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須彌大陸上情報網最強的國家,商夷的情報細作系統與蘇門并駕齊驅,不相上下。
最為難得的是,在無數次的波折與動蕩中,商夷國的細作力量依然穩定可靠,保持着高效而精準的運轉。
這樣的情報網絡在越是劇烈緊張的戰事裡,越能凸現其重要性,畢竟普通小兵都懂得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個道理。
知己易,知彼難,情報便成為關鍵。
好在大隋與商夷兩國在這一點上是力量持平的,大隋的蘇門不容小觑,商夷的細作依舊強大。
商夷的情報系統為韬轲送來了初止攻隋的消息。
他看完情報,輕擡了下眉,笑聲道:“速度倒是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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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軍,初止大人此時攻隋,是否會于商夷不利?
”副将擔心地問道。
“當然,初止豈是瞿如與蘇于婳的對手?
”韬轲緩聲說道,望着蒼江滾滾而下的江水,難辨他臉上是何神色。
“那初止大人這麼做的原因……”副将不解,初止是去送死嗎?
韬轲沒回答副将的話,隻是将目光望向北方。
北方有他的故鄉,還有他心愛的女子,離得已經很近了,聽說商帝将綠腰一同帶在了身邊,隻等自己回去與她相見。
那是日思夜想的人,那是回回入夢的人,韬轲已想象過無數次與她相擁的模樣。
他的眼中閃過滿足的遺憾,不輕不重的聲音壓過這不休的江水聲,在洪亮的濤聲中他的聲音穩若磐石:“伐木,備船。
”
“将軍?
”副将詫異道。
韬轲笑道:“不想征戰沙場嗎?
”
“自是想的,可是将軍,此時強渡蒼江,于我軍不利啊!
”副将擔憂道。
韬轲回頭看了看望不到對岸的蒼江,若有所思道一句:“是啊,于我軍不利。
”
他還有一句話在心間,沒有訴之于口,那句話是,石師弟,小師妹,這一局,你們怕是要輸。
但願你們輸得起。
韬轲的大軍轟轟烈烈地砍起了樹,造起了船,船不必有多麼精緻耐用,能伐得過江,到得了岸便可,不講究個細緻與派頭。
守在河對岸的笑寒日夜不休的監視着韬轲這方,他得了石鳳岐軍令是死守此處,便不敢掉以輕心,此時見到韬轲開始造船,便猜想對方是準備強渡蒼江了。
笑寒着令人加強布防,立刻把消息傳回給了石鳳岐與魚非池。
獵鷹停要石鳳岐胳膊上,石鳳岐順着它的羽毛,不羁的獵鷹在他手心之下安靜溫馴,連銳利的眼神都溫和。
“我聽說鷹隼最是難馴不過,石師弟你這隻鳥兒倒是聽話。
”葉藏呷一口香茗,看着石鳳岐遛着鳥笑聲道,他這段日子倒是清閑,沒怎麼上戰場,也沒怎麼忙活着賺錢,得閑的時候幫大隋算算糧晌,精打細算着怎麼花錢。
花别人的錢,這事兒他倒是很喜歡。
也得虧是這位葉大财神會算帳擅打算,大隋各地的軍隊後勤都穩穩當當,在他的精确計算下,各地安生。
石鳳岐放了獵鷹飛走,坐在葉藏對面的椅子上:“葉藏,以你的經驗,韬轲大軍如果強渡南燕蒼江,把握多大?
”
葉藏想了想,說:“依我對南燕的了解,想要強渡南燕蒼江,基本不可能。
”
“怎麼說?
”
“蒼江水急,韬轲他們被困的地方正是水流最為湍急之處,你們之前把他們困在那裡肯定也是費了不少心思的。
想要從那裡強渡,便是我以前的貨船都不敢說能過河,就更不要提韬轲他們臨時紮船了。
那樣的筏子放進水裡,不用到江心就被急流沖走了。
”葉藏說道。
“如果他們把船隻綁在一起呢?
”石鳳岐笑道:“綁在一起的話,便不容易被沖散了。
”
“我說師弟啊,你是希望韬轲把船綁在一起吧?
”葉藏樂道:“然後好一把火把他燒個精光?
”
石鳳岐笑着端一杯茶,不應話。
葉藏歎一聲:“石師弟啊石師弟,你可是跟小師妹習了那越來越狠辣的性子?
連這樣的想法都生得出來。
”
“這是我盼着的事情,狠辣也是我的事,你把她扯進來做什麼?
”石鳳岐慢悠悠吹了口茶。
“是你是她可有區别?
”葉藏笑問。
“沒有。
”
“那不就是了。
”葉藏哈哈一笑,“對了,石師弟你好像并不緊張,難道是相信韬轲一定過不了河?
”
“不,我隻是會讓他,放棄強渡蒼江這個念頭。
”石鳳岐說道。
葉藏聽不甚明白,正要再問,卻見石鳳岐起身,“非池該服藥了,我去看看她。
”
“等一下。
”葉藏叫住他,走到他跟前:“你們之前不是一直在想,到底是誰給初止出了主意,讓他攻打大隋,牽制瞿如嗎?
”
“的确。
”石鳳岐點頭,“現在已經很明朗了。
”
“師弟,韬轲此人心計之深普通人難以企及,我知你跟小師妹與他交情頗深,但是,眼下天下戰局已然明朗,你們若是留情,他怕是要對你們無情的。
”葉藏誠懇地說道,這番肺腑之心聽着暖透心房。
不是真心對石鳳岐他們好的人,不會說出這樣真誠的話。
石鳳岐聞言發笑,拍了下葉藏的肩膀:“放心,我知道什麼是兄弟,什麼是敵人。
”
“你知道就好,我是怕你們心軟。
”葉藏沉重地歎聲氣,。
“葉藏,以前非池說過這一句話,她說世上最好聽的情話,是咱們戊字班的人。
以前我聽不懂,不知道這句話有何好聽之處,現在我明白了,她在那時候就明白了,世上隻有戊字班的人不會自相殘殺。
”
葉藏看着石鳳岐負手離去的背影,不是很懂他這句話裡的意思,但是依舊覺得這句話很中聽,兜兜轉轉,依舊是他們戊字班的幾個人在相守,就跟當年在學院一般,他們戊字班,對抗着整個學院,如今他們幾個,對抗着整個世界。
人們好像,都死守着過去那點舊情不肯撒手,像是在冰冷的世道裡汲取着唯一的光明和溫暖,使自己不至于徹底沉淪進黑色殺戮裡的堕落中。
幾乎是沒有任何意外的,石鳳岐總是能在魚非池用藥時分見到遲歸黏在魚非池身邊,他已經連趕走遲歸這樣的念頭都懶得生起,就坐在一側靜靜地看着遲歸一個人表演殷勤與深情。
遲歸也可以做到徹底無視石鳳岐的存在,好似他是團透明的空氣,探出雙手都可以穿過他的身體。
魚非池捏着鼻子喝完藥,聽着遲歸叽叽喳喳興奮不已的聲音,遲歸他說:“小師姐,如果韬轲師兄真的準備強渡蒼江,那我們完全可以讓笑寒派大船把他們殲滅在江心呀。
他們肯定來不及造大船,也來不及在他們的船上建上軍事防禦,到時候笑寒的大軍隻用在船上放箭,都可以直接把他們全部射死在江水裡,你說,這樣好不好?
”
他牽着魚非池的衣袖等着她的肯定,誠心誠意地出着主意,努力地要得到魚非池的認可。
他為了得到魚非池的認可,可以花上整整一夜的時間不睡,來想着對策,再輕輕松松一般地拿出來,好像他做這些事可以易如反掌,如此方顯他不輸石鳳岐半分。
魚非池看了看遲歸,又看看石鳳岐,最後一合掌:“阿遲啊,你跟石鳳岐真是好默契,竟然想到了同一處。
”
臉上的笑容有點僵,她夾在中間,這個人,實在是不大好做。
石鳳岐擡擡眼,戲谑地看着魚非池在中間和稀泥。
遲歸臉色黯一些,又拾起明媚笑意:“我就知道初止師兄攻打大隋肯定沒安好心,果然他是要把瞿如師兄的大軍引開,等到韬轲師兄的大軍過了江,韬轲師兄就可以跟商帝一同來攻打我們了,到時候我們沒有瞿如做外援,簡直是必敗無疑。
好在在我們看穿了他們的打算,隻要把韬轲師兄的大軍全殲,他們的算盤也就白打了,是吧,小師姐?
”
魚非池點點頭,道:“正是,你說得很對,他們的确應該是這樣計劃的。
”
“可是我想不明白,為什麼商帝好像不知情一般呢?
按說,韬轲師兄是不會瞞着商帝的。
”遲歸又皺起眉頭,歪頭看着魚非池:“小師姐,你知道嗎?
”
魚非池搖頭:“我也不知道。
”然後又看向石鳳岐:“你說呢?
”
石鳳岐支着額頭,慵懶道:“也許商帝有病,喜歡打仗呢?
”
“呵,我還以為你有什麼高見呢。
”遲歸哼一聲。
石鳳岐打個呵欠,半眯了眼:“遲歸你為何如此興奮于韬轲将要強渡蒼江?
”
遲歸偏頭看他,冷着臉色:“你什麼意思?
”
“沒什麼意思,不過是覺得這大隋的天下是我的天下,未來的須彌也是我的須彌,你如此為我禅精竭慮,我很是惶恐啊。
”石鳳岐拖着音調慢吞吞地說。
“大隋的天下是你的天下我不否認,可是未來的須彌卻是我小師姐的須彌,跟你沒有任何關心。
我這般絞盡腦汁費盡心思,為的也是我小師姐,跟你有何幹系?
”遲歸冷言相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