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揚州報信的是一艘傷痕累累的戰船,船上的士兵死的隻剩下二十多人,都是副将馬應魁的親兵。
渾身是傷的馬應魁被兩個岱山軍士兵攙扶着來到任思齊面前,推開士兵後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馬副将,先别忙着哭,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一旁的閻爾梅不顧身份的差異,搶在任思齊前面發問道,任思齊搖搖頭也不以為忤,他知道閻爾梅和督師史可法之間的感情。
對于這個甘願留在揚州的前督師府幕僚,任思齊很是滿意,蓋因閻爾梅文字功底了得,又兼見識廣博,現在是肅虜侯幕府的首席秉筆文吏,負責一應文書工作。
“都死了,都死了......”馬應魁痛苦着叫道。
“史督師呢?
他怎麼樣?
”閻爾梅擔憂的問道。
“督師他,他被清兵俘虜了,都是胡尚友那個惡賊!
”馬應魁咬牙切齒的罵道。
随着馬應魁的訴說,衆人漸漸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史可法所在的船隊昨日上午出發,沿着運河南下,往長江而去。
于天黑時抵達瓜洲渡口,再往南即進入長江。
因史可法重傷未愈不能理事,船隊的最高指揮乃是淮揚總督衛胤文。
衛胤文不懂兵事,見已經天黑,便下令于瓜洲渡口宿營,等天亮後繼續南行。
誰知道早在兩百餘艘船隊離開揚州南下之時,就引起了城外清軍的注意。
多铎立刻下令,派李率泰帶領三千騎兵迅速南下,并命令南面殘餘的水軍伺機攔截。
揚州滿面的清軍水師受到岱山水軍的多次清剿,根本在運河中立不住腳,躲在與運河相通的河道名為舊江口的地方,揚州地帶河岔密布,岱山水軍根本不可能每條河道都去清剿,既然清軍讓出了運河也就不再管他們了。
得到多铎的命令之後,躲在舊江口的清軍船隊迅速駛入運河,南下追趕明軍船隊。
同樣是在黎明時分,清軍水軍向着宿營的明軍展開了瘋狂的攻擊,李率泰的騎兵則在岸上配合,把一支支的火箭射向明軍的宿營地。
若是正面厮殺,這支不到百艘的清軍船隊根本不是南下明軍的對手。
可是一方是全無防範的睡夢之中,另一方則是有預謀的突襲,再加上大部分明軍文官武将為了睡覺舒服,選擇了上岸宿營。
當他們的營地被三千清軍騎兵突襲之時,立刻陷入了混亂之中,明軍士兵們狼哭鬼嚎着亂本亂竄,将領們根本無法指揮。
清軍戰船則趁機殺入明軍船隊之中,開始了跳幫奪船之戰。
好在馬應魁史德威等将領還算警惕,留了一部分士兵守船,守船的士兵和偷襲清兵之間展開了激烈的搏鬥。
史德威現在是史可法的中軍副将,他站在船頭虎吼連連,連續砍死數個跳上來的清軍,指揮着慌亂中的明軍士兵穩住陣腳,把船艙中的督師史可法牢牢護在身後。
馬應魁則指揮着屬下士兵控制住戰船,在船隊的外圍沖突厮殺,在他的帶動下,明軍的陣列漸漸穩定了下來,很多士兵從突然被襲擊中恢複了過來。
岸上的明軍已經被李率泰的清軍殺散,厮殺聲漸漸停了下來,一隊又一隊的清軍士兵站在運河岸上,向着河裡的明軍戰船射出如流星一般的箭矢,那是一支支一端點燃的火箭。
箭矢如蝗,落在明軍船上,伴随着一聲聲慘叫明軍船隊燃起無數火苗。
“随我沖開敵船的堵截!
”馬應魁大吼着,指揮着船上的明軍向外圍的清軍船隻展開殊死的拼殺,二十來艘明船跟着他的身後向着清軍船隊沖去。
“督師大人怎麼樣?
”四川總兵胡尚友帶着幾艘戰船駛近了史可法座船,沖着船上的史德威問道。
“督師他老人家好着呢,老胡你護在我的身後,咱們一塊殺将出去,隻要沖入長江,咱們就安全了。
”史德威大叫道。
“好的,史兄放心,一切包在小弟身上。
”胡尚友笑着答道。
史德威點點頭,轉身吩咐船上的槳手開始劃船,順着馬應魁開出的道路往外沖。
胡尚友陰陰的一笑,揮揮手,他屬下數名弓箭手沖着史德威射出了罪惡的箭矢。
就覺得兇口一痛,史德威低下頭來,就見到幾支箭頭從兇口透出,艱難的轉過身去,就看到胡尚友船上幾十名弓箭手正同時彎弓射箭,一輪又一輪的箭雨落在史可法座船之上,近在咫尺的箭矢威力極大,完全沒有防備的史德威親兵們一個又一個的倒在了箭雨之下。
“沖上去,活捉史可法!
”胡尚友帶領着屬下川兵跳上了史可法座船,向着船艙沖去。
史德威仰天看着清晨蔚藍的天空,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一滴濁淚從眼角流下順着幹裂的臉龐滴到船闆上,和殷紅的鮮皿混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王八蛋!
”馬應魁痛苦的大罵着,指揮着屬下船隻就要殺回,好奪回史督師,川軍副将韓尚良卻指揮着十餘艘船隻擋住了馬應魁的去路,原本同屬一個陣營的明軍之間開始了激烈的搏殺。
清軍船隊從外圍殺來,馬應魁屬下的船隻再也抵擋不住來自兩面的攻擊。
“将軍,快逃吧!
”僅剩的屬下兩艘戰船拼命抵擋着兩面的攻擊,馬應魁的心腹屬下向着他大勝喊叫着。
看着戰場上的情形,馬應魁知道大勢已去。
“走,回揚州!
”馬應魁惡狠狠的叫道,他乘坐的這隻戰船殺出了重圍,順着運河往北沖去。
全軍覆沒,督師史可法及所有的文官武将盡數失陷敵手,現在的馬應魁已無路可去。
唯一的一條路就是回到揚州,重回肅虜侯麾下,跟着岱山軍一起繼續抗清,以後再為死去的弟兄報仇。
聽完了馬應魁的訴說,滿場文武一片沉寂,南京剛被清軍攻破,現在督師史可法又失陷敵手,這大明難道真的要完了不成?
“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啊,并未因自己的到來而有任何改變!
”任思齊苦笑連連。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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