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扁舟悄然的出現在了永安渠,石青衣的身後,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然而,石青衣卻依然還是感覺到了來人的氣息,于是,她轉過了身來,面對着舟中的來人。
那是一個極為清秀的少女,一身的黑衣仿佛已經融入了整個黑夜之中,若不是石青衣的感覺敏銳的話,即便她能夠看到小舟,也極有可能将這名少女忽略,而此時,當少女的目光與石青衣相互對視的時候,從少女的臉上卻瞬間露出一抹極為複雜的表情,随即,少女縱身一躍,跳上了岸上,與石青衣正式面對着面。
“好久不見,青衣姐姐!
”少女對着石青衣說道,然而她的話語之中,卻沒有一絲屬于人類的情感,然後,石青衣的臉上卻露出了微笑:“是啊,好久不見,我的秦昭湘妹妹!
”從看到這少女的第一眼起,石青衣便已經确認她正是昔日被自己所撿到,然後送到邪王身邊的女孩秦昭湘,因為她所具有的天賦,正是邪王石之軒的補天閣一脈最為适合的繼承人,而石青衣也正是從這一點考慮,為了女孩以及自己所考慮,因此才做出了這個決定,如今時間已經過去了多年,昔日的小小女孩,此時也已經成長成為了一個青春的少女,并且,此時的石青衣能夠肯定,秦昭湘的武功,必然已經達到當世絕世頂尖高手的行列,是即便是她自己,也不得不要謹慎對待的敵人。
這并不奇怪。
畢竟,當年從石青衣與傅君婥兩人撿到秦昭湘的時候,她們便已經領教過了這個當年小女孩的恐怖的天賦。
而在這之後,由于得到了石青衣與傅君婥的指點,女孩的進步更是突飛猛進,甚至在準備充足的情況之下,如果她對石青衣進行突襲的話,就連石青衣也有可能因此而陷入危機當中,而當石青衣将她送到邪王的身邊之後。
又是這麼多年過去了,而經過邪王多年的親自教導。
秦昭湘的武功若是反而不能對此時的石青衣造成威脅的話,那麼石青衣反倒會因此而産生懷疑,懷疑自己與父親邪王石之軒,究竟是怎樣看走眼的?
“如今的昭湘。
已經成為了補天閣名副其實的下一任繼承人!
”邪王的聲音在石青衣的耳邊響起:“至于補天閣原本的繼承人楊虛彥,因為他既然對我有二心,并且居然想要背叛,那麼我也隻好做出決定,将他逐出了補天閣。
所以,雖然之前的補天閣對你和青旋的敵視,但是從現在開始,全部一筆勾銷了,我想就連你也從未想到過。
在你當初将這個女孩送來我這裡的時候,你所下的布局,會在此時成功吧!
”邪王說道。
聞言。
石青衣并未立刻轉身,而是沿着渠水的岸邊又走出來七八步的距離,然後,她才再次的轉過身來,因為此時可以同時的面對二人:“很遺憾,事實上雖然我的确曾經想到過此時的局面。
然而,就連我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這個想法居然能夠實現。
此時當年我之所以會讓昭湘跟随着您,也僅僅是想要讓她在您的指導之下,能夠更快的成長起來罷了!
”
石青衣說着,然後,她的目光看向秦昭湘:“不過很遺憾,我曾經答應過你會幫你實現手刃朱粲的心願,然而最終,我卻還是沒能将它實現!
你會因此而怨恨我嗎?
”
“怎能不怨!
”秦昭湘說道:“畢竟,你清楚的知道為了能夠手刃仇人,我是什麼都願意去做,然而還沒有等到我藝成出師,朱粲卻已經死了,而且,還是被秦王李世民所殺,你說,沒能親手手刃仇人的我,能毫無怨恨嗎?
不過,你終究是我的姐姐,而朱粲的屍首最後又是在一群平民的亂石之下屍骨無存,也算是為與我同樣遭遇的百姓們報了仇!
所以,我原諒你了!
”最後,她說道。
“這樣也好,那麼謝謝你了,昭湘小妹妹!
”石青衣說道,總而燕兒,在她的心裡,依然還将這個少女看做那個整日的跟在她的身後,一有時間就向她讨教的執着的想要複仇的女孩。
而說起來朱粲這個人,雖然他是吃人魔王,他手下的迦樓羅軍也的确無惡不作,然而這樣的一個人,卻是實力強大不容忽視,以至于在李淵剛剛在長安登基稱帝不久之後,為了盡快的穩定局勢,卻也曾經派出過使者來招降朱粲,而在那時,朱粲本也是同意了的。
可是,那位使者雖然身負李淵的使命,卻正義感強烈,因此當朱粲同意歸附李淵,并且接受了李淵授予的官職之後,這位使者便忍不住對朱粲吃人的行為開始冷嘲熱諷起來,最後惹得朱粲大怒,而将這名抓了起來,然後同樣的“吃”掉了他!
而做出了這樣的事,朱粲自然也就不可能得到李淵的原諒了,也因此,他索性直接的投靠了洛陽王世充,接受洛陽王世充的官職,并且搬到了東都洛陽城中,與王世充一同狼狽為奸,禍害百姓。
然後,就是李世民率領大軍進攻東都洛陽,與王世充大戰,而王世充盡管激烈抵抗,但仍然不敵李世民所率領的精銳唐軍的進攻,于是最終戰敗投降,而由于之前李世民曾經許諾饒恕過王世充性命的緣故,因此李世民并沒有殺他,而是留下了他一家老小的性命,然而,對于他的那些殘害忠良的同黨,以及那個吃人魔王朱粲,他卻當然不能放過。
于是,曾經參與過謀害越王楊桐的王世充的親信以及朱粲全部被推到了裸睡河畔,就地斬殺,而朱粲,更是由于泯滅人性的緣故,因而當他死後,依然被當地的民衆用石頭生生的砸爛屍體,并且據說由于“民心俱憤”的緣故。
朱粲的屍體上面最後竟然立起了一座石頭山,可見百姓們對他的憤怒,而吃人魔王最終落得了個這樣的下場。
也隻能這是他的報應。
就這樣,這個秦昭湘的這個仇敵最終灰飛煙滅了,而秦昭湘自己,此時卻成為了一代魔門巨擘邪王石之軒的弟子,還成為了補天閣下一代的繼承人,可謂前途無量,隻是此時。
在秦昭湘看向石青衣的時候,她的衣衫。
卻是無風自動,而她的眼神,卻漸漸的變得淩厲起來。
“從很久以前開始,我就一直的想要與姐姐再次的較量一番。
想看一看,我與你的差距,是不是還會與從前一樣的明顯!
”秦昭湘說道,而這時,石青衣才注意到在秦昭湘的腰間,其實正佩戴着一把佩劍,隻不過由于全身漆黑的緣故,因此之前她才沒有發現,然而此時。
伴随着秦昭湘身上的殺意逐漸彌散,那把劍漸漸的與秦昭湘的殺氣産生了共鳴,因此。
才會被石青衣所注意,“人劍合一!
”見狀,石青衣說道,語氣之中帶着一絲的贊歎。
然而秦昭湘聞言,眼神卻是一暗:“果然,在你看來。
我依然還隻是一個值得表揚的妹妹,而不是一個能夠讓你如臨大敵的敵人!
”她說:“既然如此。
那麼就讓我來好好的領教一下,青衣姐姐的厲害!
”
秦昭湘說着,便已經将手放到了佩劍的劍柄之上,然而,她卻并沒有立刻的将劍拔出,也沒有立刻的沖了上來,而隻是小心的觀察着石青衣,而石青衣此時,卻依然隻是有些漫不經心的看着她,仿佛根本就沒有設防一般,而邪王雖然就在近前,但是同樣,也沒有做出任何的阻止,看來,此時的他,也是想要用秦昭湘來試探石青衣的武功境界。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卻憑空的響了起來:“打架嗎,呵呵,石青衣你不妨讓給我好了,正好這些時日,我也正手癢着呢!
”輕柔的女聲略帶着一絲的魅惑,正是婠婠,就見此時的她一身白衣,仿佛月下精靈一般的來到了三人的身前,與石青衣對立,這樣便形成了四國對峙的局面,不過此時的婠婠,雖然是對石青衣說着話,然而她的目光,卻是一直的看向秦昭湘,這個被她視作勁敵的少女。
沒有辦法,因為一開始就跟蹤了石青衣的緣故,所以在場的所有變化,也自然的沒有逃出她的眼睛,不過,正如同婠婠能夠觀察到三人的一舉一動一樣,由于氣息的相互感知,婠婠也清楚的知道,對面的三人,也自然的能夠發覺到自己的存在,隻不過由于其中的石青衣與邪王都能夠清楚的辨認出婠婠的氣息的緣故,因此才沒有對她有太多的理會,而婠婠也樂的清閑,至少,可以不用在兩人的面前顯出身形,然而,當那個最後出場的少女做出向石青衣挑戰的舉動的時候,因為擔心石青衣會在随後遭到邪王的暗算,因此婠婠這才現身出來,想要為石青衣擋住秦昭湘的挑戰,在婠婠看來,至少,有她與石青衣同時面對邪王與那名少女,二對二之下,即便不能取勝,想要安全無恙的離開卻并非難事,畢竟,此時的四人,俱都是當世的頂尖高手,若是其中的一方抱定了想要離開的打算的話,那麼另一方即便想要阻攔,也不可能辦到。
此時的婠婠的周身也鼓動起了殺意,并将目标對準秦昭湘,而秦昭湘面對婠婠的敵意,也不得不将将原本對準石青衣的殺意收回,轉移到了婠婠的身上,一時間,一黑一白兩名衣衫泾渭分明的女子彼此之間互相的對視着,就見婠婠的臉上露出媚笑,然而她的手中,卻多出了兩條輕柔之極的細刃——天魔刃,而與之相對的,是秦昭湘的臉上,清冷的神情卻是越發的冷若冰霜,手中的黑劍已經被她持在了手中,正在一點一點的拔出,而與那黑色的劍鞘一樣,那隐藏在劍鞘之中的劍身,卻也同樣的漆黑無光,能夠在夜幕之中揮舞而不被人發覺,石青衣心知,這樣的一柄能夠在黑夜中隐藏痕迹的兵刃,正是一柄為了刺殺而專門打造的一件兵器,而且能夠被此時已經成為補天閣的秦昭湘握于手中的兵刃,必然不是凡品,甚至極有可能,就是補天閣賴以成名的幾把神兵利器之一。
此時的秦昭湘周身的氣勢正在不斷高漲,毫無疑問,等到她将那劍完全的拔出劍鞘的時候,就是她發動最為淩厲的一擊的時刻,而随着秦昭湘的動作,婠婠的神情也變得嚴肅了起來,雖然在臉上,她依然挂着淡淡的輕笑,然而,她那一雙握住天魔刃的雙手,卻是越來越緊。
然而就在這時,石青衣卻迎着秦昭湘,徑直的走了上去,然後仿佛是要撫摸小妹妹的頭發一般的輕輕的擡起了手,就将秦昭湘的劍快速而不着痕迹的推回了劍鞘,那輕描淡寫的樣子,不但令的婠婠大吃一驚,就是秦昭湘,也是一臉的錯愕,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雖然我是不反對你們兩人較量上一場的,不過現在這個時候,無論如何有些不合時宜吧!
”石青衣說道,然後,她便用手指了指,讓兩人看看四周。
的确,與方才不同,此時的她們已經快要成為了此時周圍遊客們的焦點了,因為此時的婠婠,使得原本根本不引人注目的石青衣等三人,都成為了周圍遊客們眼中的焦點,畢竟,此時一身白衣的她,原本就是與這夜色格格不入,況且她的容顔又是那樣的驚人驚豔,因此,當她闖入這片陰影之處的時候,也将原本就注意到她的人的目光,帶到了這裡。
然而,秦昭湘卻是依然有些發傻:“為什麼?
”她呆呆的看着石青衣:“為什麼你能夠那麼輕易的接近我,還封住了我的劍?
”
石青衣聞言,卻是輕輕笑了起來:“傻瓜妹妹,雖然一直以來,你對于任何事情都是非常的警惕,但是其實你一直都沒有發現,每當你全神貫注的想要去對付一個敵人的時候,那個時候,你面對自己所親近的親人,卻反而會相應的降低警惕,甚至會全部設防,所以這才是我能夠卸下你的劍的原因,事實上,就是你的傅大姐在這裡,結果也是一樣的,呵呵!
”石青衣說着,然後撫摸了下秦昭湘的頭發:“我們,就是你的死穴,所以說,不要想着要和我比試了,你可是根本就不可能給打的過我的呢!
”
而秦昭湘聞言,臉上的表情,終于無法抑制的變得沮喪起來。
“自信,洞察人心,且對周圍環境的變化極為敏銳!
現在的你,已經是一名合格的刺客了,可惜,身為我的女兒,你卻不能繼承我的衣缽!
”就在這時,卻見一直都在袖手旁觀的邪王說道,而他的語氣當中,似乎蘊含着無限的遺憾,随後,他看向秦昭湘,對着他說道:“我們走啊,我們刺客的身份,絕不能暴露在世人的眼前!
”說着,他便走上永安渠的岸邊,然後跳下在那裡一直停留的小舟,回首望着岸上的三人。
沮喪的秦昭湘也終于再次的變做方才冷漠的神情:“再見,青衣姐姐,還有,帶我向傅君婥姐姐問好!
”她說,然後也同樣的自岸上跳下,然後就見那條孤舟,慢慢的離開了岸邊,雖然仿佛極慢,卻依然很快的就在這永安渠中,消失不見。
而隻剩下岸上的石青衣與婠婠二人。
“那麼現在,我們還能做些什麼?
”卻是婠婠看向石青衣,向她問道。
然而石青衣望着她,卻是笑了起來:“還能怎麼辦!
”她望着不遠處看向婠婠的正在觀看風景的遊客們說道:“至少現在,我們也應該立刻離開吧……”然後,她們兩人也借助着夜色的掩護,而快速的離開了這裡。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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