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通眨了眨眼睛,方才那股子逞兇鬥狠的氣勢頓時如被戳漏氣的皮球,嘶嘶癟下去。
他重新捧起燒鵝,邊吃邊道,“我能帶她去哪兒呀,不過是見她可憐。
要說你也真混啊,把人小姑娘看在窩邊時不時咬兩口也就算了,完了還讓人給你當妾。
你知不知道不是所有女人都喜歡做妾的啊,尤其像她這種……呃這種有着先進思想的姑娘,總之呢,我是為了騙她點錢花花才胡謅要帶她離開,其實我自己都離不開,嘿嘿,哪能就帶她走啊……”
說着說着,他又開始嬉皮笑臉,心想不如先把賀綸哄好,畢竟還得伸手跟他要錢呢。
賀綸當然不信明通的這番措辭。
自從明通以驅邪的名義惹得阿媛情緒失控,賀綸就陡然升起一種怪異的感覺,而今這人又嚷嚷要帶阿媛回去,更令他莫名的心驚,但那藏在背後的東西明明好像要看清了,卻又很快看不清,令他一時也無法确切的分辨。
明通這番話真假參半,也不怕賀綸懷疑。
縱使懷疑又咋樣,任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穿越這種事,啊哈哈!
卻沒想到賀綸沉默片刻,竟不吝言辭的與他解釋了一句,“誰說我要她做妾,那隻不過是權宜之計,兩年以後自會予她堂堂正正的名分。
”說完,又擰眉道,“她視财如命,你這樣騙她錢财豈不是要害她肝腸寸斷?
我且跟你先把話撂這裡,你若敢惹她傷心,就别怪我翻臉不認人。
”
擲地有聲的抛下一句威脅,賀綸徑自拂袖落座,卻吓得明通脖子一縮。
明通轉了轉眼珠,放下燒鵝,笑呵呵上前還不等張嘴又被那該死的親衛攔住,氣的他隻想爆粗。
“我說老五啊,哦不,裕王殿下,你該不是真喜歡上人家小姑娘了吧?
”他一臉賤笑。
賀綸下颌微揚,以一種極傲慢的态度回答,“嗯,就看上了,如何?
”
就看上了如何?
明通撇着嘴偷偷模仿一句。
“我喜歡誰無須你操心。
你還是先考慮怎樣合作才對自己有利,咱們那一派并無五行陣一說,你是從哪兒學來的?
”賀綸端起茶盞,卻見明通黝黑的五指抓起一塊潔白的雪花糕塞入口中,登時如鲠在喉,再垂眸看看手中碧綠的茶湯,哪裡還有興趣,隻慢慢放回案幾。
“那是你跟普世沒有慧根,其實呀師父他老人家可厲害了,慧眼如炬,發現我乃不世之才,所以就把這絕學傳給我咯。
”明通又開始跑馬。
話不投機半句多,賀綸起身,對親衛道,“你們想辦法把他弄幹淨,給他三天時間,再不說,就喂點軟筋散打包送回南少林普世大師手裡。
做和尚就該有做和尚的樣子,瘋瘋癫癫成何體統。
”
一句打包送回南少林終于戳到了明通的痛處,他哎哎喲喲跳起來,甯死不從,“我說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壞呢,專往人心窩戳刀子。
有你這種求人的态度嗎?
你丫站住,站住,哎哎,喂喂,有事好商量啊,哎,真走了……”
明通氣急敗壞的瞪着賀綸的背影,不是他不想說,而是說了也沒用,沒有靈性的人根本就催動不了五行陣。
但不可否認,排兵打仗之時,五行陣确實能起到一定的作用,比如觀星象堪天氣,蔔吉兇,從前不是有個姓諸葛的,就運用的爐火純青嘛。
然而這裡并非戰争年代,明通也不想因為五行陣被留下當人才用,他隻想回家,找回英俊的外表和幾輩子花不完的财富。
于是這三日的思考時間,竟變得比坐在火爐上還煎熬。
而那位忠心耿耿,誓要為湯媛盯緊正院的丫鬟嬌彤終于發現裕王開始往後院走去,不由喜不自禁,孰料眼看就要到荷香居,半路竟殺出個崔掌寝,兩人不知說了啥,王爺居然笑起來,崔掌寝見狀說的更起勁,繼而香腮染上了胭脂般的紅暈,微垂螓首,将一隻精緻的茶白底色荷包輕輕系于賀綸腰間,氣得嬌彤再也看不下去,憤然跑回荷香居,原封不動的回禀湯媛。
嬌彤義憤填膺道,“咱們這裡又不是沒有新做的荷包和帕子,掌寝,趕明兒您也給王爺系上,一天一隻,總得讓某些人看清楚形勢!
是了,要不咱們今天再多做兩道菜,由您出馬,将王爺哄過來,不行也得試試啊,先不要想碰不碰一鼻子灰,萬一成功了呢?
”
眼看王爺這麼些日子沒來過夜,“太監們”早已急的火燎燎的。
但話一說完,嬌彤就開始懊悔,湯掌寝規矩大,最忌諱下人多嘴多舌,自己這番話委實有點兒逾矩,于是越想越怕,連忙蹲身告罪。
湯媛見她比從前收斂許多,且還能立時認識到錯誤,尚算有得救,便道,“你的心意是好的,我理解,但以後哪怕是隻在我跟前說話,也要學會再委婉一些。
”
“是,謹遵掌寝教誨。
”嬌彤受教道,同時也覺得今天肯定沒戲,王爺一準兒又被那可心意的崔掌寝迷走。
卻萬沒想到湯媛竟破天荒的開了竅,不但真讓廚房加了菜,且每一道都是王爺愛吃的!
嬌彤感動的淚如雨下,嬌卉也仿佛看見了明日的曙光,二人齊心合力伺候湯媛梳洗上妝,恨不能将“我最美”三個字貼她腦門上。
話說湯媛也覺得總被賀綸這麼晾着不是辦法,不同床也就罷了,但不能沒交流啊,不然那還算什麼夫妻?
兩個人在一起過日子,尤其作為這個時代的女人,很多事都離不開丈夫的支持。
就拿見明通來說,沒有他首肯,正院的親衛誰鳥她?
可她又不能直接跑他跟前道“我要見明通”,那樣的話賀綸大概隻會覺得她的臉有地球那麼大。
所以啊,這回她還真得主動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