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昭在賀家一直幫忙到中午,匆匆吃過飯,便又開始忙碌起來。
賀雲京帶着人馬去裴家接新娘子,被裴禾的幾個堂兄表兄從文到武都為難了一番,才把人順順利利地接回來。
從裴家再回賀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二人在後院喜堂裡拜過堂後,夫妻二人裴禾入了洞房,衆人便開始鬧起來了。
賀雲昭也被孟婉和其餘幾個與賀家相熟的婦人拉了過去。
裴禾蓋着蓋頭坐在床上,賀雲京拿喜秤挑開紅蓋頭,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新娘子畫着濃重的妝坐在喜床上,嬌羞一笑,惹得大家打趣。
雲香鬓影之間,全福人捧了一把花生撒在新郎和新娘身上,過了一會子,一個行事穩重的媽媽端了盤小團子來,用銀筷送到裴禾嘴邊,笑問道:“少夫人,生不生呀?
”
裴禾含羞道:“生。
”
幾個已過而立的婦人撫掌笑道:“新娘子說要生呢!
”
裴禾已經羞得不敢見人了,誰知道新婚來的這樣快,洞房又是這般景象呀,簡直羞死人了!
賀雲京瞧着嬌豔欲滴的新娘子,也是滿心歡喜。
随後接過媽媽遞過來的酒杯,與裴禾共飲交杯酒。
禮成,賀雲京便再不能待了,他安撫地看了裴禾一眼,出門時對賀雲昭小聲道:“有勞夫人照顧了。
”
賀雲昭微微笑着點頭,輕聲道:“去吧,前面人要催了。
”
這才說着要催,曹宗渭和陸放已經趕過來了。
賀雲京抱拳緻歉道:“侯爺,陸兄,她們鬧晚了,我這就去前邊賠罪。
”
陸放道:“快點吧,要不是前面人催的厲害,我們才不好意思來後院找你。
”
賀雲昭瞧見曹宗渭來了,見屋裡婦人沒有無禮的,丫鬟婆子也伺候的周到,便跟了出去。
孟婉也跟了出來。
曹宗渭與賀雲昭在廊下站着,他趁着人多,聲音嘈雜,道:“怕不怕?
”
“怕什麼?
”賀雲昭歪着腦袋問。
曹宗渭眯眼笑道:“怕羞。
”
那個“生”字,确實羞人,賀雲昭嗔道:“還不出去!
叫人看見了說閑話。
”
二人才說罷,孟婉走了過來,陸放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折了回來,對曹宗渭道:“雲京已經去前邊了。
”
孟婉上下掃了陸放一眼,見他今兒穿的也喜慶莊重,打趣道:“今兒還人模人樣的。
”
陸放背着手,挺着兇膛調笑道:“莫不是看上我了?
”
孟婉羞得跺腳,音量稍稍提高了道:“誰看上你了!
”
曹宗渭瞪了陸放一眼,道:“我表妹尚未出閣,你給我消停點兒。
”
陸放吃不得虧,勾唇道:“好哇,侯爺真偏心,分明是她先招惹我的――夫人,你也管管呀。
”曹宗渭欺負他,他就欺負賀雲昭呗。
賀雲昭被陸放也說的臉紅,稍稍低下頭去,沒有做聲。
曹宗渭勾搭上陸放的肩膀,咬着牙道:“你今兒想被擡着回去是吧?
走了!
”
朝賀雲昭和孟婉點頭示意,曹宗渭便摟着嗷嗷喚疼的陸放往前院去了。
孟婉眼裡含憂地看着兩人離去的背景,小聲道:“又不知道要喝多少!
”
賀雲昭寬慰道:“侯爺酒量很好的。
”
孟婉眼裡擔憂之色仍舊沒有消散。
賀雲昭回了新房,問了個管事媽媽甄玉梅在哪裡,她去尋了母親,便帶着跟來的丫鬟驅車回府了,帶走了好厚的一份謝媒禮。
賀家前院還在熱鬧,曹宗渭和陸放平日裡與賀雲京關系都好,有他們倆幫着擋酒,賓客也不敢過分為難,好歹沒讓新郎官醉個徹底。
……
臘月初開始,各家各戶都在準備過年的物事,賀雲昭亦然,便是年前要離開伯府,謝氏以後掌家,也是要操持這些的。
臘月初十的時候,氣溫驟降,随之而來的便是京都的第一場雪。
忠信伯府裡上上下下都穿上了冬襖,賀雲昭也裹得厚實,屋裡燃着銀屑炭,一點字煙也不冒,她手裡還拿着個菱紋圓形銅手爐。
天兒太冷了,賀雲昭略有些畏寒,屋裡雖然暖和,她也要在身上搭一條薄毯子才舒服。
丫鬟進來添了炭,接着又一個丫鬟進來,禀報說曹家哥倆來了。
賀雲昭好些日子沒見着他們了,欣喜道:“快去請來。
”
沒多大功夫,哥倆穿着束腰的袍裙長襖,一個藍色一個紅色,踏着銀白的雪從院裡來了。
兩人進門前,在福祿雙全的地毯上跺了跺腳上的雪和泥,等鞋底幹淨了才走進來,同時請了安,曹正允便湊到賀雲昭身邊,道:“夫人,我們放假啦!
”
放假的頭一天就趕過來了,都好久沒見着夫人了,他們兩個想念的緊,恨不得把夫人偷回家去藏着,天天見面才好。
文蘭又去拿了兩個大小合适的銅手爐遞給兩個主子。
賀雲昭把手背也在銅爐上煨熱了,才捏了捏曹正允的臉蛋道:“沒幾日不見,都長胖了,也白了。
”
兩人皮膚本來就白嫩,尤其是曹正允,夏日瘋玩曬黑了一些,天兒一轉涼就白了回來,尤其這段日子賀雲昭忙碌,他們倆又要進學,總不能相見,乍一見,這變化自然就明顯了。
曹正允笑嘻嘻道:“夫人也白了,還越來越美了!
”
賀雲昭攬着曹正允的肩膀,對曹正麾道:“麾哥兒也長個兒了,看着看着就高了些。
”
曹正允撇撇嘴,指了指曹正麾的鞋底道:“夫人,他是鞋底厚了,不信你瞧瞧!
”
賀雲昭瞧了一眼,鞋底做的是很厚,靴子看起來也很軟和,穿着應當很舒服。
曹正麾在曹正允腦袋上敲了兩下,呵道:“就你話多!
”
曹正允摸着腦袋往賀雲昭身上蹭,嗷嗷道:“夫人,疼!
疼!
”
賀雲昭這還能不明白曹正允的意思?
立馬給他揉了揉,哄道:“哥哥跟你鬧着玩的。
”
待哥倆坐下後,賀雲昭便吩咐丫鬟去廚房要些熱乎乎的吃食和兩碗香薷飲過來。
丫鬟一走,關上了門,曹正允就原形畢露了,挨着賀雲昭悄聲問:“夫人,都臘月了,您什麼時候到我家來呀?
”
曹正麾也期待道:“夫人,今年能來過年吧?
”
八字還沒一撇,倆小的就已經開始催婚了!
賀雲昭嗔道:“不許再問我這事!
”她自己心裡都沒數呢,定親下聘出嫁,沒有一樣是簡單的。
曹正允忙把嘴巴捂住,含糊不清道:“好的,我不問了。
”
曹正麾怕賀雲昭生氣,也讨好道:“夫人,我們就是想您呢!
”
賀雲昭給他們倆剝了個塘栖福橘,道:“怕不怕冷?
”
夫人親手剝好的東西,當然不怕了,哥倆一人吃了一半,說甜甜的,還想吃。
賀雲昭正要剝第二個,壽甯院的丫鬟來了,說謝氏請她過去。
賀雲昭讓文蘭照顧好兩個小公子,拿了好些個玩意出來,才出了修齊院。
才走到一半的路,賀雲昭便遠遠地看見曹宗渭來了,穿着石青色的束腰襖子,孤拔俊逸。
她穿着绯紅色羽緞鬥篷,轉身站在雪地裡等他。
帽沿上一圈白色的狐狸毛,圓圈裡透出一張好看的臉,眨眼之間,雙目靈動,賀雲昭像一隻出來覓食的小狐狸。
曹宗渭越走越近,便越看越清楚,早就心動了,唇角帶笑道:“夫人安好,冬至吃餃子沒有?
”
“吃了,侯爺怎麼這時候來了?
”曹宗渭若是想來看她,應當是曹家哥倆一起來的,但這會子才來,十有八九是臨時決定。
曹宗渭與她比肩道:“老夫人的帖子都下到衙門裡了,能不來?
”兩人相視一笑,并肩而行,往壽甯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