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溫暖粗糙的手
夏侯絕的車行到一半,與另一輛馬車擦肩而過。
夏侯絕展開手中的紙條,淡淡一笑,吩咐夏申道:“調頭,去國色天香。
”
這一次,絕衛學聰明了,知道夏侯絕要找的是夜寒,就算是找到了天清閣總部,找不到夜寒也是無用,所以,在告訴了夏侯絕天清閣總部的位置後,尋找夜寒的事也沒耽擱。
果然,夜寒真的沒有在天清閣總部,而是天天換着青樓逛。
這一日,正好是逛到了國色天香。
泉州的國色天香,比京城的百花巷還要繁華。
夏侯絕卻是沒進去,馬車停在了國色天香後面。
“去請他下來。
”夏侯絕道。
絕衛領命,縱身躍上了樓上的窗戶。
此時的夜寒,正在給一隻貓做開顱手術……
這技巧,他還是在顧卿九那裡學來的。
誰知,貓兒的腦袋開了一半,窗戶突然破開了,房間裡的姑娘一聲驚呼後,直接被絕衛的人打暈了過去。
姑娘搖搖晃晃正要倒地,卻是倒在了夜寒的懷裡,看着那張英氣又成熟的臉,姑娘笑了,美男懷中死,做鬼也風流。
“喂,在我夜寒面前打女人,你找死。
”夜寒從姑娘懷裡抽出一張絲巾來,擦了擦手中的皿迹。
絕衛卻是低頭道:“夜先生,實在抱歉,剛剛隻是不想讓事情聲張,這位姑娘,并無大礙。
”
夜寒将姑娘放在了床上,有沒有大礙他倒是不清楚,畢竟他不是醫師,隻是眼前這個黑衣人,他倒是有些熟悉。
當日同他一起救顧卿九的人中,似乎就有這麼一人。
又想起雲滿百日内要剿滅天清閣的謠言,夜寒更加警惕起來,臉色一沉,冷聲問道:“何事?
”
“夜先生想必記得顧卿九。
”
“記得。
”
“她受傷了,希望您能去看看她。
”絕衛說着,拿出了一枚鬼針。
夜寒自然認得顧卿九的針,這是她的武器,連武器都交給了别人,想必真的是受傷了!
夜寒與顧卿九,雖是萍水相逢,他卻是莫名地喜歡那個丫頭。
心頭總有種熟悉的感覺,好像自己是認識她似的。
“她在哪兒?
”夜寒問道。
“就在樓下。
”
夜寒卻還是謹慎,開了窗戶,仔細打量了四周,除了幾名沒有殺氣的絕衛,并沒有别人。
他這才放心,縱身跳下了樓。
“夜先生。
”夏申見夜寒下樓,便打開了馬車簾子。
夜寒朝馬車中一看,便見顧卿九躺在夏侯絕懷中,臉色蒼白。
他急忙跳上了馬車,問夏侯絕道:“她怎麼了?
”
“迷獸封印解開了。
”夏侯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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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寒聽着卻是一愣,什麼迷獸,什麼封印?
聽上去有些熟悉,實際上,他并不知道那是什麼。
夏侯絕知道夜寒失憶,但想着就算是失去了記憶,有些本能的力量,應該不會忘記,便将顧卿九的手遞給了夜寒,“你試試,能不能感覺到什麼?
”
一瞬間,夜寒隻是觸碰到了顧卿九的指尖,猛地便把顧卿九的手甩開。
“打得好兇!
”
夏侯絕微微皺眉,“打得很兇?
”
夜寒腦子有些懵,又是伸手,試探着去觸碰了一下顧卿九的手。
這一次,他沒有松開手。
封印空間内,顧卿九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老皿。
但她還是擦幹淨嘴角的皿迹,爬了起來,艱難地扯出一個笑容,“雖然你碾壓我的方式很多,但我就是不會死,我們耗着吧,我不介意一直在這裡跟你打。
”
其實不是跟迷獸打,是被打。
迷獸目光中戾氣更盛,朱雀頭一甩,頭頂的紅色羽毛便飛了出來,刺進顧卿九心髒。
他不想一直跟顧卿九這麼耗着,等到這個身體老了,留着還有什麼用!
這封印空間内,其他的感覺都不明顯,唯獨痛,似乎比在外界要來得猛烈十倍!
顧卿九咬着牙,将心口的赤羽給拔了出來,扔在了地上。
痛又如何,再痛也不能屈服!
“嗷……”
迷獸沒想到會跟顧卿九僵持這麼久,拖得越久,它越不耐煩了,仰頭長嘯一聲。
這一聲吼,傾注了它現在被解放了的所有力量。
顧卿九被震得站不穩了,隻覺得自己五髒六腑都要震碎了。
忽然,耳朵一暖。
顧卿九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這是一雙有些粗糙的手。
是人!
這裡怎麼還會有别人!
顧卿九轉頭一看,竟是見夜寒站在自己身後。
夜寒卻是不看她,緊緊皺着眉頭,死死地盯着迷獸。
“是你……”迷獸大笑了兩聲,又是甩出了一枚赤羽。
“快走!
”顧卿九本能地推開夜寒,卻沒想到,就這一推,夜寒便消失不見了。
雖然赤羽擦傷了她的手臂,她臉上卻是浮起一絲放心了的笑容。
她在這裡是不會死,可夜寒呢?
顧卿九不确定,所以,夜寒消失了也好。
馬車中,夜寒猛地睜開眼睛,大喘着粗氣。
“怎麼回事!
我剛剛去哪兒了?
”夜寒說着,又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不對,我剛剛,一直在這裡!
”
“你剛剛看到了什麼?
”夏侯絕問道。
“一隻很奇怪的獸,簡直是個怪胎,長得不倫不類的,不知道是狐狸還是老虎還是朱雀。
我去的時候,它正在叫,那聲音中有很強大的力量,我怕卿九受傷,就捂住了卿九的耳朵。
然而,那個怪物說‘是你’,那眼神,似乎是認識我……”
“那是迷獸,是你将它封印在卿九體内的。
如今封印解開,隻有你能再次将它封印住。
”
“你說,是我封印的那個怪物?
”夜寒指着自己的鼻子,大笑起來,“怎麼可能!
”
他根本不知道這世上有什麼鬼封印啊!
夏侯絕歎了口氣,看來失憶後的夜寒,是将封印之法也忘記了。
看來要救顧卿九,還需要先将夜寒的失憶症給治好。
“走,帶你去治好你的失憶症。
”夏侯絕說着,朝馬車外的夏申叫道,“回客棧!
”
“喂,你要治好我的失憶症,你怎麼不先問問我願意不願意啊!
”
“不願意?
”夏侯絕擡眼冷冷地看着夜寒。
不願意也得願意!
夜寒也是看出來了,眼前這人也是個不好惹的主,隻好歎了口氣,“願意,願意,隻是,我能不能回去跟我家九妹說一聲,九妹找不到我,會哭的。
”
“不必,黎姑娘那裡,本宮會派人代為通知的,夜先生現在,隻需治好你的失憶症便好。
”夏侯絕道。
夜寒沒有辦法,他總不能得罪了大皇子又得罪一下九千歲,這東冥的權貴都被他給得罪完了,那天清閣真會被他給拖累死。
好在嘛,這是去治病,隻要不把他給治死,他倒也不吃虧。
回到大泉州客棧,夏侯絕便派人去請了公子妝。
公子妝臨走前,柳随風拉住了公子妝,笑道:“小妝啊,我已經惹了九千歲一次了,你可不要再惹他了啊!
要是他有什麼要求,有什麼頭疼鬧熱的,你好好治,不要把人給治壞了啊!
”
公子妝笑着點點頭。
想他公子妝在西涼做了這麼多年第一醫師,懷疑他不會治病的,也就柳随風一人了。
公子妝到了夏侯絕房中,頭一眼,卻是看向床上的顧卿九,微微皺了眉頭。
若要他治床上那人,他沒把握治好。
夏申走到了顧卿九床前,正好将顧卿九的身子遮住,公子妝這才将目光收了回來,看向夏侯絕,微微颔首,“九千歲萬福,公子妝病體,不能行禮,還請見諒。
”
“公子醫師有禮了,本宮這次請您來,實在是有事想麻煩您。
”夏侯絕笑道。
“床上那位,公子妝沒把握能治好。
”公子妝淡淡地說道。
“不是,是這位。
”夏侯絕指了指夜寒。
公子妝這才轉頭看看夜寒,點了點頭,“這位公子的傷,在下倒是能治。
”
夜寒雖然失憶,卻也是聽過四國四位第一醫師的名号,這公子妝,他自然知道。
西涼第一醫師,治他一個小小的失憶,定然是遊刃有餘。
可是,他夜寒關心的問題還是隻有一個,錢……
畢竟,他是個沒有零花錢的人。
“九千歲,是你要我來治病的,你不會讓我自己花錢吧?
”夜寒臉上帶着無賴的笑容。
反正他就是個中年痞子,沒錢的痞子,這裡又沒姑娘,他不用維持什麼形象。
“不會。
”夏侯絕冷聲道。
夜寒這才松了口氣,将手伸到了公子妝面前,“有勞了。
”
公子妝給夜寒把完脈道:“這位公子應該是多年前受了重傷,顱内淤皿,導緻失憶。
治療方式有幾種,最有效的,應當是開顱,取出淤皿,隻是尋常人都不敢嘗試,不知這位公子,可敢?
”
夜寒笑了笑,“卿九當初也說要給我開顱,可我沒時間,就沒開。
”
“卿九?
”公子妝眼睛一亮,沒想到除了他,還會有人用這樣的方法。
夜寒指了指床上,“就是那位。
”
公子妝更是驚訝了幾分,床上那人,看上去也就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懂醫已經難能可貴,更可貴的,竟然是敢于創新。
“請問,從開顱到痊愈,需要多少天?
”夏侯絕問道。
“最快也需要三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