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嗯?
這就到11月了?
”
“你以為呢,初三嗖嗖的。
”
“嗖嗖的”仨字從鴨子口中說出,讓人覺得格外驚悚。
學霸都感受到了殺豬刀的鋒利,我等凡人怎能不顫抖呢。
我抄着口袋往門外走,心裡很木亂,相當木亂,着實木亂。
我之前從未有過這種感覺,慌了神兒,很無助。
不過拍拍兇脯,我不是被學業上的壓力壓的。
雖不敢說輕松愉快,但目标肯定鎖定省重點,就這麼傲嬌,就這麼确信。
那愁什麼呢?
愁什麼你們不知道嗎,你們沒年輕過嗎?
我盤起胳膊望着天,一臉的茫然。
想起暑假在雜志上看到的一句話――我們念念不忘的青春,就在我們的念念不忘中,慢慢的被我們淡忘了。
一時間我仿佛站在了時光的丁字口,向左過往,向右陽光。
我别無選擇的迎着光,卻不舍紀念冊已泛黃。
钰熙,初中已開啟了倒計時,我是否成為了你的習慣呢?
“大哥,你這個站姿有點娘們啊!
”
大衛探過個腦袋,沒屁找味的說。
“哥在思考人生,别胡落落。
”
“你确定你是在思考人生,不是在思考娘們?
”
“你說誰娘們!
”
“你看你看,露餡了吧,哈哈。
”
“有正經話說嗎?
沒有的話我去放水了。
”
“廁所還嚴重超載着呢,您先聽我說個正事兒吧,真是正事兒。
”
“嗯,你說。
”
“我明年去澳大利亞。
”
我往前伸着腦袋,盤着的胳膊不覺緊了一下,倆眼中滿是問号滿是光。
“晚飯後咱騎車子出去找個地兒聊聊。
”
說罷,這貨拍了拍我肩膀,抻着懶腰走了。
139
晚飯後,我們哥倆一路狂蹬,來到一個我曾路過的小區。
“大哥,你人路過了,心丢這了吧。
”
“哪跟哪啊?
”
“還路過的小區,矯情!
你敢說钰熙家不住這兒?
”
“不是,這跟咱來這兒有關系嗎?
”
“那沒關系咱來這兒幹嗎?
要我說咱去杉詩找個地兒坐會兒啊。
”
“太遠,再說人太多容易丢車子。
”
“行了吧吭。
钰熙家哪個樓?
”
“拐回正題,拐回正題。
”
“哈哈,嗯,不會就是這個樓吧!
”
大衛去澳洲還讀什麼書上什麼學,看這擺手槍狀撐着下巴的架勢,直接當偵探得了。
等等,這家夥猜的也太準了吧,莫非他早就知道……
“行了,我才懶得管你潛伏到人家樓下偷雞還是摸狗,先聽聽我的澳洲計劃?
”
“趕緊的吧,快上自習了都。
”
“哎,其實不想走,其實我想留。
”
“留下來陪小娅每個春夏秋冬?
呵呵,不靠譜。
”
“為啥,我不靠譜還是她不靠譜?
”
“你倆旮旯到一塊兒不靠譜,壓根不是一路人。
”
“好吧,都怪我獨領風騷數百年,哎。
”
“您可以果斷省略那個風字,它顯得特别多餘。
”
“停,停,咱繼續說澳洲。
我明年九月份走,去上高中。
”
“沒聽你提過這茬事兒啊,大老遠的,有親戚?
”
“我舅在那邊兒,當地的煤氣都他供的。
”
“哎呦,土豪的外甥,也是土豪啊。
土豪,咱們做朋友吧,哈哈。
”
“滾,哥不是去沾光的,哥是去讀書,然後創業的。
”
“收到,土豪。
”
“真事兒啊,你别當我胡白話啊。
”
“收到,土豪。
”
“你再複讀一遍哥斃了你。
”
“收到,土豪。
”
大衛推了我一把,我們笑的很大聲。
“這會兒出去闖闖挺帶勁的,世界很大,機會很多。
”
“這才像大哥說的話,哈哈。
”
“咱哥幾個,屬咱哥倆最像,什麼都敢想,什麼都想去試試。
”
“大哥怎麼謙虛了,咱的夢想終會開出喇叭花啊。
”
“哈哈,你能文藝點兒嗎,那叫牽牛。
”
我們聊的很帶勁,說每句話時兩眼都放着光,好像這樣,我們不着邊際的想法就修了邊兒,我們一往無前的規劃就有了錢。
隻是少年構想的烏托邦嗎?
不是,絕對不是,至少,不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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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大衛在我們幾個裡面屬于性子平和的。
雖到不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但很多事兒上,他一點兒不計較。
尤其這兩年,能讓他額頭青筋冒起的,無非也就兩件事兒,一是小娅的情感動态,二是幻想的創業生活。
初二,他和聶震為了小娅“頂牛”,我被他拽着在大院兒操場上壓了一圈又一圈,他每句話裡都有舒展不開的情緒,可憐的小夥子,初戀唱了出獨角戲。
那會兒他很執拗,他清楚,每天呼哧呼哧的給自己挖坑很徒勞,但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你告訴她小娅不喜歡戴着安全帽拿着鐵鍁的款,他卻說躲在坑裡舔着臉,會讓記憶有另一片不一樣的天。
是的,其實他已然放棄,隻是難舍那份獨家的記憶。
每每談到最焦心的田地,能把他拖出坑來的,隻有理想,創業的理想。
慢慢的,你會看到他額頭的青筋在平複,緊皺的眉也舒展了。
他用手比劃着期待的生命寬度,那種感覺就像未來就在他眼前,他的每個動作,每個姿勢都能展示出20年後的具體樣貌。
他滔滔不絕,一發不可收拾。
一會兒,他額頭的青筋又冒了起來,不過無關讓他垂頭喪氣的小娅,隻有關讓他滿心期待的未來,創業中的未來。
“哎呀,過點兒了!
趕緊走,趕緊走。
”
大衛一撸袖子,看了眼手腕上的“世界名表”。
“我的天嘞,還沒過去,土豪氣質就掖不住了。
”
“杉詩出品,精工打造,品質放心。
”
“收到,土豪。
”
我們狂蹬過來,又狂蹬回去,這便是初三的節奏,奔忙,但快樂。
下了自習,我獨自一人溜達到沒有燈光的操場,大跨一步邁上石台,俯下身子抹一把浮塵,而後迎着月光坐下。
原來,夜幕下的校園如此靜谧,空曠的操場上,隻剩了風聲,呼啦呼啦。
等等,還有落葉在跑道上球場上翻滾的聲響,噗哒噗哒。
這種自然作響毫無嘈雜感,你會覺得這本就是自然的一部分,靜谧的一部分。
雖然石台有點涼,我還是一撸袖子伸出雙手,支撐起上身的重量,然後用力仰起頭,伸展着一整個身子。
差不多三、四秒後,我不自覺打了個哈欠,随即放松了身體,手撐着地坐着。
“時間!
青春!
”
我沒有大聲喊出來,澎湃的情感翻滾到嗓子眼那刻,我用力憋回了大半。
所以,剛剛大概隻有我自己聽到了那個沙啞渾厚的呼喚。
我不知腦中為何會突然蹦出這四個太過閃耀的字,一時間竟晃的自己睜不開眼。
索性閉上吧,反正夜是黑的是靜的是一望無際的,就讓我們的時間,我們的青春,在那耀眼又不小心暗淡的惆怅中,靜靜的,靜靜的徜徉吧。
多久之前,很久以後,我們擺出揮手又招手的姿勢,注視着此刻仰望月光的自己――那是最美的青春年華,在期待和回憶的最深處,永遠都是。
我們訴說理想,
十中有九,
可能都不會蕩起雙槳。
我們比劃未來,
從不在乎人民币,
在不在自己的口袋。
呵呵,
愛咋呼的毛頭小子啊,
怎麼就沒鼓起膽兒,
對心儀的女孩兒喊出,
那最誠實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