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金花、騎白馬、披紅挂彩、吹吹打打,各位新科舉人們被人簇擁着誇街遊行。
最後隊伍來到金陵府學,鹿鳴宴就設在府學明倫堂,一百二十名新科舉人看上去無不喜氣洋洋。
按規定的儀式,新科舉人們由司儀引導着先參拜座師、房師和提調官,定下了師生,同年的關系,這就是以後官場上最初的利益關系了。
一般而言,座師和門生若同朝為官,往往結為朋黨,座師舉薦、提拔門生不遺餘力,門生敬座師如父,以後若得居高位,對座師和座師的後人都會予以關照,門生不敬座師則會被世人唾棄為忘恩負義,這也是官場慣例。
鹿鳴宴正是加強這種關系的平台,隻不過賈琮對此不太熱衷,表面上應酬的過去也就罷了,更多的還是與好友權志高閑聊。
這次鐘漢良與史通落榜不第,來年二月京城會試,隻有權志高能同往了。
這裡賈琮正邀請道:“過幾日權兄不如就與弟共同北上,早些到了京都也隻管安心備考,其餘瑣事自有為弟安排妥當,如何?
”
權志高回答道:“為兄豈不知十五弟美意,但隻怕家中瑣事一時半會也難交代的清,還是十五弟先行一步,為兄處理好家事随後再來投奔。
”
這樣一說,賈琮才想到權志高不比自己,如今高中舉人,一來家族少不得要大肆慶祝,二來也少不了有農戶商家前去挂名投奔,确實不是能說走就走的。
想到這裡,賈琮又笑道:“這樣也好,隻要你來了就立馬到榮國府找我就是了。
”
權志高點頭:“那是自然,有你這樣的兄弟,難道我還傻到去住客棧不成?
”
“在金陵承蒙兄弟們關照,到了京城我自然也要盡到地主之誼……”
賈琮權志高二人正說着話,突然有人過來對着賈琮道:“賈兄讓大家好找,那邊大夥正談詩詞,誰不知道十五郎的大名,不僅有解元的錦繡文章,更兼話本小說天下無雙,就是當年頃刻間做出的那三首梅花詩,如今每每還有人傳頌,還請過去指教一二如何……”
迎高踩低乃是人之本能,如今賈琮高中解元,有是那樣榮耀權貴的家世,同年舉人們誰不想與之攀上關系,隻是賈琮也沒有想到這麼短的時間内,有心人倒把自己打探的一清二楚了。
這一天,賈琮又是大醉而歸……
接着來幾日,宴請賈琮宴席一場接着一場,如此頻繁的吃酒,縱然賈琮酒量好也是難以招架。
這一日,賈琮終于把十分必要的應酬完成,回京的議程終于擺上了桌面。
隻不過差人去問賈琏薛蟠是否一同回京,沒有想到二人竟然暫時都不回京。
薛蟠這次回金陵确實是有生意上的事要處理,原本還毫無頭緒,這幾天卻借着賈琮的關系與金陵留守太監搭上了關系,反倒看見了大大的希望,所以一時還走不了。
他本人不走,但卻又托了賈琮一事:原來薛蟠有一個堂弟叫做薛蝌,當年他父親在世的時候已将薛蝌的胞妹薛寶琴許配給了京都的梅翰林之子為媳,這時也正欲進京聘嫁,所以薛蟠托賈琮照顧一路結伴上京。
這事賈琮自然沒有不肯的,隻是讓人再多等幾日,他要先去姑蘇一趟然後再回來接薛蝌與薛寶琴。
而賈琏之所以也不回京,原因卻是尤二姐已有了身孕,不能長途跋涉,賈琏盼子心切,又不放心尤二姐一人獨自留在金陵,所以這下年也要在金陵過了。
賈琮隻能感歎命運的軌迹果然難以琢磨,原著中尤二姐被王熙鳳騙進榮國府,設計流掉了尤二姐腹中的孩兒,最終導緻尤二姐吞金自殺。
如今沒有想到由于賈琏更多的時間是外為賈赦為榮國府四下辦差,與王熙鳳見面的時間都不多,所以王熙鳳到這時都還沒懷上巧姐,反倒是尤二姐因為尤三姐的關系一同跟來了金陵,這裡懷胎距離京城天高路遠,想來也能夠平安順産吧。
賈琮太不願插手榮國府的爛事,但是榮國府裡少造些孽還是好的,所以不僅不勸賈琏回京,反而送上一筆銀子讓尤二姐就在金陵安心待産。
又過了兩日,挑了吉時賈琮帶着香菱尤三姐登船,先去姑蘇讓香菱探親一趟。
賈琮看過原著,如今也算是有錢有勢,自然很容易就找到了香菱的外公一家。
不日到達姑蘇之後,說明了來由母女相見自然是抱頭痛哭,而香菱的外公果然是個勢利人,得知了賈琮的身份後隻顧一門心思奉承讨好,也沒有半點留下香菱的意思。
賈琮也不是有道德潔癖之人,能這樣反而更好,住了五六日之後,香菱之母無論如何又不肯跟着去京城,因為歸期太緊旅途遙遠,所以賈琮給了一筆大銀子,在香菱外公一家感激不盡中,帶着香菱上船拜别而去。
再次來到金陵,不成想不僅有薛蝌薛寶琴要搭船,又有王熙鳳之兄王仁也要回京,再加上不知何處聽見了消息邢夫人的嫂子,帶着女兒邢岫煙也要上京投奔邢夫人,所以三家人都等在金陵與賈琮一同出發,路上也有個照應。
好在船大安置的下,倒也不用另外再雇船了,于是大家與金陵親友揮淚拜别,船也漸漸離開了金陵碼頭北上。
這金陵至京都的水路如今賈琮也往來幾次了,所以再好的美景看多了也乏味,原還想着又增添了薛寶琴邢岫煙,路途會增添一些格外的樂趣。
然而不曾想薛寶琴美則美矣,隻不過卻仿佛比她姐姐更加的端莊守禮,竟然連船艙室都幾乎不出,飯菜都是端進去吃。
當然這也是這個時代的風氣,船上到底不比家中内宅,千金大小姐哪有出頭露面的道理,就算賈琮是親戚也要防外人的悠悠之口。
而邢岫煙每日裡雖也能與賈琮說上幾句,但是仿佛始終也有一層隔閡,二人從邢夫人那裡算起來還是沒有皿緣的親表姐弟,然而身份的差距同樣讓兩人也一下子親近不起來。
反倒是王仁為人中規中矩,身上也因王家的關系萌了一個散官方便四下行走,想來也是被王子騰有所交代,所以乘坐的是王家的船,反而事事以賈琮為主。
賈琮每日裡與王仁下下棋,路途的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
這一日,大船行至一個叫做亞于的小鎮附近,正好有衙役在河道上設卡盤查收取過卡費。
對于這些剝削老百姓的小關小卡,不說賈琮王仁的家世身份,再加上還有通關阖牌在身,所以不僅不是任何問題,還可以從捷道優先通過。
就在大船優先緩慢過關之時,賈琮無事站在甲闆上吹風,正好聽見旁邊的水道上有人起了争執:“我們一路上都是這樣過來的,如何到了這裡就不行了。
”
“不是說了嘛,因為路上主人病了所以才耽誤了一些時日,才過了小阖牌規定的日期,你這兒如何就這樣較真,出門在外誰能保證事事如意的!
”
“你敢!
我們船裡有女眷,你要是敢上船無理,我保管你沒好果子吃!
要知道我們可是京都李祭酒的家人,我們家大小姐可是榮國府賈家的大少奶奶……!
”
聽到這裡,賈琮心中一動,立刻停船讓周鐵過去打探清楚,果然就是李纨的寡嫂帶着兩個女兒李紋李琦上京投親。
如此巧遇,賈琮自然随手打發了關卡上的衙役,然後又把李家主仆請到自己這邊大船來,大家熱熱鬧鬧的再同往京都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