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着坐了二十多天的漕船,沿途經過了鳳陽、應天二府,因為府内沒有停泊的港口出行不便,也就沒有停留隻是稍作補給,就直奔松江府而去了。
松江府就在蘇杭之間,當地海運便捷,從水師和船廠調撥的一萬名工匠和百艘戰船,也都停靠在松江港,正好在此換乘戰船,然後帶着那些工匠從海路南下。
船隊到了松江港,朱由校這才知道徐光啟祖籍就是松江府的,他的家人現在也都居住在當地,朱由校考量了下大概的停泊時間就給他放了三天假,好讓他回家省親。
船一停就派了葉成武帶着王府的近百名護衛全副武裝,陪同薛明禮一起去餘家要錢,就是要人多勢衆,吓吓他們省的賴賬,讓餘家人知道知道現在薛家是跟誰混的。
這事可把薛明禮這小老頭激動壞了滿面紅光的。
“爹,讓樂蓉也跟着去吧,聽說過幾****妹妹就要出嫁了。
”薛知平見父親心情不錯,便試探着問道。
哪成想這可是捅了馬蜂窩,原本還面帶紅光的薛明禮,拉下臉氣憤的喊道:
“回去告訴你媳婦!
她要真心做咱們薛家的兒媳,老夫不會對她有偏見!
但她要是還認為自己是餘家的女兒,等她生下孩子就讓她滾回她的餘家!
今後薛餘兩家恩斷義絕,子孫後代絕無往來!
”
薛知平知道他爹是真發火了,也不敢再提這事,想着有機會暗地裡捎封信給替妻子送去。
“等會兒你也别跟着去了,我跟你哥去就行,你留下來打聽下當地絲茶的價格,等錢要出來就都換成絲茶這些貨物。
等到了廣州府賣給當地海商也能獲利頗豐。
殿下雖然說了收留我們薛家不要薛家的一分錢财,但我們不能毫無表示,把這次獲利都給交給殿下,殿下應該不會拒絕。
”薛明禮好像看透了他的想法交代道。
聊第一天夜裡,要回了家産的薛明禮十分高興,一定要宴請朱由校以表感激,推脫不過的朱由校隻能硬着頭皮答應下來。
要說朱由校這段時間可是真忙!
在船上整日讀書識字,這剛下了船,等着他的又是一籮筐的瑣事,一天的時間下來,他和曲來福兩個人已經忙的頭都大了,他也後悔給了徐光啟三天的假期,不然也不能累成這樣。
宴席中,朱由校聽了薛明禮打算把家産都換成貨物,覺得這個主意很不錯,回來之後他連夜找曲來福商量,也決定把王府的錢财也都換成貨物,畢竟他的船很空啊!
裝得下!
水師那些人鑽了聖旨的漏洞,百搜戰船是送來了,但是船上除了充門面的幾門火炮,根本就什麼彈藥都沒帶。
船員還都是暫時借調的,等把他們送到地方,除了旗艦的水兵留下來負責幫他訓練水軍,其他的船員都要回到原來的水師去,百搜戰船,隻有不到四千的水兵,人員縮減的也嚴重,隻有常規編制的四分之一。
朱由校心裡已經打定主意這四千水軍到了地方,說啥也不放他們回去了,并且把FJ水師對他造成的創傷記到了他的小本本上,留着秋後算賬!
把海量的金銀換成各種各樣的貨物,雖然中間有薛家人幫忙,但也無形中增加了大量的工作量,所幸徐光啟第二天一早的時候就帶着家人回來了,不然朱由校沒等離開松江府就得活活累死了。
朱由校忙的都沒出過屋,整天各種事情要跟他彙報,等他處理的,直到第五天的晚上才堪堪處理完這些瑣事,第六天就剩下一些搬貨卸貨的問題用不到他,這才算放了一天假。
一大早朱由校就穿戴好,打算好好的逛逛這松江府,可還沒等出門,就被蘭兒叫住了,然後把一封厚厚的信交到了他的手上。
看到這封信,就算朱由校是個厚臉皮,他的老臉也不由得一紅,原來這封信就是離京的時候,七叔千叮咛萬囑咐,讓他一定要交給昆藝班童雲薇的那封信,還有百兩黃金,自己這一忙差點就給忘了。
朱由校突然一拍大腿又想到一件事,還有王安托他送給曲來福的高麗參!
歎氣道“唉年輕就是不好,腦容量小!
不夠用啊!
”
本想着帶着冬梅和李忠義出去的,現在也得臨時做個調整。
讓李忠義帶着錢,去昆藝班把童雲薇贖出來,讓趙虎代替了李忠義陪着自己出去。
别說帶着趙虎上街,這一路上朱由校覺得自己的安全提升了五顆星!
周圍三丈之内除了一身男裝拎着劍的冬梅,再無旁人靠近了,都被趙虎的體格吓跑了。
松江府的繁華,雖然比不上京城那種富麗堂皇的厚重,但卻多了幾分靈動與活力。
走過了幾條街,穿過了兩座橋,路上見到的都是往來不息的人群,有穿着粗布長衫步履匆匆的平民,有三五成群手中擺弄着折扇放聲高談的文人墨客,也有一些穿金戴銀前後簇擁着許多藍衫家仆的商賈富戶……道路的兩旁,各種各樣大小不一酒肆商鋪進進出出也都擠滿了人。
中午的時候朱由校幾人來到了江邊不遠處,一座兩層高的酒樓前,擡頭正好看到二樓窗前空着一張長桌。
“夥計要二樓靠窗的位置。
”說來也巧正當朱由校跟夥計說話的時候,一旁走出來個青年兩人異口同聲都要那個位置。
“我們少爺今天心情不好,幾位要是能換個位置這桌就算……。
”兩人都在愣神的時候,青年男子身邊的仆人突然插嘴道,話還沒說完,就被趙虎一瞪,吓得閉上了嘴。
朱由校沒生氣,反而打量了下青年,挺文弱的一個人,就是拉拉着臉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樣。
“兄台不要在意,仆人孟浪了,既然你我同時相中這個位置,不如拼個桌?
我也不吃就是借個窗前的位置放放風,如何?
”青年嘴角帶着一絲苦笑問道。
朱由校雖然現在貴為興王,但是他的本質沒變,還是那個習慣了與人為善的老好人,既然别人對他善語相向,他自然也是笑臉相迎,笑了笑說了個“好”就上了樓。
整個用膳的過程雙方沒有一點交流,朱由校對着桌上的菜肴大快朵顧,青年就坐在對面靠椅上望着窗外出神。
吃完了飯的朱由校也靠在窗邊,饒有趣味的看着下面往來的行人,有的時候可能看到了什麼趣事,嘴角時不時抿着笑。
兩人同樣都望着窗外,一個趣味盎然,一個愁容滿面,隻聽青年一聲輕歎,收回了出神的目光,正好跟一臉好奇神奇的朱由校四目相錯。
一時錯愕,然後拱手行了一禮說道“影響兄台欣賞景色了,真是抱歉,有機會我做東請兄台好好欣賞這松江美景,鄙人楚庭語,不知兄台名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