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等三路人馬,這一圍城,便是七日。
七日來,馬超不斷地制造着聲勢,對隴縣城中的守軍們進行各種精神上的打壓,一封封勸降書每日不間斷的被射入城中,逐漸瓦解着守軍們的意志與鬥志。
再加上守軍們翹首以盼的援軍,并未能如期出現,更加劇了守軍們内心中的恐慌,于是,潰逃便不可避免的出現了。
開始的時候,隴縣的守軍是三五人的逃離,從馬超所部唯一沒有合圍的南門逃出去;後來便逐漸的發展到三五十人的小股部隊集體逃亡,等到牛輔反應過來的時候,城中的守軍已經逃出去千人左右了。
怒不可遏的牛輔當即下達了命令,派出一支三千人的飛熊衛,死死地堵在了南門附近,隻要發現有城中士兵要逃亡的迹象,可以不必通報,就地格殺勿論。
牛輔的這個舉動,非但沒有遏制住城中的恐慌情緒,反而讓隴縣的守軍們更加恐慌了起來。
原本馬超所部隻是圍三阙一的合圍之勢,一旦戰敗,還有南門可以逃出生天,可現如今,牛輔卻自己把自己的南門給堵了起來,間接的幫助馬超完成了四面圍城,這自然會讓城中的守軍們,失去了心中最後一點念想,由此引發的軍心渙散,加劇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在第八日的清晨,連日來十分安靜的馬超大營中,忽然熱鬧了起來,戰馬的嘶鳴和将士們不時地呼喊聲,清晰的從大營中傳來,傳入了隴縣城頭上守軍們的耳朵中。
隴縣守軍們發現了異常之後,連忙探首向馬超的大營中望去,時間不長,他們驚駭欲絕的發現,一隊隊衣甲鮮亮的精銳猛士,從馬超的大營中列隊而出,相似的個頭和體型,相同的制式铠甲武器,相同顔色的戰馬,無不顯示着這支騎兵隊伍的精銳!
在這支精銳騎兵的正中央,簇擁着一員獅盔蠻铠的大将,身上瑰麗且厚重的白虎嘯天铠和手中沉重鋒銳的紫金霸王槍,彰顯着這員大将常人難以匹敵的力量,渾身上下散發着極強的力量感,一根粗大的白色狼尾,在其腦後随風飄動,令其于強悍的氣息中,憑空增添了幾分飄逸;坐下是一匹神駿異常的寶馬,全身的毛色一片雪白,并無半根雜色夾雜其中,身上披着兩層紫芒閃爍的馬甲,腳步卻絲毫不顯得沉重,昂首正視前方,一雙銅鈴大小的馬目中,竟是映射着驕傲的神色。
人如龍,馬似虎!
在這員大将的身後,一根一丈多高的大旗,迎風飄揚,上面用描金繡體寫着一行大字:大漢冠軍侯、平西将軍!
在這行字下面稍遠一些的地方,一個鬥大的“馬”字顯得尤為奪目。
大旗的兩側,分别又是兩員大将,左側一人紅面長須,身着一襲碧綠色的棉袍,裡面穿着一身金甲,一雙丹鳳眼半睜半閉,騎在一匹通體火紅色的駿馬上,手中提着一柄雕刻着青龍的大刀;右側一人,騎着一匹白色的高頭大馬,體型如同猿臂狼腰,面白如冠玉,手中握着一杆大槍,背後倒插着一雙短戟,馬頭前還挂着一張強弓,馬鞍兩側各自懸挂着一隻箭囊,裡面密密麻麻的插着一根根露出翎羽的破甲箭。
這兩員大将的身後,分别豎立着兩杆青色狼牙旗,左側的大旗上書着“蕩寇将軍關”的字樣;右側的大旗則是書着“折沖将軍太史”的字樣。
人的名,樹的影。
這三杆大旗一出現,立刻引起了隴縣城頭上守軍們的一片混亂,一陣陣發自内心的畏懼聲音響成了一片:
“馬孟起來了!
神威天将軍馬孟起來了!
”
“是冠軍侯的戰旗!
馬孟起要攻城了!
快去通報牛将軍啊……”
“那紅臉的大将是關羽!
當初他僅用了一招便打敗了華雄将軍啊!
”
“馬孟起身邊的白臉大将是神射太史慈!
他的冷箭可是箭箭要命呐!
”
…………
得到了通報的牛輔,很快便和樊稠等将領來到了隴縣的北城牆上,當牛輔看到馬超所部如虹的氣勢後,臉上的神色瞬間垮了下來,背後立刻生出了一層冷汗,忍不住膽怯的問向身邊的樊稠:“樊将軍,叛軍勢大,如之奈何?
”
樊稠皺着眉頭看着城下的奔雷騎精銳們,最後将目光停留在了馬超的大旗上,沉聲說道:“将軍莫慌,馬超所部盡是騎兵,他若想用騎兵來攻城,倒是有些異想天開了!
”
樊稠的話讓牛輔吃下了一顆定心丸,臉上原本垮下來的神色瞬間恢複了一些光彩,一邊點頭,一邊連聲說道:“沒錯!
拿騎兵來攻城,他馬孟起是找死!
”
就在牛輔話音未落的時候,城下馬超所部的隊列中忽然響起了一陣密集的戰鼓擂動之聲,緊接着,一萬五千名奔雷騎精銳瞬間一分為二,整齊劃一的分開了戰陣,分列到了左右兩側,露出中間一條足以讓十人并肩而行的通道來。
通道的盡頭處,一員面色剛毅的大将出現在了牛輔等人的視線中,此人體型極為魁梧,手中握着一柄碩大的戰斧,斧刃的尖端處,是近半尺長的尖銳突起,好似是短一些的槍刃,透着冰冷的殺意。
他的身後,同樣豎着一杆大旗,上面大書着“偏将軍徐”的字樣,正是善于統率步兵的大将徐晃!
大旗的後面,是一隊隊的重裝步兵,每個步兵的身高都在八尺左右,身上披着同樣厚重的魚鱗戰甲,戰甲下擺處的甲葉很短,與普通的戰甲不同,隻遮蓋到膝蓋處,從而既保證了防護性,也不會失去靈活;手中無一例外的握着一柄寬刃的長刀,刀刃足有一掌之寬,雙面開刃,連同刀柄在内,全刀足有七尺之長。
當徐晃将手中的大斧緩緩舉起,一陣仿似撼天動地的呐喊聲,于其身後的重裝步兵們口中呼喊而出:“北鬥第七星,暗夜照長空!
”
星象、占蔔之術中曾提及,北鬥七星中的第七顆星,名為破軍,主殺伐,意為争鋒之寓意,破壞力十足。
徐晃身後的這支重裝步兵,從這一句戰鬥口号上便可以輕易地判斷出,這支精銳,便是馬超煞費苦心培養出來的精銳步兵――破軍陣!
他們,必将在這昏暗的亂世中,以其殺伐的燦燦之光,為迷失在戰争中的人心,指引出一道明光!
踏――
踏踏――
踏踏踏――
整整兩萬人編制的破軍陣,邁着铿锵的腳步,跟随在徐晃的身後,堅定有力的向前,一路越過奔雷騎,越過關羽和太史慈,甚至越過馬超,來到了隴縣城下兩百步的地方,然後陣型一變,列成易龍太乙陣,擺出了攻城的戰鬥姿态。
被破軍陣一往無前的氣勢所震懾,牛輔的臉色再次慘白了起來,顫抖的問計于樊稠:“樊……樊将軍,馬超竟有如此精銳的步兵,如……如之奈何?
”
樊稠的眉頭,亦皺的更緊了。
他就知道,以善于馳騁沙場聞名的馬超,又怎麼會蠢到用騎兵來攻城呢?
原來他還隐藏了這樣一支精銳的重裝步兵精銳!
單從氣勢上來看,馬超的這支步兵精銳,比起董卓費盡心思組建起來的飛熊衛,那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樊稠有些無力的說道:“将軍,現如今,末将也沒有什麼好對策了,我們,便隻能死守了,受得一時是一時吧。
現在,高大堅固的城牆,便是我們唯一的依仗了。
”
樊稠正在說話的同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他的身後響起,伴随着蹬蹬蹬的爬城牆聲音,一名小校快速的登上城頭,來到牛輔和樊稠的身前,上氣不接下氣的禀報着:“禀二位将軍,在東西兩處城門下,皆發現大隊的叛軍靠近,看旗号,應該是武威太守馬騰和北地郡張繡的部下。
”
牛輔聞言,差點雙腿一軟坐倒在地上!
一個馬超就已經讓他頭疼不已了,偏偏在這個要命的緊要當口,馬騰和張繡還來湊熱鬧!
隴縣城中的兵馬隻有三萬多人,該如何才能抵擋三面的圍攻啊?
或者說,該如何才能讓自己這條小命,安然無虞呢?
雙手捂着額頭,牛輔凄慘的對樊稠說道:“樊将軍,本将連日操勞,此刻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這場戰鬥,便由你全權指揮吧。
”
樊稠心中狠狠的鄙視了一番牛輔,随即當仁不讓的接過了指揮權,大聲命令道:“所有人立刻登城,準備守城器械!
飛熊衛保護好牛将軍,我們便與叛賊決一死戰!
”
在樊稠的命令下,城頭上的守軍們開始快速的運轉了起來,到處都是忙碌的身影,抓着馬超所部正式攻城前的空隙,做着守城的準備。
可是,馬超既然決定要強攻隴縣縣城了,便絕不會給他們這個時間。
城牆下,如雷般的馬蹄聲忽然響起。
位于馬超右側的七千多名奔雷騎精銳,在太史慈的帶領下,于破軍陣的戰陣之後,縱馬狂奔了起來,鑲嵌了馬蹄鐵的馬蹄,好似一柄柄重錘,兇狠的敲打着大地,帶起一陣陣煙塵。
飛奔之中,太史慈縱聲高呼:“搭箭!
”
跟随着太史慈狂奔的奔雷騎精銳們,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反手摘下了懸挂在馬鞍旁的長弓,将一根根利箭虛搭在弓弦上。
繼續向前飛奔了一段距離,在戰馬的帶動下來到了隴縣城門正前方的時候,太史慈猛然在戰馬上長身而起,兩隻腳牢牢地踩在雙邊馬镫裡,整個身體保持直立的姿勢,大聲呼喊道:“目标城頭,抛射!
”
在太史慈的呼喊下,七千多奔雷騎精銳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借着雙邊馬镫的支撐,在馬背上站立了起來,而後快速拉開弓弦,借着戰馬的沖擊力,同時擡高箭頭的角度,向着隴縣的城頭上射出了手中的利箭。
铮铮铮――
一陣連綿不絕的弓弦震動聲密集的響起,仿似是催命的音符,拉開了這場戰鬥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