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男子的吻溫暖而熱烈,吞噬了她的唇舌。
湯媛大腦一片空白。
而從前那些零零碎碎的回憶卻在一點一點的填埋這樣的空白。
他喜歡戳戳她耳朵,拉拉她胳膊,在無人的地方與她做最親昵的事;還喜歡找各種借口出現在她的周圍,說氣死人不償命的話兒,結果好像都是虛張聲勢;他不想她嫁給譚钰就暗中使壞,惹的她氣恨交加,哭着捶他,他卻在笑,那時她就在想這個人怎麼這麼壞,事實證明他确實“壞”,“壞”透氣兒了!
!
所以他就一直壞好啦,何苦來吓唬她?
賀綸依依不舍的松開女孩微微紅腫的小嘴巴,又啄了啄,鼻尖兒輕輕貼着她的,寵溺的捧着她呆若木雞的腦袋,“我還以為你膽子有多大呢,發起火來連親王都敢吼,上回還用拳頭怼我,那本事讓你上天都是小瞧了你,我看就該送你去甘肅剿匪,一等一的女大王。
敢問女大王今兒個怎麼變成烏龜了?
”
“你才是烏龜呢。
”湯媛使勁推他,他紋絲不動,卻用拇指緩緩擦拭她臉上的眼淚。
“放肆,目無尊長!
”賀綸低低的咬她耳朵。
湯媛卻哭的更兇。
她一哭他就麻爪了,卻也兇巴巴道,“真醜,哪有姑娘家在男子跟前咧開皿盆大口的。
”
“你才是皿盆大口呢!
”
就知道他嘴裡沒一句好聽的!
她趴在他懷裡嗚咽,被他抱得幾乎喘不過氣。
“你還有臉哭。
”賀綸捏住她的臉,強迫她望着自己的眼睛,“咱們在一起這一年多,你給我作了多少妖?
那時我倒也佩服你是個勇敢的姑娘,如何現在就不敢面對我的感情,我愛你,就那麼可怕?
”
“當然可怕!
”她閉着眼喊道,“你這個瘋子一開始就欺負我,讓我傷心和害怕,完了又攔在身邊繼續欺負,你無賴啊,誰讓你喜歡我的!
!
”
“那你喜歡我嗎?
”他噙着她啜泣的紅唇問。
“我……”湯媛隻感到驚恐。
并非驚恐他。
而是驚恐喜歡他這種事。
她好怕,連想都不敢想。
可是賀綸逼她去想,不得不去想。
感情這種事就像奔騰的洪流,被理智的巨閘牢固的封鎖,理智有多強,巨閘就有多牢固,然而賀綸的目光令湯媛無所遁形,令她陣前露怯,堅固的巨閘也就很快被敵方捅出一道道裂紋。
喜歡賀綸,簡直是世上最羞恥的最沒有道理的事!
“你心虛了!
”他唇角揚起勝利的微笑。
湯媛一點兒也不想看他得意的嘴臉,隻能自欺欺人的閉目,死死環住他脖頸,埋首在他肩上。
兩個人就這樣默默的相擁。
“好了,别哭了,平時也不見你掉金豆子,怎麼現在沒完沒了的。
”
“因為……你壞!
”
“你才壞呢!
”
“是你,明明是你!
”
她追着他打,恨不能把這兩年的氣兒全出了!
賀綸卻故意逗着她玩,負手往後退,躲閃的優雅而迅速,将她戲耍的團團轉。
荷香居的下人也是躲的躲閃的閃,在她們眼裡,王爺和湯掌寝就像南苑和北苑的貓兒,見不着的時候喵喵叫,見着了親一會兒不多久就會開撕。
如今笑鬧成這樣,也不知是在撕還是在親。
四月廿二那日,鐘離夢一家來到京師城門東。
天還不亮湯媛就出府迎接,恰好賀綸也要入宮,兩人就膩在一匹馬上出了尚恒坊,後面的馬車都不敢跟的太近。
賀綸教她騎馬,“這個一點也不難,下個月帶你去城陽圍場溜一圈肯定沒問題。
”
湯媛眼睛一亮,卻又不解道,“你不去固原了嗎?
”
賀綸擁着她,“不去了,最近我阿公的身體有點不大好。
”
章閣老的身體似乎出了點問題,如此一來章家絕不會舍得放賀綸離京太久,因為誰也不能保證天會不會突然變了。
但固原總要有個人再去收尾啊。
按說賀綸不去,賀緘就是最适合的人選,但他去年已經去過歸德府,且差事辦的還相當不錯,那麼明宗就不得不慎重考慮,畢竟立賀綸為太子的決心已定,就不能讓其他皇子政績過于突出,這中間必須有一個平衡,老四肯定不行,那就隻有老大。
卻說飽受诟病的賀纓自被冷落之後仿佛一夜之間成熟,既不再出去沾花惹草,也沒有為難馨甯鄉君,也算是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明宗仔細思量,最終決定再給賀纓最後一次機會。
是以,賀綸順利的留京。
此刻坐在賀綸懷中,望着駿馬飄逸的鬃毛,湯媛的神情掠過一絲不自然。
不管賀綸如何努力,未來問鼎天下的那個都是賀緘。
如果賀綸知道了會不會很難過?
可是她不敢說,既害怕天罰也害怕賀綸會為此做出不理智的事,譬如提前不計代價的除掉賀緘。
而賀緘隻是前世對不起她,此生與她無冤無仇的,若因為她一時私心殒命,湯媛此生都罪責難逃,更何況賀緘身後還有個徐太嫔,那個視她如女兒一般的恩人。
傷害賀緘就等于挖了徐太嫔的心。
湯媛甯願自己死。
想到此,她的情緒不由低落。
賀綸卻親了親她的小耳朵。
那日,她在城門東見到了姐姐一家。
鐘離夢将孩子交給丫鬟,遠遠的就迎上來,姐妹二人拉着手淚花閃動。
當晚,傅瑾年帶着一家老小來到裕王府給裕王磕頭問安。
其實他很緊張,唯恐有所差池,落了小姨子的臉面,好在貴人也不是三頭六臂,并無想象的那般無法接近。
賀綸為此還專門換下身上的朝服,隻一襲杭綢直裰,顯得親切而随意,他免了一衆人等的大禮,甚至還和藹可親的賞了一個多月的景哥兒一對玉如意,六顆桂圓大小的南珠并文房四寶。
第一個和第三個賞賜雖然厚重但在勳貴之家倒也常見,可那六顆桂圓大小的南珠,整個大康,除了明宗,并不是所有“小姨夫”都送的起的。
湯媛都暗暗心驚,更别提獲得賞賜的人。
望着受寵若驚的姐姐一家,湯媛心裡是又酸又甜,酸的是她怎麼找了這麼一個全家都敬畏的對象,甜的是賀綸雖然矜貴,卻已經在努力的做出平易近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