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蘇看過去。
相比董霖的新花臉,趙青河的臉上隻有舊傷痕迹,背對船頭,正同岑雪敏說話。
他之前一見岑雪敏就冷冽,此時卻耐心得多,不時點頭微笑。
夏蘇心裡沒有酸滋味,隻有怪滋味。
趙九娘見夏蘇不表态,着急啊,“蘇娘,你也主動些嘛。
”
夏蘇一聽就笑了,“當初你沒成親時,莫非對你家相公也主動過?
”
趙九娘作勢拍夏蘇的手,“我和他怎能同?
又不住一個屋檐--”隻覺越說越錯。
夏蘇拍回去,卻示意趙九娘安心,“這種事,并非一方主動就行的,要看緣分。
緣分若不歸你,再主動也是空。
縱使我喜歡了他,他卻還是鐘情于岑姑娘,強求不得。
不過,兩人隻是在說話,倒也不至于我黯然神傷。
”
趙九娘睜圓了眼,“蘇娘,你......你喜......”
夏蘇梗食指在唇上,“九娘能幫我保密吧。
”
以為自己不會鐘情于某個男子,卻鐘情了;以為自己不可能分享這樣的心情,卻自然而然分享了。
終有一日,她對趙青河,也可以水到渠成,坦誠自己的感情嗎?
夏蘇看到趙青河望過來的目光,一觸即刻調回,轉看趙九娘。
然而,趙九娘歡喜的神情,令她的心微微雀躍,還有些郝然,有些安然。
“蘇娘,我會幫你祈福的,你跟三哥......”有些話,不必言明,就能傳達心意。
兩人無言,卻歡喜得站在原地,默默分享所有。
女子的友情,或許不似男子直來直去,有事就幫,有惱就打,她們伴着的,是彼此的心,在絮絮叨叨中,甩開沉重的包袱,攫取面對困境的力量,仍獨立,還自強。
女人的友情,看似脆弱,實則永不消失,即使因一點小事記仇幾十年,也從不會忘記對方。
既然不是恨,那就還是情,終有一笑泯過的時候。
女人的友情,随歲月釀熟,越到優雅沉穩的年紀,越可信賴。
“蘇娘,來的時候,船上不是着了火嗎?
岑姑娘剛剛說不敢一人睡獨間,想跟你擠一擠,行麼?
”趙青河過來問,神情自在。
趙九娘搶着拒絕,“她不是有丫頭嗎?
為何要跟蘇娘擠?
”
趙青河恍然大悟的模樣,“九娘,你想跟蘇娘一間,早說啊。
”回頭就對走近的岑雪敏笑道,“岑姑娘,你看,九娘和蘇娘先說好了。
要不,你和十一娘一間?
”
岑雪敏柔弱招憐,“十一娘和雨芙雪蓉一間了。
”
“這有何難?
我給你們換一間大艙就是。
”趙青河說做就做,立刻吩咐去了。
岑雪敏兩隻大眼睛眨了眨,單挑問夏蘇,“蘇娘為何這般不喜我?
”
無辜可憐的美顔,茫然無措的氣質,讓夏蘇充分感受到了自己的“歹毒“,“岑姑娘,這種事,不随我願,隻随我心。
我想,可能因為我和岑姑娘的性情截然相反,故而一見你就想紮你?
”
已經這樣了,不歹不毒,對不起自己。
岑雪敏癟着嘴,真似在思考,依然維持着美貌,“就像八字不合?
”
夏蘇點點頭,“或許。
”
“嗯,我知道了,今後會盡量不打擾蘇娘的。
我以前覺得隻要自己性子好,跟誰都能成為好友,原來卻是一廂情願,是我太讨人厭了。
”岑雪敏溫和笑着,繼而對趙九娘說,“九娘,雖然我跟蘇娘做不成姐妹,不過你是我倆共同的好友,這樣也挺好的。
”
趙九娘有點無言的模樣,後來讓夏蘇暗地推了一把,緩過來,讪笑着回答,“是......是啊。
”
岑雪敏就顯得很高興,叫上丫頭,嘻嘻說着話,踏上船樓的木梯。
趙九娘又愣了半晌,問夏蘇,“她完全被你欺負慘了。
”
夏蘇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壞嘛。
”
“不是。
”趙九娘卻若有所思,“原先我也沒留心,當初胡氏女兒把岑姑娘說哭了,大家才開始排擠胡氏女兒的。
現在想想,沒人聽到兩人到底說什麼,隻一昧瞧見岑姑娘可憐楚楚的模樣,就如此時一般。
”
夏蘇推着趙九娘的雙肩,到船邊看景,“過去的事了,還惦着作甚?
我壞或我好,自問無愧于心,不管别人怎麼去想。
你别想着這些有的沒得了,老話說心寬易受孕,我急着當幹娘呢。
”
趙九娘捶夏蘇,羞得不行,“你個雲英未嫁的丫頭,盡說些不害臊的話......”
夏蘇笑得呵呵起,突然瞥見岸上的兩人,連忙鞠了一禮。
兩人中的小個子,又跳又揮手,示意夏蘇下去。
趙九娘好奇瞧去,神情頓時促狹,“又是吳二爺啊。
他這是正巧經過,還是特地來送你啊?
”
夏蘇瞪她一眼,挽緊她的胳膊,“到了吳二爺面前,你可别這麼亂說話。
”
趙九娘裝作抽胳膊,“怕我亂說話,你就别拖着我去。
”但她腳步卻緊跟着夏蘇,“其實,三哥雖不錯,吳二爺也挺好,對你一直很上心。
他家裡雖有長輩,可我瞧他卻是作得了自己主的人,而這樣的男子若娶心愛的姑娘,必待之極好。
”
夏蘇不語,心道要是看條件擇愛,九娘說得就一點不錯,無論從哪方面來比較,吳其晗都不輸趙青河,甚至更優越。
然而,心不動,也莫可奈何。
“吳二爺。
”到了那位神仙俊朗的公子面前,夏蘇再福身。
興哥兒性子活潑,搶過話頭,“夏姑娘不夠朋友,要不是昨日我給你們送帖子,還不知你們今日就回蘇州,差點錯過送行哪。
”
夏蘇雙眸清澈,“就算回了蘇州,隻要二爺的墨古齋還開着,仍能常見面的,況且我還等着二爺給活兒做呢。
”
興哥兒瞄了瞄主子,見他光瞧着夏蘇不開口,恨不得以下犯上,頂他一肘子。
“夏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吳其晗其實不是瞧傻了眼,而是反複思量,終于在此刻下定了決心。
興哥兒雙目放光,“夏姑娘,您和二爺一旁說話,我這兒還備了禮,請楊少奶奶幫着收一收,行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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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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