘道真’。
”
“而我這一身大道,則有些特殊,無論輪回,還是玄墟,亦或者是大道命輪,皆無比禁忌,至今還未曾追溯到其本源之秘。
”
蘇奕思忖,“難道說,遲遲無法破境的原因,也和這個有關?
”
許久,蘇奕否定了這個揣測。
他跟許多人探讨過道祖境的秘密,尤其是若素,給他的指點和幫助也最大。
自然地,蘇奕對成祖三大境界的秘密已了如指掌。
所謂“道真”,求的是去蕪存菁、洗盡鉛華,如此便可感悟到一個“真”字。
至于追溯大道本源,是證道“道祖境”時才需要面臨的難題。
“洗盡鉛華,大道歸真……或許,我對自身大道的錘煉雖然已臻至圓滿地步,但……還遠遠不夠?
需要在圓滿的地步求一個‘極盡’?
”
蘇奕靜下心,認真梳理自己過往的修行經曆、破境心得。
漸漸地,他心中浮現出一個模糊的念頭。
心境上,不欲被命運長河主宰的權柄和力量所累,讓上蒼歸上蒼,選擇甯做我。
那麼大道上,也自當摒棄一切,證一個本我大道!
而過往一段時間裡,自己心心念念所想的,都和通往命運主宰的道途有關。
一切修行和戰鬥,所動用的也都和命官執掌的力量和神通有關。
以至于,自己卻忽略了一件事——
自己所求索的,從來不是命運主宰之道,而是獨屬于自己的劍道!
當意識到這一點,蘇奕簡直像醍醐灌頂,幡然醒悟,整個人一下子豁然開朗。
命運主宰之路,也終究隻是自己求索劍道的一部分罷了,豈能舍本逐末?
當自己的“道”足夠大,足夠“高”,何嘗容不下一條命運主宰之路?
萬道皆為我所用,而不能淩駕我之上!
歸根到底,無非還是一句“我自求我道”,可當局者迷,若身在局中,真正能醒悟過來的,又有幾人?
“怪不得我遲遲無法突破,大道歸真,當歸于我所求道途的‘真’上,而非自身所掌握的那些大道!
”
這一刻,蘇奕隻覺念頭通達,身心自在,隐然就像打破了一層無形的枷鎖,跳出局外,成為了“旁觀者”,清晰地勘破了道途上的一個迷障!
“契機有了,接下來就是挑一個極盡突破的時機了。
”
蘇奕悄然睜開眼睛。
因為心境勘破謎團,打破破境迷津,讓他整個人顯露出的氣質也變得沉靜起來,有一種說不出的從容。
“道友,你可總算醒了。
”
凰祖從不遠處走來,“已經過去三天,那些大敵怕是已做足了準備,道友覺得,我們接下來該如何行動?
”
顯然,這三天時間裡,凰祖一直在思忖這件事。
蘇奕長身而起,拎出酒壺喝了一口,笑道:“此地風景不俗,何須着急趕路?
”
遠處立在船頭上的凰煊翻了個白眼,什麼風景不俗,這鬼地方到處都是如山白骨、埋藏着不知多少緻命殺機,哪有什麼風景可言?
凰祖則思忖道:“道友的意思是,姑且在此地盤桓一段時間?
”
蘇奕點了點頭,“敵人做足了準備,接下來也該咱們做一些準備了。
”
凰煊忍不住道:“容我說句殘酷的話,這一次,那些大敵怕是已準備了能夠對抗命官之力的手段,你再想利用那些天災之力,怕是已經行不通了!
”
蘇奕笑道:“總不能不準備,否則,豈非更不是敵人的對手了?
”
頓了頓,他說道,“我快破境了,若能踏上成祖之路,也可以多出一些把握。
”
快破境了!
一下子,凰祖和凰煊這才明白,為何蘇奕會選擇在此地盤桓一段時間。
“那就這麼辦。
”
凰祖直接拍闆。
眼下的局勢的确很壞,可再壞也壞不了哪裡了。
那些大敵在籌謀準備,磨刀霍霍,他們這邊自然也要好好準備一下。
而凰祖最期待的,就是蘇奕踏上成祖之路那一刻!
天命境,終究隻屬于永恒道途,和成祖之路之間足足有一整條道途的差距。
而蘇奕在天命境,所掌握的手段已那般不可思議。
若他踏上成祖之路,成為一名道真境道主,其一身道行又該發生怎樣驚世的變化?
他身為命官,對命書、鎮河九碑的掌握,又是否會有一個驚人的突破?
這一切,讓凰祖萬分期待。
凰煊卻歎了一聲,“眼下已沒必要着急趕路,也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
顯然,他對這次能否闖過九曲天路,依舊信心不足。
啪!
凰祖一巴掌抽在凰煊後腦勺上,“什麼叫死馬當作活馬醫,能不能别這麼晦氣?
”
凰煊尴尬地笑了笑,根本不敢辯駁,也不敢犟嘴,反而是擡手抽了自己一嘴巴,“姐你教訓的對!
”
“兩位,你們姑且在此歇息,我獨自去這玄陰禁區走一走。
”
蘇奕說着,已拎着酒壺,一步邁出了寶船,朝遠處行去。
凰祖眼眸悄然眯起來,她忽地注意到,蘇奕這次獨自行動時,并未動用九曲天路的周虛規則。
而随着他暴露在玄陰禁區中,一場令人心悸的驚變随之打破了這片區域的寂靜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