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在天上人間裡住了兩天,出門時身體愉悅,但是心情卻是沉重的。
這一切都隻因為一個死人的名号――義忠親王。
賈琮看過紅樓的各大名家講堂,多數都認為義忠親王當年必然權傾一時,像如今的賈王史薛四大家族,還有許多豪門權貴都是投在義忠親王門下。
隻不過造化弄人,義忠親王與當今皇帝争奪皇位失敗,最後還被定下了謀逆大罪抄家滅門,在賈氏等權貴的幫助下,最後義忠親王隻剩下的秦可卿這一點皿脈。
也正由于秦可卿乃是義忠親王的女兒,所以才能解釋,為何她以五品小官養女的身份,竟然能夠嫁給甯國府嫡子為正室夫人。
秦可卿養在秦家不過是瞞天過海之計,如此說來,當年既能救下秦可卿一個女嬰,難保就不能再救下義忠親王其他的子嗣,就不知道又化名為何種身份就是了。
想到這些,賈琮後背直冒冷汗,自己身處的賈家,與當年義忠親王的門下世家在許多年前就布下此後招,如此一來,當今皇帝豈能輕易放過這些懷有不臣之心的義忠親王舊部!
幾個月前的行事失敗,這已經意味着賈氏已經來到了懸崖的邊緣而不自知,賈琮身為賈氏中人,将來自然也難逃清算!
該如何才能破局?
賈琮現在天上人間的大門口不由迷茫了起來。
“十五爺,請上轎吧,園子裡傳了話來,寶二爺請你回去有事商議。
”周鐵看見自己的主子站着直發愣,小心翼翼的上前請示。
賈琮這才回過神來,邊上轎邊問道:“可有說是什麼事?
”說完之後,賈琮又暗笑自己這是怎麼了,賈寶玉找自己哪裡還會有什麼正事,想來也不過是替園子裡的姐妹們做傳話筒罷了。
果然,隻聽周鐵回答道:“也沒說清楚,隻說社日快到了,請十五爺您有時間就回園子一趟。
”
“那就回去吧。
”賈琮在轎子裡坐定吩咐道,總不能因哽而廢食吧,車到山前必有路,賈琮一個後世的靈魂這一點豁達還是有的。
賈琮回到大觀園時,早就有金钏與茜雪在二門候着了。
這二女回到榮國府大觀園後,因外面走了一遭,雖有賈琮看顧着也沒受什麼罪,但是又哪有在園子裡錦衣玉食的自在。
這些有體面的一等大丫鬟,說是服侍小主子,其實比小戶人家的小姐過的還要好些,如此一來,金钏茜雪回到大觀園之後非常有眼色,不僅不在小紅秋雨面前稱大,就算是賈寶玉找機會來探望,二人也仿佛忘了當年的情分一般,隻以普通待之。
“原來我隻當是我們寶二爺又在替姐妹們背名傳話,既然你們候在這兒,看來果然還當真有事了。
”賈琮笑着對金钏茜雪說道。
金钏笑答道:“那邊兩位史侯爺不是開年就要升遷了外省大官了嘛,這些時一直在忙着不日就要帶家眷去上任,我們這邊老祖宗因舍不得史姑娘,所以傳話過去便留史姑娘來我們府裡居住,今日接了人來,所以大奶奶二奶奶還有姑娘們寶二爺就傳話來請十五爺您,此刻大家都在寶姑娘那裡呢。
”
“哦~如何都聚到寶姐姐那裡了,沒有給雲妹妹安排屋子嗎?
”賈琮邊走邊問道。
金钏立刻回答道:“聽說琏二奶奶另設一處與史姑娘住,然而史姑娘卻執意不肯,非隻要和寶姑娘一處住,因此也就罷了。
”
賈琮聽了點了點頭,暗想此時大觀園中,比起原著又熱鬧了許多:李纨,迎春、探春、惜春、寶钗、黛玉、妙玉,湘雲、李紋、李绮、寶琴、邢岫煙,再添上秦可卿和寶玉還有自己,這裡面除了巧姐如今都還沒出生,金陵十二钗已然聚齊。
到了薛寶钗的蘅蕪苑,衆女果然都齊聚在這裡,一眼望去仿佛百花争豔。
隻見黛玉換上掐金挖雲紅香羊皮小靴,罩了一件大紅羽绉面白狐狸皮的鶴氅,系一條青金閃綠雙環四合如意縧,上罩了雪帽;寶钗穿一件蓮青鬥紋錦上添花洋線番絲的鶴氅;湘雲穿着賈母給他的一件貂鼠腦袋面子、大毛黑灰鼠裡子、裡外發燒大褂子,頭上帶着一頂挖雲鵝黃片金裡子大紅猩猩氈昭君;其他衆姊妹都都是一色大紅猩猩氈與羽毛緞鬥篷套,又圍着大貂鼠風領;唯獨邢岫煙仍是家常舊衣,雖也不至于凍着,但終究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覺。
賈琮這才想起這邢岫煙雖是邢夫人的内之旅,但邢岫煙來京之後邢夫人卻并不太管她,賈琮這才想到之後王熙鳳雖會有所關照,但是自己以後也當照顧一二才是。
正想着,大家看見賈琮來了,探春當先過來拉着賈琮道:“這天眼瞅着就要下了雪,難得這許多人都聚在一起,我們就想着何不起一社,一來是天公作美,二來也是歡迎新來的姐妹們,十五郎你道如何?
”
賈琮還未答話,一時黛玉先笑道:“你們瞧瞧,不愧是我們這社的發起人,到哪裡都是充當先鋒的命。
”
探春笑道:“當先鋒我也願意,反倒是要我們十五郎來當後勤總管,你可别心疼銀子~”
林黛玉羞道:“淨胡說,何來我會心疼那黃白之物~”
探春還待再打趣黛玉幾句,倒是史湘雲有些急不可耐,插言笑道:“快商議起社做詩吧,我在家中就羨慕你們三五一社熱鬧非凡,天見可憐,如今總算是如了我的願,還是快說說誰的東家?
我們該如何行事?
”
那邊李纨頓時接着道:“我的主意。
想來正日已自過了,再等正日還早呢,可巧這天看着是要下雪的,不如咱們大家就明日下雪時湊個熱鬧,又給他們接風,又可以做詩。
你們意思怎麼樣?
”
這話一說,寶玉立即搶先道:“這話很是,隻是今兒因十五郎晚了,若到明兒,晴了又無趣。
”
衆人都知道寶玉雖與賈琮開始慢慢和好,但是始終還是有心結,頓時齊道:“這雪一夜未必會停,縱然停了,這一夜下的雪明日裡也夠賞玩了。
”
李纨再道:“要賞雪作詩的話,莫如蘆雪庭最好,今日我先打發人去清掃一遍布置一番,明日在早早的燒了地炕,咱們大家擁爐做詩豈不盡興,我們每人一兩銀子就夠了,送到我這裡來,其他的都交給我來辦了。
”
說到這裡,李纨接着又指着史湘雲,薛寶琴、李紋、李绮、邢岫煙,說道:“既是給他們接風,這次她們五個自然是份外,這樣可好?
”
衆人等一齊應諾,賈琮這時突然心中一動,于是開口說道:“銀子也不用你們出,我這裡全包了就是了,隻是我這裡還要薦一人入社,不知可否?
”
史湘雲道:“自然是人越多越熱鬧,卻不知你還要請誰來?
”
看見衆女都滿臉疑惑,賈琮笑道:“你們都認識的,就是香菱這丫頭,這一兩年她跟着我也學了一些字,她卻是最羨慕你們不過,所以我才會有此一薦。
”
香菱大家自然都是比較熟悉的,原還有人在想着,賈琮把金钏與茜雪費了大力氣弄回了大觀園,最不值的就是一直跟在賈琮身邊貼身照顧的香菱,此刻看來十五郎隻怕心裡就沒把香菱當做丫鬟來看待吧。
再兼香菱平日裡為人就十分讨喜,這時大家又哪有不允的,接着大家因又要拟題限韻,李纨笑道:“我心裡早已定了,等到了明日臨期,橫豎知道。
”
說畢,大家又說了一回閑話,叙起年庚,除李纨年紀最長,鳳姐次之,馀者皆不過十四五六七歲,大半同年異月,連他們自己也不能記清誰長誰幼,不過是“姐”“妹”“兄”“弟”四個字,随便亂叫。
一時之間,蘅蕪苑裡随風傳去竟是‘杜工部之沉郁,韋蘇州之淡雅’,又或者是‘溫八叉之绮靡,李義山之隐僻’・・・・・・其中又不時有少女清脆的笑聲插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