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說這蔣薇安腦子不好使,還是真的太過自信,她對着魚非池的時候,不知哪裡來的底氣,死活倔着不肯對魚非池下跪。
不過魚非池這個人,很好說話的,你不想跪,我逼着你跪就好了嘛。
魚非池抿抿嘴,對着外面喊了一聲:“南九啊。
”
“小姐。
”南九神出鬼沒,并且永遠在魚非池身邊,他說:“要弄死她嗎?
”
魚非池聽着一笑,連忙搖頭:“不不不,讓她跪下來就好。
”
這對南九來講,實在是再容易不過了。
足尖一點,踢在蔣薇安膝窩,她“撲嗵”一聲跪下魚非池跟前。
“唉呀,蔣姑娘好大的禮呀。
”魚非池雙手一疊,放在腰間,結結實實地受着蔣薇安這一跪。
蔣薇安跟瘋了似地,掙紮着要起來,結果讓南九死死抓着頭發按在地上。
對魚非池很溫柔很聽話的南九,對别的人可未必有那樣的好耐心。
魚非池看着跪在這地上的蔣薇安:“把地上的脂粉撿起來,放到那邊桌子上。
”
“你休想,魚非池,我跟你沒完!
”蔣薇安頭發被南九揪着,披頭散發的樣子讓她很狼狽,她紅着眼睛對魚非池大喊着。
魚非池并不心急,由着她大罵,也由着旁邊的人看戲,踢了踢腳下的瓶瓶罐罐,發出些脆響,既不催蔣薇安,也不準備放她離開。
“二皇子!
二皇子你要為我作主啊!
”突然,蔣薇安大聲叫起來,聲音還帶着委屈和驚喜,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
魚非池眸光一亮,轉身看着站在門口,面色發青的石牧寒:“原來是二皇子殿下,倒不知,二皇子也有喜歡逛這脂粉店的習喜好呢。
”
石牧寒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一臉難堪的蔣薇安,又看了看魚非池,拱起雙手,微低了頭:“不知太子妃在此,驚擾了弟妹。
”
“沒有沒有,二皇子哪裡話,我正好在教訓個打翻了我東西卻不知道歉認錯的野丫頭,聽說她與二皇子殿下關系匪淺,不知……可是真的?
”魚非池偏頭看着蔣薇安,一臉的好奇神色。
蔣薇安沒想到石牧寒對魚非池這麼畢恭畢敬,也有點怔住,直直地看着石牧寒,眼中流露着期冀的神色。
石牧寒冷眼看着蔣薇安,沒有想太久,就對魚非池笑道:“我與此人并不相熟,太子妃您怕是誤會了。
”
魚非池恍然大悟狀:“也就是說她私攀皇親國戚,借着二皇子你的名号在外招搖撞騙了?
”
大概沒想到魚非池這麼咄咄逼人不依不饒,所以石牧寒的眼中也有一絲狠光掠過,可是眼下,叫他如何承認?
他隻能說:“太子妃娘娘明鑒,正是如此。
”
“那就好,我還以為二皇子你跟這等不知禮數,不分尊卑,叫嚷着要奪走我太子妃之位的女人相識,那樣的話,實在太人驚心了。
她要奪走我太子妃之位,是準備把我除了嫁給太子呢,還是想别的怎麼着?
”魚非池碎碎念,一副想不明白的神色。
石牧寒太清楚魚非池這裝傻充愣的本事了,幾年前他們來邺甯城的時候,自己就領教過她嬉笑怒罵之下的淩厲手段。
所以此時的石牧寒神色恭謙,進退有度,未與魚非池發生任何沖突,隻不卑不亢地說道:“大概,是她得了失心瘋,一門心思想嫁進太子府吧。
”
這便是把蔣薇安賣了。
魚非池看了看石牧寒,不虧是林皇後調教出來的人,果然沉得住氣,在經曆了石鳳岐的數次打擊之下,沒有亂了陣腳,反而靜下了心,也還算是個人物。
不過,蔣薇安可就沒那麼好修養了,她像是想不明白為什麼石牧寒會說出這樣的話,也想不明白石牧寒怎麼會一副根本不認識她的神色,憤怒地瞪大了雙眼,剛想大聲說什麼,石牧寒一步跨過去,手指捏住蔣薇安的脖子,“喀嚓”一聲,蔣薇安死在他手下。
動作又快又讓人意想不到,就連南九都沒能反應過來。
魚非池挑了下眉,這人可真夠狠氣的。
石牧寒擦了擦手指,笑望着魚非池:“這樣的潑婦,就不要再留在世上了,以免污了太子妃您的雙眼。
”
魚非池聽着笑了聲,沒再說什麼,隻是看了眼石牧寒之後,帶着南九離去,那滿地的瓶瓶罐罐也懶得撿了,沾了人命的脂粉,魚非池可不敢往臉上抹。
石牧寒看着地上已經成了死屍,還瞪着雙眼的蔣薇安,陰鸷的雙眼滿是陰毒,如果不是蔣家隻有這麼一個女兒,他何止于跟這麼個蠢貨暗自定下婚事,以獲取蔣家的信任?
現在蔣薇安死在裡,也是她自己蠢得找死,竟然敢直接頂撞魚非池!
蔣薇安跟石牧寒的婚事隻是内定,還未公開,也還未得隋帝的禦旨,但是蔣薇安卻不知為何這麼按捺不住,隻差光明正大地喊一聲她會是未來的太子妃,要把魚非池和石鳳岐從東宮裡頭趕出去了。
以石牧寒那樣能忍的陰毒性子,又以林家那樣能藏的習性,如何容得下蔣薇安如此大聲喧嘩?
但是石牧寒心裡也有些疑惑,以前蔣薇安雖然不是頂尖聰明,但也沒有蠢到這份上,公開地說起太子之事,她今日為什麼會跟魚非池發生沖突,實在讓人費解。
魚非池跟南九回到太子府,見到石鳳岐正躺在窗下長椅上小睡,疏落的陽光映着他半個修長的身子,兇口微微起伏,似是睡得極安心,他慵懶而貴氣,天成的公子哥風範,想讓人不注目都難。
“小姐,下奴先下去了。
”南九近來越來越懂事,隻要石鳳岐陪在魚非池身邊,他絕對不出現打擾他們二人的靜好時光,連帶着把遲歸也拖走。
就是有點苦了遲歸,這段日子練功的時辰越來越長,長得根本抽不出時間去找魚非池。
魚非池根狗尾巴草,捏在指間彎下腰,輕輕地撓石鳳岐鼻子,攪着他的好眠。
石鳳岐不用睜眼也知道是魚非池在搗亂,撈着她睡到自己身上,雙臂環着她,閉着眼睛問:“蔣薇安的事辦好了?
”
“你給她下了什麼藥?
”魚非池睡在他身上,轉着手裡的狗尾巴草。
石鳳岐寬大的手掌輕撫着魚非池後背的線條,近段日子夥食開得不錯,她身形越發豐腴,摸着手感越發的好,然後他笑得嘴角彎起:“你怎麼知道我給她下了藥?
”
“不下藥她腦子能這麼蠢?
”魚非池再轉一轉手裡的狗尾巴草,“石牧寒就算是再不濟,也不會要這樣不懂事的女子。
”tqR1
石鳳岐聽着輕笑,緊了緊手臂,把魚非池抱得更上來些,他的下巴貼着她的額頭,輕輕的聲音像是這春天裡的風,再驚險的事情在他口中說出來,也變得很尋常。
“我早先讓笑寒去探過了,蔣薇安本來就有些刁蠻跋扈,以前邺甯城裡奴隸還多的時候,死在她手裡的奴隸就不在少數,大概是覺得買奴隸也便宜,所以不在惜人命,這至少可以看出她是個心腸狠毒之人。
”
“那她的确挺該死的。
”魚非池手中的狗尾巴草停下,輕視人命,這樣的人還是不要活了吧。
“嗯,的确該死,然後呢,我知道你今日會去找她,所以昨天晚上,讓笑寒與林譽分頭行動,笑寒找了人在她身邊散布些謠言,大意就是我在朝中的地位不穩,石牧寒有上位之勢,而且勢頭甚大,她聽了自會興奮自大。
而林譽呢,則是在她飯菜中下了些藥,那些藥無傷大雅,就是讓人腦子不太清醒,容易沖動,如此一來,等到你去找她的時候,她自然會犯下過錯,而你這麼聰明,任何小的過錯都被你利用得很好,你不是就讓豆豆把石牧寒引了過去嗎?
”
魚非池收狗尾巴草,擡頭看着他輪廓極好的下巴,石鳳岐也低下頭對上她眼睛:“怎麼了?
”
“你好像很了解我做事的方法?
”
“那是,我不止了解你做事的方法,我還了解你别的地方。
”石鳳岐含意不明的話,讓人容易想到奇怪的地方。
魚非池呸一聲:“不要臉!
”
“我隻是說我了解你喜歡吃的東西,你想到哪裡去了?
你真的是太下流了,這樣容易帶壞我的。
”石鳳岐故意皺起眉頭,可是笑意卻快要從他丹鳳眼中溢出來。
魚非池一口氣堵住接不住話,内心深覺挫敗,近來已是在他面前接連敗了許多陣,她暗自琢磨着一定要找個機會找回點場子才行。
但兩人行事的默契的确是越發的好,很多時候,連眼神交流都不用,都猜得到對方想做什麼,而且也沒有什麼雜七雜八的事讓兩人煩心,關于後蜀與商夷之間的那點事兒,上央與隋帝瞞一層,石鳳岐再瞞一層,到魚非池這裡的時候,已經是些無傷大雅的小事了。
所以,魚非池并不再像以前那般,日日過得糟心,哀歎着七子之間何不集體做蠢貨笨蛋。
石鳳岐覺得,如果能一直這樣好下去,他倒也不介意做一做太子,甚至将來做一做帝王,隻要魚非池還一直這樣陪在他身邊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