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非池并沒有說出她要艾幼微幫什麼忙,但是她知道,以艾幼微的目光與打算,會去做這件事。
畢竟,不這麼做,學院怎麼死人呢?
而艾幼微沒有想到的是,他幫了魚非池這一次,卻把自己也套進了魚非池的小小計劃中。
所有的答卷全是封了名字之後裝訂起來再進行審卷的,而且審卷的人不僅僅是兩院院長,還有學院裡學識最淵博,書本子啃得最多的陳書莊司業,這位差點被魚非池撅了手指頭,又被石鳳岐潑了一身墨的陳司業,以嚴苛古闆而被學生戲稱為“書袋子”,也從側面證明了他的地位。
但他卻不是個迂腐陳舊之人,相反他有許多書本上沒有的觀點。
陳司業審卷速度極快,文章怎麼樣,他讀一遍便知好歹,哪些人是為賦新詞強說愁了,哪些是把偷書當作不算偷,抄句子不算抄,他心裡門兒清。
他手中的朱筆會在答卷上端莊地寫上“好”“可”“差”,差的那些連學生名字都不看,直接撕了扔進火盆裡燒了,免得污眼,很不幸,遲歸的答卷無可避免地寫着一個大大的“差”字,朱筆皿紅,簡直殘暴。
這位老司業大人神色古闆的捋着山羊須,老教與老授兩位院長左右相伴,打着哈欠看着這些乳臭小兒的稚嫩文章,偶爾會笑一聲:“這一批倒是比上一批有意思一些,到現在還能活這麼多人,你說是不是咱們太心軟了?
”
“這不是準備收拾了嗎?
這麼多雛兒下山,可是要出事的。
”
“沒幾個看得順眼的,你們北院那石鳳岐和韬轲倒有點意思。
”
“你們南院我也就瞧得上窦士君,就是過于正直了些,還有幾個也勉強可以入眼,不過咱們北院我最瞧得上的,卻是數魚非池那丫頭,那丫頭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定是要死一片,我喜歡!
”
“的确,那丫頭鮮少動手,這是好事,年輕人啊,總是學不會伺機而動這樣的道理,太沖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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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院長大人拉着家常一般的話,審卷這樣的苦力活兒陳司業一個人幹,他審着審着突然翻起了之前已經批閱過了的答卷,翻了半晌翻出個打了“好”字的答卷,與手裡的這麼一比對啊,他一拍桌子:“無恥!
”
老教院長眨眨眯眯眼:“咋了?
”
“這兩人的答卷相差無幾,以為換幾個詞改幾個出處我便能看不出來!
簡直無恥!
如何配作讀書人!
”陳司業把兩張答卷往桌上一摔,老教與老授一胖一瘦地湊過來,啧啧稱奇――
“厲害啊,你看這兒,化用改得多好。
”
“還有這兒,你看,這典故換得,不錯啊!
”
“該叫小艾艾過來了吧?
這次斬尾是他負責的。
”
艾幼微提着酒壺,站在門口,脫了一隻布鞋打在老教身上:“我讓你叫我小艾艾,我讓你叫,我讓你叫!
”
“我是你院長,你懂不懂尊重了,難怪帶出來的戊字班能翻天!
”老教院長肥胖身軀靈活地躲着艾幼微的布鞋,一邊躲一邊罵,還一邊抖着手裡的答卷:“你過來看看,這是不是你幹的?
”
“放風聲,說有人抄襲,答卷一樣,明日不拆卷,等後天查明之後再作公布,抄答案的那個直接滾蛋!
”艾幼微罵了兩聲,颠着步子過去撿了布鞋套在腳上,抱着一堆答卷看了兩眼,冷笑一聲:“一群紙上談兵的廢物,這學院是越來越不頂事了,沒教出一個有用的玩意兒。
”
“那你那寶貝魚非池呢?
”老教院長賤嗖嗖地蹭遠些問道。
“一個考倒數第二的,你以為她會寫文章?
她會燒還差不多!
”艾幼微氣哼哼一聲,臉上卻是忍不住得意地笑,想起今日魚非池來找他時,眼中的狡黠,如同一隻使壞主意時的狐狸般
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