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媛的身體很輕,整個人橫在自己懷中,賀緘隻覺得溫溫軟軟的,幾欲抑制不住發抖,她亦微不可查的顫了一下,卻順從的任由他抱進了寝殿。
他将她放在明黃色絲緞被面,那麼嬌小的人兒,一陷進去仿佛就更抓不住了。
“你别怕,我……”他應是憤怒的,卻又覺得她好可憐,那些悲哀與怨恨一出口竟又化成了哄着她的綿綿細語。
可是他還是忍不住拔高了音量,“你究竟在作什麼,我把一切都捧給你,你到底想怎樣?
我們不是一直都很好的嗎?
我不信你一點都不喜歡我!
”
為什麼,做他的側妃就那麼難嗎?
他無奈的捧起她的臉,與她四目相對。
湯媛怔怔望着他,“可是你給的都不是我想要的。
”
那你要什麼?
“我要你一生一世隻愛我一個,我要做……你的妻子……”她笑着說。
媛媛……他嘴角微微翕合,神色間慌亂而複雜。
你看,我随随便便說的一個你就做不到,你又憑什麼說把一切都捧給了我?
湯媛一臉我是開玩笑的,也确實笑了笑,用力推開他,卻被他重新壓在身下。
賀緘似乎冷靜了半晌才道,“我一生一世隻愛你一個,将來……将來……”
将來他确實能讓她做皇後,可那又與卑鄙小人有何分别?
沈珠連林潛的妾都不肯做,又豈會做他的。
既是交易就要講究誠信,她幫他提前扳倒章家,而他許她至高無上的後位。
做皇貴妃不可以嗎?
隻比皇後差了半級,而他的身與心全是她的。
可這些話賀緘不能說,也不是時候去說,隻能沉默的望着她。
這樣的沉默在湯媛眼中無疑就是否定的答案了,他永遠都不會娶她。
湯媛努力逼退淚意,不娶我你還欺負我?
愛說的那麼容易,可她與他之間的鴻溝誰也跨不過,她不怪他做不到,但他也不能怨她不順從。
“殿下,内宅之中女人争的不僅僅是男人,還有利益,一旦我跟她發生沖突,你怎麼辦?
是幫她還是幫我,不管你選擇哪個……”湯媛平靜的和緩的說道,“我都會瞧不起你。
”
賀緘的神情被她這句“瞧不起”完全擊碎。
“媛媛,我有不能這麼做的原因,将來會跟你解釋……”他攥緊拳頭。
“那就将來再碰我。
”
湯媛開始掙紮。
她到底還沒什麼經驗,并不知這樣的扭動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賀緘原就是吓吓她,沒想動真格的,卻被這樣蹭出了火,一時手足無措,喉嚨火燒一般……
回過神,他沒松開,整個人壓了上去,不管如何怕,最終還是顫抖的伸向了她,先是淺嘗辄止的輕嗅着她耳垂上的味道,又親了親,似是貪戀花蜜的蝴蝶,不時啄咬着女孩兒纖細的脖頸。
他很耐心的取悅她,也知道如何的令她放松,可心口卻傳來如雷的跳動,他是那樣的恐懼,以至于幾次伸向她的衣襟又縮了回去。
每啄她一下,他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前世,想起她哭過笑過的模樣。
更想起她平靜的告訴他,她愛上了賀維。
她看男人的眼光怎麼就那麼差!
那個卑賤的侍衛又憑什麼看不上她?
而愛慕馨甯的賀維又有什麼資格得到她的愛?
為什麼她誰都喜歡,唯獨不愛他呢?
賀緘痛苦的擁緊她,“媛媛,你喜歡的都是混蛋!
”
湯媛原本沒哭的,卻被他這沙啞的一聲勾出兩行滾滾熱淚。
“殿下,您說的沒錯,奴婢喜歡的……全都是混蛋。
”她把胳膊壓在眼睛上擋住淚雨。
這讓他想起在王府的第一夜,她也是這樣的哭,不肯看着他,後來求他停下,他聽她的,什麼都不做,她一直哭,然後用力環緊他脖頸,那之後就自然而然的發生了一切。
賀緘沉默的抱着她,輕輕拍着她後背,“我不想跟你吵,廖正的事我去解決,以後不準聽徐太嫔的話,隻聽我的……你點點頭,我就放了你,好不好?
”
她點了點頭。
點的也太快了,他還沒抱夠。
賀緘忍了忍,以極緩慢的速度松開了她,那速度有多慢,簡直就是松三下又抱兩下,見她衣結松了,下意識的就要幫她系,卻被她推開。
湯媛揉着眼睛掀開錦簾,哭着跑走。
殊不知有人比她哭的更兇。
賀純攥着小拳頭,淚汪汪的怒目用力瞪着陳三有,而他還沒有陳三有的腰高。
此前,他親眼目睹三哥抱起湯姑姑疾步踏入東偏殿,這個狗奴才卻告訴他殿下還在沐浴不便見客。
沐浴?
當他是三歲小孩嗎?
從剛才到現在還不到一盞茶時間,就算三哥一進門即開始脫衣服,也不至于現在就沐上啊,誰家洗澡這麼趕?
而且他才不信三哥抱着湯姑姑急吼吼跑進去就是為了沐浴,八成是想躲着他玩呢?
無奈陳三有是三哥身邊第一得臉的人,賀純再不懂事也不可能動手打他,甚至連難聽的話也不能罵,氣的嗚嗚大哭。
陳三有彎腰笑眯眯的哄着他,“殿下可不能再哭了,湯宮人昨兒個還說要為殿下紮個大風筝,您這樣哭,湯宮人會心疼的,心一疼手就會抖,一個紮不好,風筝可就飛不起來咯。
”
真的嗎?
賀純愣了下,在他心裡就沒有湯媛不會玩的。
此時絲毫不懷疑陳三有的話。
可是他還是不懂姑姑和三哥為何要躲起來不見他,就不能帶着他一起玩兒嗎?
人多才熱鬧啊!
這廂湯媛一憋氣跑出西梁殿,遠遠就聽見賀純奶聲奶氣的話音兒,她連忙轉回身,打算重新縮進偏殿,不料賀純身邊的小德子眼睛比賊還尖,當即發現了她,喊道,“湯宮人且慢!
”
對對,且慢!
太好了,姑姑出來了!
賀純拍着小手轉悲為喜,臉上還挂着淚痕就朝湯媛撲過去,張着小手要抱抱。
“姑姑,你真的要給我紮風筝嗎?
我要老鷹的,還要兔子,老虎……可以多要幾個嗎,猴子和松鼠也很可愛。
”
過了中秋節他就滿五歲,說話真是越來越順溜,一天一個樣。
湯媛強顔歡笑,俯身抱起他,掂了掂,還挺沉的。
“殿下,奴婢都依您,不過您太重了,奴婢可不可以隻抱半盞茶?
”
“可以啊,咱們去紮風筝吧,紮風筝的時候本皇子允許你自由活動。
”賀純笑眯眯的搭着她脖子,“咦,姑姑,你脖子上好多紅印子!
”
他睜大眼。
“難道你也對鳳梨過敏?
”賀純想起五哥過敏時的樣子,特像一隻可憐的梅花鹿。
湯媛卻遭雷擊,慌忙放下賀純,整理衣襟。
“姑姑,你臉怎麼一會子紅一會子白的,五哥過敏的時候也是這樣,還發燒呢。
”說着小手就要往她額上探,可惜夠不着。
話說陳三有還在納悶不已,按說今兒個六殿下那位小表兄也在景仁宮,兩個半大孩子在一起玩才正常呀,怎麼又跑到這裡?
原來身懷龍裔的章皇後因着許多忌諱,多多少少不如從前自由,人的束縛一旦多了不免要覺得無聊,好在大嫂,也就是章蓉蓉的母親給她找了個樂子,請了京師有名的花間堂來唱戲,弄得阖宮上下嘈嘈雜雜,賀純那位小表兄,也就是章蓉蓉的弟弟半道上就給唱睡了。
賀純卻無心睡眠,隻覺得聒噪,當時戲台正好有位美人出場,他不由好奇美人臉上畫的花兒,遂跑去後台問個究竟,萬萬沒想到美人兒一開口竟變成了男人,吓得他魂飛魄散。
哪裡還有心情留在景仁宮。
隻想找湯姑姑壓壓驚,然後又好巧不巧的撞上了賀緘和湯媛。
最終他可算如了願,纏着湯媛陪他玩兒,還賞了她兩塊自己最愛吃的牛乳酪,中途似乎又覺得賞多了,然而君子一言驷馬難追,作為男人,他委實不好意思再讨回,于是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在那兩塊乳酪上各咬了一大口,方才将兩個豁口的乳酪笑眯眯遞給湯媛。
湯媛,“……”
而景仁宮那邊章皇後一派悠閑,不時掩口大笑,台上的醜角委實有趣。
章蓉蓉喝了口杏仁露,咬着唇兒對皇後姑母神秘兮兮的笑了笑。
章皇後挑了挑眼角,片刻之後,裴氏離席,她對章蓉蓉揚了揚下颌。
章蓉蓉立時屁颠屁颠的挪到她身邊的位置坐下,還是咬着唇兒笑。
“你這鬼丫頭,再賊笑下去,仔細你的耳朵。
”章皇後輕輕戳了下她的腦門兒。
章蓉蓉這才告饒,轉了轉烏溜溜的眼珠兒,“姑母,其實蓉兒早就想告訴您了,可是您也知道蓉兒最怕五哥哥了……”她嘻嘻笑着。
章皇後哼了聲,“你隻管說,我還能讓老五欺負了你不成?
”
那是,姑母才不會出賣蓉兒呢!
章蓉蓉甜甜的一笑,身子稍稍偏了偏,湊近章皇後耳畔道,“蓉兒上回在景仁宮看到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五哥哥逮着雎淇館的一個宮女啃嘴巴,啃完了還眼巴巴的想要幫人擦擦,啧啧啧,怎不見他對我這麼殷勤過,那宮女的口水很甜嗎?
”
章皇後臉上神采飛揚的笑意一寸一寸斂去。
章蓉蓉卻在心裡偷笑,五哥哥,我隻能幫你到這兒了,能不能得到湯宮人,就看你的本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