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俊顔頗是喜歡綠腰這機靈勁兒,果然見多了人來人往的姑娘眼神格外好使,什麼場合說什麼話,連教都不用教,她就知曉。
石俊顔點點頭,靠着綠腰進了小築,坐在葉華侬對面。
葉華侬看着這個又醜又病還貪美色的無能太子,拔了拔桌上煨茶水的爐火,透幾分不屑:“不知殿下今日找臣女何事?
”
殿下他咳一咳:“聽說你家中的生意出了問題?
”
葉華侬放下拔火的火鉗,擡眼看他:“殿下耳目很是靈敏,連這也知曉。
”
“不過是昨日想買個奴隸回去,沿路聽了些故事,咳咳……你雖不知好歹,看着就讓人惡心,但怎麼說也是我大隋之臣,大隋國的奴隸生意一直是你葉家在主持操控,現在有了問題我自當關心,咳咳。
”他咳一咳,說一說。
葉華侬冷眼看着他:“殿下此話何意?
”
“我那二哥,沒有幫你?
”石俊顔拍拍綠腰的手,綠腰知冷知熱地給他端一杯茶。
不提石牧寒還好,一提起他葉華侬簡直想拂袖就走,石家一門,就沒一個好東西,個個都該如當年的石無雙一樣早早死掉才是!
“太子有話不妨直說,不必繞彎子。
”葉華侬最大的毛病,便是耐不住性子,這毛病她從學院便有,但因着她地位不凡,脾性驕縱,竟沒有一個人敢提出讓她改正。
石俊顔端着茶杯病怏怏地笑了笑,反倒是不急,慢慢品了口熱茶,把手放在綠腰的腰上,内心感歎着綠腰之名當真不是白叫,這一手的好腰,又細又韌。
感歎夠了石俊顔才咳着說:“我可以幫你把奴隸運到商夷,你再經過商夷運向後蜀等地。
”
“你?
”葉華侬滿目嘲笑,“太子殿下,話說得這麼大,便不怕閃了舌頭?
”
石俊顔也不惱她這語氣,反正這麼多年來葉家的人都是這麼副作死的猖狂德性,他要是生氣早就被氣死了,他隻是道:“我好說是個太子,父皇又給了我極大的寵信,既然我二哥不願意幫你,我身為太子,自然不能眼看着大隋國這麼大筆生意就這麼廢了。
”
葉華侬身子微微後傾,臉上寫着不信:“你會這麼好心?
”
“當然不會。
”石俊顔說得好生自在:“我有一個條件。
”
“什麼條件?
”葉華侬像是來了一點興趣。
石俊顔反手将綠腰摟進懷裡,但也僅僅隻是摟着,并未再做什麼出格的事,聽聞這是石鳳岐那師兄韬轲有點意思的人,就不好再做什麼風流客,隻能假假演出風流戲,姿态夠了就好。
做好了姿态,石俊顔笑得一臉的無恥,臉上的疤印痦子都顯得猙獰,他緩聲說:“嫁給我。
”
葉華侬先是一怔,随後大笑出聲:“太子殿下,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
她才剛剛當着天下人的面退了石俊顔的婚沒多久,這才幾天,石俊顔竟然叫自己嫁給他?
他是不是蠢得太過份了些!
石俊顔并不急,隻看着她笑得花枝亂顫,綠腰懂事地往他兇口偎了偎,一百兩黃金的事自然沒那麼好做,她也需對得起這出價。
等葉華侬笑得差不多了,石俊顔才慢慢說:“嫁給我,做側妃,綠腰是我正妃,答應了,我就與商夷國皇帝通信,給你大開關卡,商向暖畢竟隻是個長公主,總是大不過她皇兄商略言。
”
“你在羞辱我?
”葉華侬眼中含着些火氣。
“對,我就是在羞辱你。
”石俊顔承認得很是坦蕩,“我不僅是在羞辱你,我還在羞辱葉家,到時候你葉家要向父皇求張皇榜,昭告天下,是你葉家葉華侬求着我娶你,求着要嫁入太子府做側妃,認一青樓紅袖為主母,給我做小,做妾!
”
這話說得有點傷人,便是普通女子也受不起這等刺激,更何況葉華侬?
“石俊顔!
”葉華侬氣得拍桌而起,怒視着石俊顔。
“葉小姐,太子殿下的名諱,可不是你一個下臣之女可以直呼的,是吧,俊顔?
”綠腰這個刀,補得有點狠。
石俊顔當即就明白了石鳳岐挑中綠腰的原因,這姑娘,那是相當的聰明不簡單,于是眼角都有些笑意,拉着綠腰的手揉了揉:“說得是,有些人總分不清君臣之道,以為這天下姓葉,而忘了石家之人,才是大隋之主。
”
綠腰嬌嗔一般拍掉石俊顔的手,擡頭瞧着葉華侬:“分不清天下之主是誰,可就沒辦法好好做生意了,是這個道理吧?
”
“說得又是,做不好生意,那幾百個奴隸就得砸手裡了,活生生的人,一人一天一碗飯,都是些開銷啊。
”石俊顔越來越喜歡跟綠腰搭台唱戲,太有意思了。
“狗男女!
”葉華侬氣得罵一聲,“我堂堂太宰之女,豈會給他人做小!
又豈會出爾反爾,再求下嫁于你!
”
石俊顔這才有了點火氣,冷冷地打量着葉華侬:“僅憑你這一句話,我今日把你這顆漂亮的腦袋摘了,都不算冤枉了你,真當我石俊顔軟弱好欺拿你一個女人沒辦法不成?
給綠腰道歉!
”
“休想!
”叫一個太宰之女給一青樓女子低頭道歉,這是作夢。
權富人家有不少人總以為自己高一等,這是劣根性。
“那我就告訴你,商向暖已向商夷國邊境下了鐵令,凡從大隋國過去的奴隸一個也不許放過關,商夷皇帝與無為學院往日有些誤會,這會兒正是他大表好意以釋冰嫌的時候,根本不會搭理你這小小的破生意,隻會對無為學院多加支持,你們葉家這破爛不恥的奴隸生意,打今兒起,就黃了。
”
石俊顔那滿是麻子的臉上寫着戾色,狠狠地盯着葉華侬:“今日你不答應我,總有你後悔的時候!
”
“你到底為什麼這麼做?
”葉華侬有點想不明白,就為了給自己一番羞辱,石俊顔就蠢到要為自己大行方便?
對葉家網開一面?
他到底是不是有什麼其他的目的?
“很簡單,父皇說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你葉家這麼多年來支持我二哥石牧寒什麼也沒有撈着,我想着,不如趁此機會拉攏一下你們葉家好了,反正做誰的臣子不是做,做我的又如何?
我都可以不計前嫌重新娶你,你葉家也當知好歹。
”石俊顔說着手指頭勾了下綠腰的下巴:“你說是吧?
”
“當然是了,俊顔說什麼都是對的,錯的是那些不知好歹的人。
”綠腰應着話。
“所以說,我最喜歡的就是綠腰你了,又聰明又懂事,長得還比有些不知死活的人好看,叫我如何不愛,如何不讓你做太子妃?
将來讓你做皇後好不好?
”
“好啊,我若是做了皇後,她是什麼?
”
“妃嫔,到時候見了你還要給你磕頭行禮問安,是不是很威風?
”
“威風極了!
那俊顔你答應了人家,可不能反悔。
”
“不反悔,說到做到!
”
這兩人,一個自是入了青樓就開始演戲,演了差不多大半個人生,一個自打坐上了太子之位就開始裝傻,裝了也差不多小半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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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兩人一撞上,那是相得益彰,得心應手,配合得無比默契。
簡而言之,假到一起了都要亂了真了。
獨獨留得葉華侬站在一邊看得瞠目結舌,惡心反胃,打小她接受的便是女子要如何自愛自重,如何高潔出塵,哪曾見過如此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打情罵俏?
更不要提那女子還是京中有名的妓女,她越發瞧不上眼,看着石俊顔那一臉的麻子痦子,越發覺得作嘔反胃。
可是就是她如此看不上覺得惡心的兩個人,卻在這裡堂而皇之的羞辱好,葉華侬已是惡心加憤怒了。
這個說着要娶她做側妃的男人還是當着她的面,抱着個青樓女子如此惺惺作态,這已經不是羞辱這般簡單了,而是粗暴狂野地甩耳光行為。
她氣得臉色都青白,小手都顫抖。
她是一個有傲氣的人,怎麼可能彎得下腰,低得下頭願意重新與石俊顔重修舊好,但是也恰如石俊顔所說,他總歸是個太子,今日這幾句話罵得已是死罪,再胡言亂語下去,怕是要丢了性命。
便忍着心口怄到兇口的火,彎腰行禮:“臣女今日身子不适,就不陪殿下說話了。
”
石俊顔隻當未聽見她這話,把她晾在一邊晾了好一會兒,與綠腰兩又你侬我侬地粘乎了一陣子,才懶懶擡擡手,笑聲說道“回吧,回去想清楚了你再來找我,記得,是要張帖皇榜,诏告天下,求着我娶你做側妃,做妾室,認綠腰做主母。
”
葉華侬氣得拂袖大步離開。
石俊顔隻是冷笑着相送。
好些年了,他一直憋憋屈屈窩窩囊囊地不像個太子,處處被葉家的人壓制折辱,民間都快要忘了大隋國的東宮裡還有個太子殿下還活着了,難得像今日這般痛痛快快地出一口惡氣,他自是怎麼惡心葉華侬怎麼來。
就算這事兒是石鳳岐叫他來做的,他也做得心甘情願,快活無比。
待得葉華侬遠離了,綠腰從石牧寒懷中坐起來,理了理衣上的折印,端端正正地看着他:“完事了?
”
不知怎地,石俊顔想到了“提起褲子不認人”這幾個字,但始終沒敢說出口,隻是笑道:“完事了,今日謝謝綠腰姑娘搭台,不然這獨角戲我一個人還真唱不下來。
”
綠腰聽了隻是好笑:“你們這些人可真有意思,把葉家小姐氣得這半死的,人家還能答應嫁給你?
”
“我本來也沒打算真娶她,誰要娶她那麼個惡毒婆娘?
”石俊顔拍着袍子起身,對綠腰道:“回吧,你回去找石鳳岐讨工錢,我也回去繼續裝我的病秧子。
”
講真的,綠腰根本搞不懂這兩人到底在談論什麼東西,反正她順着石俊顔說就是了,眼看着是要給那葉華侬難看,這對從小就在紅粉地裡打滾的綠腰來講,根本不成問題。
對付男人她拿手,對付女子她就弱了?
弱了她怎麼當得上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