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和陸放是老相識了,見面從來沒有客氣的時候。
待陸放走到明堂門口,孟婉道:“又來找我做什麼?
”
陸放嘁了一聲,道:“誰說我來找你?
青竹院就你一人住?
”
魏寶妍有些受寵若驚,陸家她是聽說過的,很有錢,陸家二公子,出手很闊綽。
從梢間門口走過來,魏寶妍見了個禮,道:“陸公子。
”
盈盈一拜,身姿優美,到底是世家大族養出來的姑娘,看着還是挺舒服的,陸放點了點頭,微笑道:“魏姑娘多禮了。
”
孟婉僵着臉問陸放道:“你真來找她的?
那我就不招待你了。
”
陸放撇嘴道:“咱倆都認識多少年了,你也太不客氣了。
”
孟婉翻白眼道:“誰跟你熟!
”扭頭就進了堂屋,讓丫鬟上茶來。
魏寶妍和陸放也進了堂屋。
魏寶妍垂首紅着臉,道:“陸公子找我有什麼事?
”
他哪裡是真的找魏寶妍啊,不過為了和孟婉鬥嘴,随口一說而已。
幹笑兩聲,陸放道:“聽說允哥兒的小姨來了,想起幾年前我們見過的,這會子就過來看看你。
”
魏寶妍對陸放是有印象的,那時候她還小,魏寶沅剛去世的時候,她在武定侯府住了好一段時間,陪着曹家哥倆,陸放也來過,他們就是在那時候見過面的。
魏寶妍那時候小,隻知道姐夫是個很厲害又很俊朗的人,至于旁的人,她隻是随便記一記而已。
陸放的名字,她也是長大之後聽人說了他的家世,才印象深刻了一點。
道了聲謝,魏寶妍道:“謝陸公子挂念,在家裡住的悶了,又想念麾哥兒和允哥兒,就來侯府住上一段日子。
”
聊來聊去都是沒意義的廢話,孟婉不樂意道:“陸放,你到底有沒有事?
沒事就趕緊走,别在這兒礙眼。
”
陸放得瑟道:“又不是你一人的院子,我要待會兒還不行了?
”
魏寶妍因為一件事一直不喜歡孟婉,而孟婉又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兩人若是撞上了,也是免不了唇槍舌戰的。
這會子陸放來嗆孟婉了,魏寶妍求之不得,順道還可以賣陸放個人情,何樂而不為?
遂笑着接話道:“就是,孟姑娘你也太小氣了些,陸公子就是來坐坐,你又何必趕人走。
若是嫌費茶水,讓我的丫鬟去煮
就是了,不勞動你身邊的金貴姑娘。
”
孟婉挑眉道:“我是這麼小氣的人?
你以為我是你!
”
魏寶妍故作委屈道:“那你為什麼趕人走?
”孟婉不是不明白魏寶妍的把戲,裝柔弱博同情,好襯得她是個兇煞的惡人。
明白歸明白,可是在陸放面前,她就是沒法忍下來,便張口怒道:“夾槍帶棒什麼意思?
裝什麼無辜,你以為别人都是傻子,看不
懂你的把戲?
”
猛然被人拆穿,還是在一個陌生的俊逸男子面前,魏寶妍面子上哪裡擱得住,泫然欲泣道:“我不過好心提醒你兩句,這麼大聲吼人做什麼?
沒見過你這麼兇的姑娘,太沒教養了些。
”
孟婉冷笑道:“你有教養?
你有教養快出嫁的年紀了住到别人家,是什麼意思?
”
這話内涵可就多了。
魏寶妍咬唇道:“你不也是一樣,有什麼資格說我!
”
孟婉直起腰闆道:“我姓孟,我姑姑就住這兒,你呢?
”
“我……難道我姐姐去了,我就不能算武定侯府的親戚了?
”
孟婉提醒道:“你也知道你姐姐去了?
我新嫂子剛進門,你就這樣大搖大擺地進來住,要不是我嫂子心兇寬廣,你們魏家這樣做,不是在生生地打人的臉麼!
這就是你的教養?
連你姐姐一半都不如!
”
從個人矛盾上升家族矛盾,還說她比不上亡姐,魏寶妍脾氣也大了,但是她在生人面前很注意形象,不像孟婉和陸放都熟透了,偶爾不大注意言行。
魏寶妍死死地攥着帕子,沖陸放告狀道:“陸公子,你看她呀,平日裡就是這樣欺負我。
我嘴笨,說不過她!
”
噘着嘴可憐巴巴的,眼看着眼淚就要掉下來了。
孟婉嘴唇發白地看向陸放,她自己脾氣直的很,尤其被魏寶妍在陸放面前一激,就更忍不住了。
他現在怕是又要嫌惡她了吧。
陸放揉了額頭,他别的不怕,就怕女人吵架,更怕錢都解決不了女人吵架。
很顯然,現在用銀子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魏寶妍咄咄逼人地道:“陸公子,你來評評理,是誰沒教養?
”
雖然孟婉跟他總是不對付,但那也隻是嘴上,他們倆關系還是很親近的。
何況兩個都是曹家親戚,陸放得罪哪個都不好。
孟婉見陸放一時沒答話,偏過腦袋,紅着眼眶倔強道:“是我先來青竹院的,你不願意住就滾!
”
魏寶妍這回真哭了,她抹着眼淚低聲抽泣道:“我在家父母都不曾這般罵過我,你怎麼可以罵人!
到底誰沒教養!
”
孟婉攥着拳頭道:“你就裝可憐!
我罵你什麼了?
我吼一句你就委屈死了?
你掉塊肉還是流了皿?
”
陸放清楚地看到孟婉的手在發抖,他忽然想起那隻手被他握住的時候,是很纖細的,就像握住了一管玉,又溫又軟。
這姑娘從來沒對他示弱過,如果要說的話,這一次應該是算的。
一個流淚的姑娘和一個不流淚的姑娘,不知怎的,陸放莫名更心疼孟婉一些。
他站起身對魏寶妍道:“魏姑娘,這才多大的事,不值當哭。
婉兒說的也有道理,新夫人入府,你實在不該這時候來。
而且……
婉兒不是沒教養的人,是你太嬌氣了。
”
兩個姑娘都驚訝地擡頭望着他,魏寶妍面上帶着羞赧,她沒想到陸放會這麼說。
而孟婉面上則是羞澀,她和陸放初初認識的時候,才有“婉兒”這個稱呼,也已經很多年沒從他口中聽到了。
握着的拳頭松開了,孟婉洩了大半的氣,低着頭掩蓋住蓄淚的眼睛。
陸放看着她素手松開了,心裡也松了口氣,魏寶妍羞憤難耐,拿帕子捂着臉就跑出去了,跨門檻的時候差點摔了一跤,還好丫鬟扶的及時。
明堂裡就陸放和孟婉及她的丫鬟。
吸了吸鼻子,孟婉趕緊把眼淚眨掉,讓它落在帕子上,省得被人看出痕迹。
陸放輕聲道:“明明你沒錯,偏生鬧的像你的錯,你這性子往後還要吃口舌之虧。
”
孟婉頭也不擡道:“你知道我沒錯不就是了。
”她也不是經常這樣,隻是在他面前總忍不住争那麼一口氣。
陸放不敢說重話,仍舊溫聲道:“我知道又怎麼樣,别人又不知道。
”
孟婉絞着帕子,乖巧的不像她。
陸放難得看到孟婉不跟他頂嘴,不由自主地開始調侃起來:“知道錯了?
”
孟婉隻是有時候控制不住自己,又有心維護賀雲昭而已,擡頭欲辯駁,一雙水潤的眸子還帶着淚痕,正好撞上了陸放笑吟吟的桃花眼裡。
驚慌失措地躲開他視線的模樣,像林中慌不擇路的小鹿。
陸放饒有興緻地看着孟婉,其實這看了好多年的姑娘,長的很好看,杏眼瓊鼻櫻桃口,肌膚嬌嫩,活脫脫的小美人。
孟婉站起身,趕客道:“你走吧,你回去教訓你那些莺莺燕燕去。
”
陸放巋然不動,鶴一樣立在他面前,擋住了孟婉眼前的光。
陰影落在她柔和的面龐上,襯得她嬌顔如玉。
見他不走,孟婉下意識就要推他走,似乎是意識到不妥,伸出一半的手就想收回來,陸放一把抓住,她的手正好被他牢牢地握在掌心裡。
孟婉急了,低聲道:“放開,不想跟你鬧。
”
陸放聽話地松開了,等孟婉走了之後,他便也走了,隻是掌心裡,似乎還存留着,她柔軟的小手的溫度。
另一邊,魏寶妍委屈地哭了一場,重新上了妝,狠狠地把陸放罵了一遍,所用字眼,并不比“滾”好到哪裡去,若讓人聽了,必不會覺着是從大家閨秀嘴裡吐出來的。
收拾好髒污的臉蛋,魏寶妍還是覺着姐夫好,遂打起精神去了栖鳳堂告狀去了。
她前腳剛出去,孟婉的丫鬟立馬就跑着出去報了信。
魏寶妍前腳剛到栖鳳堂,賀雲昭夫妻倆就已經等着她了。
二人将将完成一幅《初春》圖,一齊坐在次間裡邊共賞畫卷,指出不足之處和點睛之筆。
魏寶妍進來的時候,根本就沒人看她,連丫鬟都不看她。
徑自走到曹宗渭身邊,魏寶妍喚了聲姐夫,又不大情願地喊了賀雲昭一聲“姐姐”。
賀雲昭手指還在畫卷的一棵小草上,她頭也不擡道:“不樂意喊姐姐就叫夫人吧,省得我聽得紮耳,你也不高興。
”
曹宗渭也道:“還是喚夫人的好。
”
魏寶妍眼睛水汪汪的,咬着唇喊了聲“夫人。
”
曹宗渭熟視無睹,還是賀雲昭頓了半晌,才問:“又有什麼事?
可是丫鬟有照顧不周的地方?
”
送魏寶妍回青竹院的婆子可是曹宗渭身邊的媽媽,做事老道周全,當然不會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
魏寶妍不看賀雲昭,隻對曹宗渭道:“孟婉和陸放一起欺負我!
”
賀雲昭見她這般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便也低頭不說話了。
她不說話,曹宗渭就更不會說話了。
魏寶妍像個外人似的站在他們夫妻倆面前——她本來就是外人,隻是現在顯得愈發多餘了。
等了半天都曹宗渭都沒吭聲,魏寶妍耐不住了,便道:“姐夫!
你不管我了!
”
曹宗渭淡淡道:“我說了,内宅之事有我夫人管。
這點小事,别來煩我。
”
魏寶妍氣極了,她的事是小事?
她可是被孟婉和陸放一起欺負死了!
抹着眼淚,魏寶妍委屈道:“姐夫,姐姐不在了,你眼裡就徹底沒有我了麼?
”
曹宗渭回了她一句:“你姐姐在的時候,我眼裡也沒有你。
你要有事就找我夫人,沒事就走吧,我們要繼續去畫畫了。
”
屋外傳來丫鬟的輕笑聲,魏寶妍一臉尴尬,像是做了羞恥的事被人抓個正着。
她咬牙道:“那夫人去管管孟婉!
”
賀雲昭看了魏寶妍一眼,她的丹鳳眼很美,配着長眉,嬌美且不輕浮,鎮定的神色更顯端莊。
語氣平平淡淡的,賀雲昭道:“孟婉犯了什麼錯,我要去管她?
她是客居,我最多在你們倆之間說和說和,要說管,隻要不壞了這府裡的規矩,我是管不到你們身上的。
”
這就是管不了的意思。
魏寶妍嗓子眼被堵住似的,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那夫人去同孟婉說和說和,讓她少欺負我,還帶着外人欺負我,這府裡還有沒有規矩了!
”賀雲昭哂笑道:“孟婉什麼性子大家都是知道的,老夫人更清楚不過,她才不會和外人一起欺負客人。
何況陸放和曹家認識這麼多年了,侯爺視他為手足,也不算外人了。
若要我說和,那我就同你說,畢竟
是在我家,你且老實些,别給我添麻煩才好。
”
文蘭文蓮都繃不住了,夫人換了地兒嘴皮子也還是這麼利索——誰讓侯爺寵愛嘛,當然是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了。
魏寶妍差點沒氣得噴口皿出來,新夫人說的什麼話啊!
這是一個當家主母說的話嗎?
“夫人!
你就是這麼當家的?
就是這麼對待客人的?
你可知親戚之間要勸和不能挑撥,你這麼挑唆我和孟婉,以後青竹院還怎麼安甯得下來?
”
賀雲昭的手臂壓着畫卷,她望着魏寶妍道:“我問你,我要你忍着點婉姐兒,你肯麼?
”
魏寶妍一愣,随即本能地搖搖頭,道:“不肯,憑什麼不是讓她忍我。
”
賀雲昭再問:“我讓婉姐兒忍你,你覺得她肯麼?
”
魏寶妍又是一愣,十分肯定道:“她當然不肯。
”
賀雲昭勾唇道:“既然兩個都不肯,自然要得罪其中一個,既然如此,論起親疏,你說我得罪誰?
”
魏寶妍的臉色極度難看,夫人把話也說的太直白了!
這簡直就是在打她的臉!
姐夫居然也不管管!
曹宗渭當然要管,他附和賀雲昭的話,對魏寶妍道:“你要來作客,看在我兩兒子的份上,我沒話說。
若你要欺負我表妹,便是到了魏家,我也不依你們。
我夫人說的很對,假設要得罪一個,我當然維護我
的妹妹。
更遑論我了解孟婉的性格,她不會無緣無故欺負你。
”
魏寶妍渾身發抖,她沒想到母親一走,曹家的人就這麼對待她!
咬着發白的嘴唇,魏寶妍道:“反正在武定侯府,我就是什麼誰都比不上了是不是?
”
曹宗渭皺眉道:“你要這麼說就沒意思了,凡事總要講理,你若不講理,管你是誰,在我曹家,沒人會維護你。
便是他們哥倆,犯了錯我也是從不手軟的。
”
魏寶妍仰着下巴,道:“若是夫人犯錯了呢?
姐夫你也這樣公正?
”
曹宗渭一臉笑意地看着賀雲昭,滿眼寵溺道:“夫人犯錯?
夫人不會犯錯,因為在我眼裡,夫人做什麼都是對的。
”
如果能照鏡子的話,魏寶妍一定能從銅鏡看到自己漲到發紫的臉!
氣咻咻地拂袖走了,一邊跑一邊哭。
魏寶妍不明白,新夫人哪裡就有那麼好了,姐夫真是鬼迷心竅了,居然這般寵愛她。
賀雲昭看着小姑娘哭着跑出去,微笑道:“你這樣說她,當心真的得罪了魏家。
”
曹宗渭安撫地握着她的手,道:“我不是說了麼,我不怕得罪魏家,若是為了夫人,得罪誰也不怕。
”
賀雲昭的手指抵着他的唇,嗔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油嘴滑舌了。
”
曹宗渭親吻着她的手指,道:“哪裡就油嘴滑舌了,說的全是真話。
”
還有丫鬟看着,賀雲昭怎好與他這般親昵,遂收回手,肅了神色道:“好端端的兩人不會吵起來,陸放也去摻和了一腳。
要不還是讓兩個人分開住吧。
”
曹宗渭姿态閑閑道:“讓她們去——怎麼,你怕寶妍回去告狀?
”
賀雲昭一臉淡定道:“不是,我是怕婉姐兒受委屈。
”
夫妻倆想法還真是一緻。
孟婉才不委屈,有陸放那個嘴巴裡每天都塗辣椒的人幫她說話,受氣的人隻會是魏寶妍,她現在可是神清氣爽呢!
……
夫妻倆新婚,在家裡一直歇着,連着兩天夜裡屋裡的燭火一直點到亥時末,第三日回門的那日才早起了一回。
回門的這日,賀雲昭起的很早,因為要先回忠信伯府和賀家,就近先去程家,她怕賀家人久等。
梳妝完畢,賀雲昭穿着葫蘆雙喜紋的中襖,和曹宗渭一起坐馬車去了忠信伯府。
謝氏向來醒得早,大清早她就在壽甯院等着了,程懷信、程懷仁夫妻和柳封一家子也在明堂裡等着。
這是賀雲昭和程懷仁雙雙婚後頭一回見面。
程懷仁穿着寶藍銀紋直裰,頭上一根玉簪,看着倒是清秀俊朗,也比之前穩重了一些。
受過磨難還成了親的人就是不一樣,程懷仁好似短時間内斂熟了許多。
賀雲昭知道他心裡想着什麼,自以為預知先機,想借此換來榮華富貴,順便報仇。
那他可真是想多了,九皇子是天定真龍,就憑程懷
仁之力,怎麼可能逆轉!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賀雲昭表情一直淡淡的,程懷仁看她的目光冷冰冰的,眼底裡藏着不善之意。
賀雲昭渾然不放在眼裡,現在程懷仁已經回憶起了一些前塵往事,他就一定會去争,既然要争,就會要臉面,會在乎這俗世裡的規矩和體面,那他就不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跟她鬧的難看。
曹宗渭是有些後怕的,便一直将賀雲昭護在身後或是身側,讓程懷仁離她遠遠的。
紛紛見了禮過後,一大家子才按尊卑齒序坐下。
略聊了兩句,謝氏便讓柳家人先回去,屋裡隻留下賀雲昭夫婦和程懷信。
程懷仁臨走前多看了賀雲昭兩眼,他要清清楚楚地記着這個女人得意的樣子,待她和曹宗渭求将來失意的時候,對比起來才有趣。
等大仇得報,程懷仁得到了一切應得的東西,他一定會找到那個夢中女子,與他厮守一生。
夢裡曾得到過的,失去過的,他都會一樣樣地再奪回來!
壽甯院的閑人都走光了,謝氏帶着他們去了次間裡說話。
“義母,都開春了怎麼還穿這麼多?
”這兩天已經暖和了很多,賀雲昭出門都不披大麾羽緞,遇到下午的時候,在屋裡都不用放腳爐。
謝氏溫和笑道:“我哪裡能和你們比,年紀大了,越發怕冷了。
”
程懷信眉頭一緊,握着謝氏的手給她暖了暖,謝氏欣慰地笑了笑。
過了一會子,謝氏臉上笑容淡了,她道:“仁哥兒把沈玉憐帶回來了。
”
賀雲昭驚訝地睜了睜眼,“平樂郡主依他?
”
謝氏疑惑道:“我也不知道她怎麼變乖巧了,隻鬧了一回,就不鬧了。
”
賀雲昭諷刺道:“才娶的妻,就把妾侍往家裡帶,也不怕人知道了笑話。
”
“他可不傻,隻把人安頓在秋水苑,說是當妹妹照顧,誰知道什麼時候又要納妾了。
不過他們倆都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也放心,便默許了,由得他們私底下鬧去。
”
謝氏又道:“平樂也不是個善茬,成親第二日,就和她的小厮在屋裡待了一個多時辰,那時候仁哥兒正好出門,我估摸着是找沈玉憐去了,到現在他還不知道這回事。
”
這就有意思了,成親第二天就被新婚妻子給戴了綠帽子,這若是傳出去,不叫人笑話死!
謝氏鄙夷道:“若不是我在他們院裡放了幾個人,恐怕也不知道這種腌臜的事。
”平樂也想把院裡的人都換走,不過才嫁進來,她一時間也換不幹淨,才讓人捉住了把柄。
賀雲昭倒是很想看到程懷仁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會是什麼表情。
“那小厮已經被送回太子府了,這事啊,還得讓沈玉憐去說。
”謝氏很快就會讓沈玉憐聽到風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