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士通安慰了楊氏之後,趁着時間尚早,便獨自進山,想多采些山貨,獵些野味兒,好盡可能多地籌錢。
林複聲很想跟着父親一起去見識見識,可是楊氏是絕對不允許的。
一來因為林複聲還小,二來最主要的,就是因為他不能說話。
萬一要是在山上遇到了危險,連喊救命都喊不了。
在這件事上,楊氏表現得十分堅決,連一點兒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林士通上山之後,林複聲便抱着那本手抄本,又跑到自家的田邊兒,找了棵大樹,坐在其下,安安靜靜地看起了書。
“嘿!
啞巴!
你在哪兒呢?
”
……
随着一陣狂吼聲,林複聲腦門兒出現無數黑線。
尼瑪,這二貨又來了!
還能不能讓人愉快地看會兒書了。
林複聲想躲,已然來不及了,林得中已經發現了他。
一路逛奔,呼嘯着就跑到了他眼前。
“啞巴,你别到處跑,我娘讓我跟着你。
”林得中到真實誠,一來就把底給交待了。
林複聲隻一個皺眉的功夫,便已經知曉許氏的用意。
她無非是怕楊氏有私心,會偷偷帶着兒子去先看了嗓子,來個先斬後奏。
許氏不便盯着楊氏,隻好讓兒子來盯着林複聲了。
而且,她還有另一層原因,就是,她想知道,究竟是誰教林複聲識字書寫的。
還有那個手抄本,撿的?
就是打死她,她都不帶信的。
看看杵在自己面前,愣愣發傻的林得中,林複聲無奈地合上了書,雙手一背,邁步往田裡走去。
還不時回頭瞄一眼好似跟屁蟲一樣的林得中。
林得中到還真是聽許氏的話,是實打實的寸步不離,粘得林複聲特别近,好像排着隊的人一樣,才不管前面站着是同性還是異性,都恨不能抱住他。
林複聲隻感覺林得中的粗聲臭氣在自己腦後,不停地呼哧呼哧。
但這并不影響他的心情,徑直往田間走去。
當他走到一塊泥溝,便跨步邁了過去,随即,突然一躬身,林得中沒反應過來,當即被撅坐到了田裡,裹了一身的臭泥。
“哎呀,你幹嘛呀!
你要彎腰,到是跟我說一聲呀!
”林得中努了努鼻子,沒好氣地從泥裡爬起來,一身的臭水,看着直叫人作嘔。
起身後,也不管手上的泥水,呆萌地往後腦上摸,“哦,對啦,你是個啞巴。
”
林複聲這時,已經從地上撿起一物,笑眯眯地回身,在林得中眼前晃了晃,随後,還沒等林得中反應,就已經跑出了老遠。
“一文錢?
”林得中眨巴着眼睛,好像半天才回憶起,林複聲手裡的圓形物體,原來是一文錢。
于是,一路尾随着,跑回了林家。
一進院子,見林複聲正坐在門檻上欣賞那一個銅錢,便跑了過去,“啞巴,你怎麼又撿東西啦!
一會兒撿書,一會兒撿錢,真好!
”林得中顯得十分豔羨。
許氏一直就在院子裡坐着,盯着各屋的動靜。
聽到林得中的話,這才注意到林複聲手裡的銅錢,并不以為然地勾勾嘴角,根本不屑那一文錢的價值。
……
這一天,楊氏直到晚飯時,林士通從山中回來了,才出來與衆人同桌吃飯。
王氏也覺得内疚,飯桌上,難得地給楊氏和林複聲多夾了菜。
林士通這次上山,所采來的山貨并沒有多少,野味也隻有兩隻兔子。
看着寥寥的貨物,楊氏臉上現出一絲失落。
次日,天剛蒙蒙亮,林士通便要去鎮上把前幾次攢下來的山貨野味,一并給賣了換錢。
起床時卻不見了小複聲,楊氏滿院子找,沒找着。
直到送林士通上了牛車,林複聲才從大堆的貨物中間,冒出了小腦袋,沖着車上的林士通和車下站着的楊氏,頑皮地彎起了嘴角。
“你這小子,就這時候動作快。
”林士通說笑着,揚手一揮鞭子,扭頭對楊氏道:“回去吧!
我會看着這小子的。
”
牛車緩慢地往鎮上行去。
……
鎮上可比村子裡熱鬧多了,從附近村落前來賣貨買貨的人很多。
個個都是滿滿一車貨物,要麼就是大包小包地扛在身上。
人們走街串巷地,進出于各種店鋪中,推銷着他們身上背負的地方特産。
林複聲之前已經來過一次了,對鎮上的街道布局,多少已經有了些了解。
林士通進出了幾個常去的買賣店鋪,把山貨野味賣了之後,便找了個熱鬧的地方,往地上鋪了塊布,将一些雜七雜八的小物件,擺了上去,吆喝起來。
以前看小說電視,穿越到古代來的人,個頂個的都是商業天才,生意好的一愣一愣的。
唉!
隻可惜,自己前世一心撲在學業上,做買賣這種事,怕是要與我無緣了。
林複聲看着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們,腦中不停地胡思亂想。
“還給我!
那是我的。
”
正這時,街角一個旮旯裡,傳來一個青澀男童的聲音。
“什麼你的?
瞧你那一身的補丁,可能身上帶着二兩銀子嗎?
”
一個尖酸刻薄的聲音,随後傳來。
“這是我剛賣了山裡采來的藥材,所得的銀錢。
不小心掉落,卻被您撿了去。
我們全家就等着這錢買米面呢,還請您把它還給我吧!
”男童的聲音謙卑有禮。
……
聽到這對話,林複聲拉了拉父親林士通的衣襟,手指着街角,示意要去看看。
林士通一直隻專注在自己所賣貨物之上,并未聽到街角上的對話,全當以為兒子隻是想到處逛逛,便笑着點點頭,囑咐道:“别亂跑啊!
”
林複聲快步來到街角,此時,這裡圍觀的人,已經聚了有一些了。
擠進人群,林複聲隻見面前一高一矮站了兩個人。
“你掉的?
有什麼證據,難道上邊兒刻了你的名字不成?
”說話之人瘦高個兒,手裡牢牢攥着一隻錢袋,踮着一隻腳,不停地颠兒,渾身好似篩糠一般。
尖長臉兒,三角眼,唇上兩撇小黑胡,腮幫子上一顆帶毛的大黑痣,看着就像是潑皮無賴。
“可這錢袋明明是我掉的……”說話的男童頭頂束一發髻,一身素青布衫,腳蹬一雙草鞋,背後背着一隻空着的大竹簍。
正使勁拉扯着眼前這無賴,不知如何解釋,直急得眼圈兒發紅。
“什麼明的暗的,你問問他們,誰看見是你掉的啦?
”無賴一邊使勁想甩掉小藥童的手臂,一邊向周圍掃視,“你們誰看見啦?
誰看見是他掉的,站出來!
”
這家夥叫王三兒,就是一地痞頭子,一般百姓誰敢惹他呀。
況且,事發時,還真是沒什麼人打這兒經過。
衆人一聽王三兒這麼問,怕事之人,早就不由得往後退去了。
這時,打人群的褲腿縫兒裡擠進一人,确切的說,應當是一小人兒。
這小人兒看着也就一米高,或許還不到。
一身豔紅色的騎裝,頭頂攏一小山包,腳下一雙黑色小靴,手執一根馬鞭,頗有氣勢地站到男童身邊。
随即,單手插腰,粉嫩的小臉朝那無賴一揚,“我看見啦!
那錢袋就是這小哥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