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
嘶!
弄疼我了!
”
沿着被擰在一起的手臂,直貫到肩線的酸痛不斷刺激着我的大腦,我連喊出來的聲音都變了調。
是我身後的其中一個保镖接收到宋老爺子的指令幹的,太過猝不及防。
如果知道宋老爺子打算來這麼一招,我肯定咬牙都會把痛楚咬碎咽回肚子裡,因為我不想影響宋之淵的判斷。
然而說什麼都已來不及,痛呼出聲後,我微喘氣,以一種别扭的姿勢擡頭望向宋之淵時,發現他已經沉了臉色。
他沒看我,而是緊緊盯着宋老爺子。
“你認為,用這個女人就能威脅我嗎?
”
聞言,宋老爺子冷笑一聲,“宋家人,不會被七情六欲所牽制,你真能做到,就是一個合格的宋家人。
那麼,和誰結婚都無所謂吧?
”
順着宋之淵的話,宋老爺子完全是歪曲宋之淵的意思嘛。
“呵呵,是無所謂。
”
宋之淵冷哼一聲,語調是那種慣常的不屑,不過他很快又補了一句,“我可以學你,名正言順娶一個虛的,再暗地裡找個實的。
”
“你!
”
宋老爺子氣得腦袋冒煙,這時,白面人上前勸道,“少爺,老爺當時也是……”
“陳叔,你不用多說,這是我們爺倆之間的事情。
”
老實說,他們兩個這麼完全不留情面的對話,宋頌可都看着,這樣真的好嗎。
我因為被按着,所以視角有限,看不到宋頌的表情,此時他應該很失望吧。
昨天我還信誓旦旦對他說我有辦法,現在俨然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
這時,宋老爺子猛地轉回身,背對着宋之淵說道,“如果你有做宋家人的自覺,就不應該拒絕雪莉。
”
他這麼說,其實連我都覺得怪怪的。
宋之淵本來就有脫離宋家的想法,自然也就沒有宋家人的自覺,可是為什麼宋老爺子還要這麼說呢?
果然,宋之淵頃刻皺起了眉頭。
這對父子都聰明得緊,知道對方的弱點,但是卻誰也降服不了誰。
“我的事情,自己做主,這個雪莉你還是自己留着吧。
”
這麼說的時候,宋之淵看了我一眼。
他們兩個自始至終都沒有提到我,可是能不能考慮一下我現在的感受,這個姿勢讓我覺得好像雙手已經廢掉了,難道彪形大漢都不懂憐香惜玉的嗎!
宋之淵此言一出,看來談判要崩。
就在這一瞬間,宋老爺子毫不猶豫對保镖下了一個指令。
“把她帶下去,任你們處置。
”
“得嘞!
”
宋老爺子話音未落,我就感覺到另一雙大手抓住了我另一邊的肩膀,下意識回頭一看,就看見一張滿月一般的臉。
那保镖的眼神刺得我渾身都生疼起來,我的天,剛才宋老爺子說要将我丢給他們,任他們處置?
渾身打了個寒戰,不用細想都能知道這些人打算對我做什麼,可是,憑什麼我需要這樣被人擺布呢?
宋之淵還在這呢,他會救我!
他會……救我的吧?
可是,此時的宋之淵卻微微低垂眉眼,不知道在想什麼,他沒看我,而我已經快被拉走了!
這一瞬間,我好不容易堅定下來的心突然崩塌,再次不确定起來。
究竟我對宋之淵來說,是什麼?
如果我真的對他很重要,他怎麼會默不作聲地讓這些人帶走我。
失望,悲恸,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我極力忍着不讓自己落下淚來。
不斷掙紮着,但是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镖力氣很大,我不止掙不開,還讓禁锢越來越緊。
“放開我,别碰我!
”
鞋子在地面摩擦的聲音在我的刻意施力下響得特别刺耳,是一種尖銳的刮擦音。
我本來就離門挺近,擰不過他們,轉眼我已經被拉到門邊。
下意識用腳卡着另一扇沒打開的門,我把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不假思索就沖着裡面大吼一聲,“宋之淵!
你就眼睜睜看着他們這麼對我嗎!
”
我這一嗓子簡直是使出了畢生功力,假設我有内力的話。
此言一出,保镖拉着我的力道驟然變得小了一點,讓我可以勉強站定。
而廳裡,對立着的那兩個人卻沒什麼反應。
不,并不能說沒有反應,宋老爺子已經露出了勝利者的笑容。
他投射過來的目光,仿佛是在稱贊我一樣。
我立馬就懵了,剛才我做了什麼,為什麼宋老爺子要這麼看着我?
我喊了宋之淵,我……這算是逼他了嗎?
然而宋之淵還是沉默着,片刻後,宋老爺子又揚了揚手,傳達的信息很明确,就是讓那兩個保镖繼續。
因為剛才他們松了一點氣力,我已經把手收回來,這會兒就抱着門和他們倆犟着。
用指甲死死扣着門闆,我才不在乎這門值多少錢呢,和這門比起來,更無辜的是我好嗎!
可是我終究敵不過兩個大男人的力氣,很快他們就把我從門上撕了下來。
我雖然咿咿呀呀地出着怪聲,但沒有再喊宋之淵。
如果他想救我,肯定不會沉默這麼久。
他這是打算犧牲我,來顯示他對宋老爺子對抗的決心嗎?
我真傻,竟然到這種時候,心裡還想着他。
然而,就在我心灰意冷的同時,宋之淵忽然動了。
他往我這邊大手一揮,但是眼睛卻是死死盯着宋老爺子。
然後,我聽到他幾乎一字一句向對方說道,“放了她,我答應。
”
什麼?
宋老爺子揚起手的瞬間,保镖就放開了我。
因為太過震驚,也因為用力過度,我直接癱軟到了地上。
宋之淵他答應了?
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他,他答應聯姻了?
雖然他救了我,可此時,我的眼淚卻一下全部湧出來。
兇口難受得無法呼吸,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宋之淵已經和白面人往裡面的一扇門走去。
他至始至終都沒有看我一眼。
很快,裡廳就隻剩下我和宋老爺子,宋頌也被帶了進去。
空氣岑寂了很久,宋老爺子才向我走來。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我,對我說,“很感謝你的協助,安小姐,這個宴會你要留下來或者要走,請随意。
”
說完,宋老爺子就信步走了出去。
此時窗戶裡投射進來的夕陽已經紅如皿泊,映在我身上的這件乳白色的禮服上,看起來就像綻開了鮮皿之花一般。
我的腦袋一片空白,發生的這一切如同旋風一般,來不及反應,也來不及思考。
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才從地上爬起來的,禮服已經髒了,但又有什麼關系呢?
室内的燈火無法将光明帶給逐漸暗下來的室外,我終究沒有勇氣留下來。
從偏門往外走,在仆人的帶領下,我繞過主建築,耳邊漫過裡面熱烈的動靜,一路走到大門口。
不知道是不是可憐我此時的模樣,經過護院犬身邊的時候,他們竟然沒有吠我。
也許他們隻對會造成威脅的生物有敵意,我在它們眼裡,隻是喪家犬罷了。
大鐵門是開着的,這時我才發現院裡和門外都停滿了各種豪車。
這個世界,果然是不适合我的。
雖然不算是宋之淵主動放棄我,但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我心如刀割。
我拖累了他,也害了自己。
可是現在,我還能怎麼辦呢?
一會兒,宋之淵就會在那個富麗堂皇的大廳裡,完成他的人生大事。
從此,我們不會再有瓜葛。
盡管他這麼做有些不太符合他的作風,但我知道,這都是我害的,所以我也沒有立場去譴責他。
甚至,我應該為他感到抱歉。
他會來,就證明他自己一定已經想了什麼可以帶走我和宋頌的方法。
如果宋之淵不在乎我,他就能照着自己的計劃行事,可是我打亂了他的步驟。
奇怪,眼淚怎麼好像止不住了呢?
一邊抹着臉,我一邊往外走。
因為視線有所遮擋,冷不丁撞上牆的時候,我隻能感慨人不走運的時候,喝水都塞牙縫。
然而,這堵牆的觸感似乎怪怪。
“我以為你翹班去了哪裡呢,原來是提前來宋家準備了嗎?
”
熟悉的聲音響起,我猛地擡頭,在淚眼朦胧中,看到了雷董那張此時看着尤其親切的臉。
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我趕緊轉過身,才狠狠用手擦了幾下臉,招呼都不知道該怎麼打。
這時,忽然從身後遞過來一塊手帕,“擦擦,然後跟我進去。
”
怔愣地接過手帕,我看着他,良久才問得出一句,“你進去就好,我進去要幹嘛?
”
聞言,雷董挑了挑眉,手裡不知何時多出一個文件袋,他第一次對我露出真摯的笑容,一邊說道,“難道,你不想看看我們努力的成果嗎?
”
努力的成果?
難道說,是項目已經拿下來了嗎?
别說,我有一瞬間還挺激動,可激動過後,卻什麼都沒有剩下。
因為這些已經和我沒有關系,我和宋氏不會再有瓜葛。
也許是看我情緒低落,雷董突然大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而後直接攬着我往裡走。
他輕歎一聲,而後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帥哥救帥哥有些辣眼睛,美女救帥哥,剛剛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