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天黑啦?
!
”
伴着一人呼聲,打斷了衆官員的争執。
百官擡頭。
天空中,不知從何處飄來一片黑雲,厚厚的壓在京城上空。
“看來,今年頭場雨要來咯。
”有官員道。
……
“聖上駕到~!
”
皇帝臨朝,百官行禮。
小皇帝朱由校在人群中找到殷複聲的身影,含笑道:“殷愛q……”
“陛下,臣有本啟奏。
”
皇帝擡手,“卿”字還沒說出口,就有人跳出來,向上遞奏章。
朱由校隻得把話又吞回去,看來人,是禮部一官員。
“陛下,壬戌科三甲榜已出。
一甲三人,二甲七十七人,三甲三百二十九人。
此乃陛下登基以來首次科考,殿試是否隆重對待?
”
“不必,照往年慣例舉行即可。
”朱由校草草回了一句,又看向殷複聲。
這次,朱由校隻是張了張嘴,就立刻站出一人,乃是戶部左侍郎陳大道。
“陛下,邊關戰禍,北直隸多地連年受累,臣請陛下減免其地賦稅。
”
話音剛落,戶部右侍郎李長庚上前奏道:“陛下,年初晖城,巨野等地大震,地裂聲響,房屋倒塌,死傷甚重。
望陛下發銀赈災。
”
“陛下,臣也有一本。
”戶部的人說完,兵部再出馬,金之俊作為兵部郎中,當然也不甘落後,奏道:“延安,黃花峪等地百姓常受河套蒙古人劫掠侵擾,望陛下加派該地守軍。
”
“陛下,臣也有本啟奏。
”
“臣也有一本。
”
“臣也……”
朱由校面前,嘩嘩啦啦站滿一排人。
一句接一句愣是沒給他機會和殷複聲說一句話。
葉向高,鄒元标,汪應蛟等幾個朝中老臣個個颔首低眉,面現一絲得意。
這裡哪一件事不需要銀子,哪一件事情不得議個幾日。
輪到陛下有空賞你,也不知又是何時了?
你個毛頭小子,初來乍到的,敢不拜我們的碼頭?
叫你知道,這天下雖是陛下的天下,可這朝堂,卻是我們的朝堂!
奏事官員,齊聲道:“請陛下聖意裁決。
”
看着面前黑壓壓的一排人,朱由校是哭笑不得。
你們是商量好的吧?
這麼多事,昨日幹嘛去了?
都擠到今天。
不打算讓朕用膳了吧這是。
“減稅,赈災,增兵……”朱由校随口默念。
這時,朱童蒙上前道:“陛下,邊關戰事頻發,所需錢糧甚重,而國庫空虛。
依微臣所見,當增收賦稅以備邊需。
”
“不可!
”
朱童蒙話音剛落,太常寺少卿楊漣疾呼,“各地災禍連連,百姓苦不堪言。
朱給事還讓陛下增加賦稅?
豈不是要了百姓的命!
”
朱童蒙道:“楊大人,邊關局勢緊張。
北有建虜,蒙古時常劫掠侵擾,東有紅夷虎視眈眈,西南多部酋長,似有不臣之心,在其地蠢蠢欲動。
在此種情形之下,守邊才是社稷之重,國家之重。
”
“朱給事難道不知,社稷民為本的道理嗎?
”左督禦史鄒元标怒道:“社稷之重,重不過百姓。
百姓不安,何談社稷?
”
朱童蒙道:“鄒禦史不聞,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若戰事不熄,邊關不甯,百姓談何安甯?
城破之時,百姓安能苟活?
曆朝曆代,國倡則家興,無國焉有家?
”
“真乃無稽之談!
”工部右侍郎趙南星怒道:“我大明廣甯一役,大敗建虜鐵騎。
朱給事竟在此言何覆巢!
言何城破?
你真是……”老頭兒氣得胡子吹的老高。
“真是……,禍亂民心,大逆不道,居心叵測!
”
趙南星一番罵,登時引起東林一黨的響應,紛紛上前指責朱童蒙。
什麼妖言惑衆,什麼擾亂朝綱,總之是扣了無數頂大帽子。
一時間聒噪聲不絕。
朱童蒙算是在科道中為數不多的中立份子,無黨派人士。
所以,朝堂之上,沒有援助。
其他三黨,以及閹黨隻選擇默默不語,一旁觀戰。
朱由校見此場面,頓覺頭痛。
他捂着腦袋,暗暗吐出一口濁氣。
若忠賢在,就好咯……
正吵着,幾個老頭兒看出朱由校的不耐煩。
心說,我們争執,還不是為了讓陛下聽嗎?
陛下捂着腦袋不聽了,這怎麼可以?
鄒元标癟癟嘴,打算親自将朱由校的注意力轉回來,于是跛着腳上前奏道:“陛下,老臣也有一本!
”
小皇帝朱由校無奈地哼笑一聲,看了看鄒元标。
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
來吧!
都沖朕來!
“呵,鄒卿家,你有何事要奏呀?
”
“陛下,近年來各地礦監橫行,強征暴斂,欺壓窮苦,百姓無不怨聲載道。
各省道禦史先後多次上疏奏請,懇請陛下下诏,撤去礦監,還民安甯。
請陛下準奏。
”
鄒元标言之鑿鑿,一派理所當然之态。
再看朱由校,翻了個白眼,更加郁悶了。
又是減稅……
這個家真難當啊。
再這樣下去,你們誰愛當誰當吧。
鄒元标剛說完,撇着嘴,睥睨朱童蒙。
咱們看看這朝堂是你說了算,還是我們說了算。
“噗~”
正這時,就聽身邊兒不知從哪兒傳來一聲嗤笑。
百官回頭尋聲一瞧,正是站在後邊兒的殷複聲。
鄒元标登時震怒,“本官所奏的,乃關乎民生之大計。
你一個小小給事,笑什麼?
!
”
見殷複聲忽然發笑。
朱由校不禁目光亮了。
想這滿堂老朽,與自己不知隔着多少條代溝。
當他初見殷複聲時,不知為何,就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感覺他年紀輕輕,就有過人的才華,簡直是給他們年輕人長臉。
朱由校想來,這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人,此時發笑,或許是有不一樣的政見呢。
“殷愛卿,你為何忽然發笑啊?
”朱由校微微探出些身子問道。
殷複聲臉上劃過一抹壞笑,上前一揖道:“禀陛下,微臣發笑,全因此間場景,令微臣忽然想起前人一句詩句。
”
“嘁~,什麼時候了,還顧得吟詩?
”有人揶揄道。
“小兒就是小兒,附庸風雅之輩。
”
百官的矛頭立刻由朱童蒙身上轉到了殷複聲身上。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