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到知府衙門,丁魁楚似乎早就料到殷複聲會來,連通禀的程序都免了。
殷複聲進入花廳,丁魁楚正端坐廳内,手裡端着個茶碗兒,慢慢品茶。
見殷複聲到了,便緩緩放下茶碗,“殷解元,你來了。
本官候你多時。
”
殷複聲拱手施禮,“大人既知我來意,在下就直言了。
敢問大人,我家兄長究竟所犯何罪?
”
丁魁楚聞言冷然一笑,“殷解元今日去牢中,難道還未知曉嗎?
”
“大人,我家兄長生性膽小怕事,絕不可能做有違法制之事。
這其中是否有何誤會?
”
“人贓并獲,證據确鑿。
哪裡來得誤會。
”
殷複聲沉默片刻道:“那,若當真如此,我兄長此時當在京城刑部,又焉用折道送回太原府?
”
丁魁楚眼角微微一抽,起身道:“殷解元是個聰明人,汝兄此次所犯之事,往大了說,那可是通敵叛國,其罪當誅啊。
若非有人從中調停,隻怕現在在牢裡的不隻是他一人。
”
“大人的意思是,已經有人在為我家兄長說情?
”殷複聲略感意外。
丁魁楚捋着胡須,緩緩點頭。
“敢問大人,說情者何人?
”
“其實,此人是誰,殷解元隻要細思,定能想到。
”
這上哪兒思去?
殷複聲心急如焚,偏偏這丁魁楚是磨磨蹭蹭,一副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的神态。
他再次施禮,“還請大人明示。
”
“呵呵,殷解元可知,此次邊關運糧,你家兄長,是為何人辦事啊?
”
“在下曾聽聞,是介休範家。
”殷複聲一怔,“不會是他吧?
”
此人存心利用,又豈會幫殷得中脫罪呢?
這并不合理。
“呵呵……,這世間往往最不可能的,卻是最有可能的。
”
“怎麼會是他呢?
邊關運糧,是他範家安排的。
若吾兄論罪,範家當脫不得幹系才是。
怎的範家不僅無事,反而還能替人說情?
”
聞言,丁魁楚大笑不止,好像聞得了千古笑談一樣。
“我說解元郎呀,解元郎,你如何就是不開竅呢?
本官與你也算相識兩年,這兩年,你替本官管住了那幫難纏的書生,還幫着救助貧苦。
自本官上任,這政績是好的不得了。
這裡邊兒,也有殷解元你的功勞……,好吧,今日,不妨與你說幾句實話。
”
丁魁楚喝一口茶繼續道:“你會試落榜,當真是福非禍呀。
你聰明絕頂,卻怎的一遇官場中事,就犯糊塗了呢?
範家财雄勢大,官場脈絡他早已打通。
不就是往關外運個糧嘛,這等小事,動不了範家的。
範家家大業大,出個把不知根不知底的人,也是常有之事。
他們的手腳幹不幹淨,也不是範大财主能控制的了的。
所以……”
“所以,我哥就是這個,替罪羔羊?
”
“呵,殷解元又錯了,範家無罪,何來替罪一說。
倒是你兄長,是否有罪,全看範家怎麼說了。
”
殷複聲聽的有些糊塗,他原以為範家找殷得中運貨,就是怕一旦出事,有人頂罪。
可如今看來卻是範家在從中周旋,才重罪輕判。
可是,照丁魁楚的意思,隻要範家有心要救殷得中,那隻是動動嘴,分分鐘的事,為什麼卻救人救一半呢?
難道,範家另有所圖?
丁魁楚捏須道:“話已至此,本官也算對得起殷解元啦。
至于接下來的事,就要殷解元你,自己想辦法啦。
”
殷複聲點點頭,拱手道:“多謝大人。
在下還有一不情之請。
”
“呵呵呵……,隻要殷解元不是讓本官放了汝兄,其他事皆好說啊。
”
“放心,在下隻望大人能暫緩将我家兄長發往刑部,不知可否?
”
“嗯,此事好說,本官還是做的了這個主的。
”
殷複聲出了知府衙門,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徑直去了田家。
以他的猜測,這件事一定是範家和官府串通,不定背後有何圖謀。
當下他最重要的是,摸清範家究竟要幹什麼。
而他所認識的人當中,唯一能與範家說上話的,就隻有田家父子。
來到田家,将事情一說,田榮二話不說,立刻答應會幫這個忙。
“放心吧複聲,咱倆啥交情。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兒。
呃……,我爹雖然不在,這不還有我呢嗎。
我把家裡打點一下,明日我親自去介休跑一趟。
”
……
兒子出了大事,一向驕橫的許氏,一下子就崩潰了。
在家裡哭着喊着鬧,一會兒要去牢裡看殷得中,一會兒又鬧着要去介休找人拼命。
在外人眼裡,簡直已經得了失心瘋。
直到一個多月之後,田榮從介休回來,帶來個消息,才讓許氏消停下來。
“我這剛從介休回來,還沒回家,就先到這,給你們帶信兒了。
”田榮風塵仆仆地,天剛亮就來到殷家傳消息。
殷家上下都圍了上來,焦急地看着田榮。
“怎麼樣?
他們怎麼說?
”殷複聲問道。
“他們究竟要幹啥呀?
他們要命,就把我的命拿走,放過我兒子吧!
”許氏又是一陣頓足捶兇的哀嚎。
“你别嚎啦!
聽人家田公子說。
”殷士修難得訓斥許氏。
田榮道:“我在介休待了這些日子,是磨破了嘴,才知道範老頭兒打的什麼主意。
”
見田榮欲言又止,殷複聲催促道:“他究竟要什麼?
”
田榮歎口氣,掃了一眼旁邊站着的殷夢珠,惋惜道:“那,那範老頭兒是看上你們家……,珠兒啦!
想讓她嫁入範家門兒。
”
“啊?
!
”全家人陷入一片沉寂。
至此,整件事的疑惑,才被解開。
原來,吳六本隻是幫着範家找冤大頭去邊關販運貨物。
結果,陰差陽錯讓範老頭兒看上了殷夢珠。
恰逢這次殷得中運貨出了岔子,老頭兒便疏通了官府,找了另一人頂包,而留下殷得中作為換取殷夢珠的條件。
殷複聲一聽,當即怒了,“豈有此理!
我妹妹未及及笄,那範老頭兒,據說都已近花甲,這如何般配?
!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