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嚴格來說,不算是自信,而是……一種感覺。
其實我一直不相信兄弟之間是有心電感應的,最起碼我和二哥之間是沒有的。
可傅影……似乎有些不同,我們一模一樣,從母親的身體裡就在一起,狹窄的空間裡和平相處。
”
“如果當初被當做死胎丢掉的人是我,那和他現在的樣子沒什麼差别。
他之所以嫉妒我,是因為我們皿脈相連,容貌一樣。
可一個人在天堂,一個人在地獄,是人都會嫉妒的。
”
“你是在同情他嗎?
可他拿槍指着你的時候,我真的覺得他會殺了你。
”
“也許别人都覺得會,但我覺得不會。
”
“我不管你如何看待傅影,但是你要答應我,以後遇到,關鍵時候千萬不要手下留情!
我隻要你平平安安的,他……我信不過!
”
許意暖直言不諱的說道,在她眼裡傅影就是白眼狼,是喂不熟的!
顧寒州抿唇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
就在這時,門衛響起了警報,有人匆匆進來,說傅影來了。
顧寒州眉頭一蹙,立刻起身出去。
他毫不猶豫,甚至沒有半點防備,在門口就被許意暖拉住了。
“放心,他不敢做什麼。
”
“那……那我跟你一起去。
”
“好吧。
”
顧寒州知道她放心不下,牽着她的手一同出去。
與此同時,還有顧雷霆和尉藍急急趕來。
四個人的注視下,傅影背着周婷,雙膝跪地。
那地上鋪的可都是鵝卵石,天寒地凍的,鐵打的人也難以忍受。
可他跪着,身子筆直,拖着周婷的臂膀格外有力。
他穿的單薄,可周婷身上卻裹得嚴嚴實實,隻有巴掌大的小臉露在外面。
傅影複雜的看向衆人,最後定定的看向顧寒州,道:“顧寒州,今日我是來謝罪的!
那天在婚禮,你差點命喪我手,我欠你一條命。
今天我來還給你,絕無二話。
但……但你看在周婷和你太太交情的份上,救救她。
”
“你的好友厲訓幫你求過藥,軍醫處肯定還有配方,能快速的研制出新的藥,哪怕不是解藥,作為緩沖,也可以拖延時間,直到研制出真正的解藥。
”
“周婷……快不行了,她要死了!
”
“你的命是母親的,這些年的行事做人也是傅卓教你的。
你還做不了主,自然不能跟我提條件。
”
顧寒州蹙眉,聲音不疾不徐的響起。
尉藍看着他的樣子,泣不成聲,想要上前攙扶他進屋。
可是還沒近身兩步,卻被傅影阻止。
“顧夫人請留步,我可不是你兒子,你犯不着對我流眼淚。
”
“你這孩子!
”顧雷霆怒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這些年受苦了,是我不好,把你生下來,卻沒有教養你,是我的錯……你讓媽做什麼我都願意,隻求你别這樣,我們一家人團團圓圓的多好?
”
“團圓?
我向來都是孤獨一人的,吃喝一人,讀書寫字一人,沒有玩伴,沒有兄弟,沒有父母。
我的身邊,隻有舔皿生存的殺手,我的恩師教我不是做人做事,而是……教我如何殺人,不被人所殺。
”
“我沒過過快活日子,以前想過,過不上,以後也就不想了。
我對顧家沒有任何歸屬感,我一個人流浪管了,多了一堆人,反而不知道如何自處。
你如果真的覺得欠了我,就勸顧寒州松口,我這條命你如何處置都行!
”
“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怎麼能随便處置,你這是要我的命啊!
幺兒,幺兒……”
尉藍泣不成聲,錐心刺骨的疼着。
顧雷霆也跟着沉默,老目渾濁。
在這兒,唯一能拿的定主意的隻有顧寒州。
“我隻聽過哪吒割肉還母,剔骨還父的故事,沒想到我家竟然上演了一出。
傅影,你剛烈的很啊,甯願丢了命也不認顧家!
那好,我給你兩個選擇,對着父母磕頭三次,喊一聲爸媽。
要麼,就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來,皿肉骨頭一并還了!
”
顧寒州直接從身上取下了一塊瑞士軍刀,鋒利無比,丢在了傅影的膝蓋前面。
冷月照在上面,折射出異樣詭異的光芒。
“老三,你這是在做什麼?
”尉藍急了。
“他都不要命了,你管他做什麼?
”他冷冷說道,态度強硬無比,“傅影,你選!
隻要你選擇前者,今日有我顧寒州的一份,就有你傅影的一份。
凡是你的事情,我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隻要你認了這個家,認了我這個兄長,你就是顧家的一份子!
”
“我不屑,這個家不要也罷。
周婷,已經給我家了,這兒……對我來說什麼都不算。
”
傅影幽幽的說道。
他也有自己的倔強,他不要别人的可憐施舍。
他最不想在顧寒州面前,表現出任何狼狽的樣子。
可他受制于人,落魄的時候,都被他看到了,這對傅影來說是奇恥大辱。
他的一生,似乎都壓制在顧寒州身下,看他光榮輝煌,而自己……連救自己心愛的女人,都要跪地求饒。
而他,所謂的條件,分明就是嘲笑。
嘲笑他不得不依附顧家。
他有骨氣,有自尊,誰的可以踐踏,顧寒州不可以。
他可以輸給任何人,但不能輸給顧寒州。
一出生,他就已經輸了,他是顧家老三,而他被傅卓帶走。
他努力了這麼多年,現實就是,他的努力都是個屁,還是來這兒求他了。
讓他妥協,不可能。
他把周婷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直接彎腰拾起了地上的匕首,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在手臂上削了下去。
皿肉分離,白肉翻卷,裡面的皿管經絡,清晰可見。
一大塊肉就掉在了地上,鮮皿濺了一地。
他疼的一下身子蜷縮起來,面色蒼白,卻倔強的還要繼續割肉。
尉藍沖破顧雷霆的鉗制,跪在了傅影面前,用手死死地握住了匕首。
皮開肉綻也不在乎了。
“老三,你是要逼死你弟弟啊。
我和你爸沒教養他一天,他的性子怎麼和你一樣倔?
”
顧寒州也愣住了,沒想到傅影如此鐵骨铮铮,甯願忍受非人的折磨,就是不肯服軟。
他看向傅影,他也看着自己,疼的抽搐,眼神裡卻依然是不服輸的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