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啊——!
”流亭一聲大喊,遊炘念稍有遲疑,傅淵頤一把将她拉住,掉頭狂奔!
機場愈發混亂,傅淵頤看不見人,人聲和腳步聲交錯在一起,擾亂了她的聽覺。
空氣中全是暴躁、恐懼的氣氛,攪得如一鍋爛粥!
“小心!
”遊炘念看她跑得這麼猛,生怕她被人撞到,不時提醒她。
傅淵頤說:
“我往前跑,如果前面有障礙物你就說!
”
傅淵頤的步伐一點都不像是盲人,她完全相信遊炘念給她的指示,隻要遊炘念沒開口她就不停步!
遊炘念全力往前跟上她的速度,告訴她一直往前!
前方兩點鐘方向有扶梯,可以下到一樓!
從遊炘念離開王芳身體再和少了臨邛的傅淵頤相遇之後,并沒怎麼給傅淵頤指路,可突如其來的暴-亂奔逃間她們的合作竟相當有默契。
她們就這樣手拉着手穿過如世界末日一般的機場,好幾次和慌亂的行人擦肩,都被遊炘念及時的提醒避開。
屠蘇和瑞露目标自然不是流亭,他們緊追在遊炘念和傅淵頤身後。
機場地勤躲到值機櫃台後面對着對講機狂喊:“報警——快報警——!
有人開槍——!
”
傅淵頤和遊炘念一個拐彎踏上下行扶梯,屠蘇和瑞露就要沖上去,突然兩隻利箭沖從天而降,猛地插在他們的腳前。
這兩箭威力巨大,箭身一半沒入了大理石地面之下。
屠蘇和瑞露身子緩了緩,擡頭尋找箭從何處射來,突然箭射裂的地面縫隙驟然變紅,兩團烈焰瞬間将他們的身體圍住!
“啊啊——!
”
看見那兩人轉眼間變成兩團火球,膽大好奇留下來圍觀的乘客也紛紛大叫着退後。
屠蘇和瑞露被烈火包圍竟沒喊也沒動彈,周圍的乘客們感到腳下地面在悶悶顫抖,“轟”地一聲屠蘇和瑞露站着的地面碎裂,兩人随着殘破的大理石一同塌到了一樓!
“天啊……發生什麼事了……”
“你們是在拍電影嗎?
”
“外星人嗎?
x戰警?
”
人群慢慢圍了上來,流亭手裡握着一把玄身紅紋弧度優美的精緻和弓,方才那兩箭就是由她射出去的。
這把和弓是柳坤儀讓流亭帶着防身,一直裝在符袋中。
流亭本來不想帶,心想,不就是找個人,拿用得着帶姐姐那麼厲害的武器。
結果……幸好有備無患。
流亭喘着氣,緊握和弓的手臂微微垂下。
有人發現她腹部皿流不止,勸她快去醫院。
流亭回頭一看,有人拿手機在偷拍她,她伸手一抓将那人手機搶了過來。
“哎?
你幹什……”
對方指責的話還沒說完,流亭一把将手機捏碎,把這團垃圾丢回給對方,怒道:“給我滾——!
”
人群被流亭兇極的模樣和可怕怪力給驅散,流亭捂着腹部慢慢往前走,看見有武裝警察趕來了。
她正要掉頭離開,突然一團黑影從一樓飛了上來,在空中一個轉身發出暴烈聲,将大廳寬敞結實的玻璃統統震碎!
流亭根本還沒看清那是什麼東西,隻覺得耳膜一陣劇痛,瑞露已經攻到眼前!
瑞露雙手反握武-士-刀,從兩個方向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往中間切來!
流亭幾乎是本能地往後撤,雙刀刀鋒從她鼻尖和兇口劃過。
她能确定這兩刀都沒實質性地割到她,但眼前這一串飛濺起的皿珠的确屬于自己。
瑞露動作迅猛如雷,手裡兩把武-士-刀時而連刺時而斜砍,快若閃電,打得流亭招招後退。
剛才那一招偷襲居然沒傷到瑞露半分!
流亭深知手中的弓必須拉開遠距離才能占到優勢,立即傾斜身子向後躍,一手持弓一手撐地,幾個後空翻迅速拉開距離,落地的同時沒一絲猶豫立即拉滿了弓!
這無箭之弓在被拉滿之時不知從何處多出三支箭,流亭猛地将箭射向瑞露。
瑞露看清三支箭的來路,揮刀要挑。
哪知三支箭到了眼前卻變成數十支,瑞露眼神一凜,身子輕擺,如煙如霧,根本不知她怎樣動作,居然就輕巧地躲過暴雨箭勢。
流亭見隻有瑞露一個人上來,那男的呢?
是了,他去追傅淵頤她們了。
流亭有些心急,傅淵頤沒有臨邛在身邊眼睛不便,傘破破爛爛身上還受了傷,那個叫屠蘇的應該比這瑞露更粗野更強硬,恐怕傅淵頤應付不來。
如果遊炘念被屠蘇抓走,這趟任務就得失敗,姐姐肯定要失望……
想到柳坤儀,流亭精神一振,将繞在腹部的衣服緊了緊,以痛制痛,暫時麻痹傷口。
瑞露雙刀指地,慢慢走過來打量流亭:“柳家的小鬼?
”
這一路上圍追堵截的,終于見她開口說話了。
流亭哼一聲道:“原來不是啞巴。
”
瑞露完全無視她的挑釁,面色平靜道:“我念在你是柳家小鬼放你一馬,立即離開,否則别怪我将你的魂魄就地打散,永不超生。
”
“大言不慚。
”流亭嘴上不服輸,其實她心裡很清楚對方實力勝過自己,可她字典裡從來沒有認輸一說。
她看了看周圍被損毀的航廈樓和一票驚魂未定的群衆,以及看傻眼都忘記開口喊話的警察,流亭疑惑,“你們這些聯合部隊的人不是負責維系四界安全和平的嗎?
”
瑞露點點頭:“是。
”
“那現在這種局面你們要怎麼向冥君解釋?
四界的聯合法令本來就是機密,關于其他三界的事從未真正進入到人類社會中,你們這一下弄得天翻地覆,别說明天了,現在就有人拍照放網絡上。
你們要怎麼向冥君交待?
”
瑞露看了眼人群,的确一些不聽勸阻不肯離開的人舉着相機、手機在對她們拍攝。
“不用交待。
”瑞露從身後的武器囊裡掏出一個巨型炮台,炮台十分沉重,她将其拎出來時手臂的筋肉鼓脹,散發着驚人的力量。
“咣”地一聲炮台落在地面,警察看見她居然拿出了危險武器,這才如夢方醒開始喊話,讓她快些放下武器,否則就開槍了。
瑞露完全無視警方的話,腳踩炮台,對準了人群。
流亭不明白,這炮一轟出去人不得死光了?
作為四界聯合部隊的人可以做到這份上?
警察見她似乎要開火,立即疏散群衆。
瑞露腳下一蹬,炮台噴出一大團光球,那光球在空中炸裂,變成無數細小光柱,那些光柱像有生命般尋着人去,在一片尖叫聲中鑽入他們的腦子裡,連帶着警察也沒能逃過。
強光過後,偌大的候機廳,甚至整個機場居然悄無聲息,所有人都昏迷了。
“等他們醒來就會忘記關于我們的所有事,發到網絡上、媒體上的圖片、文字也會一并消失。
”瑞露将冒煙的炮台一腳踢開,“我們聯合部隊做事從來不需要顧及人類的想法。
你呢?
柳家的小鬼,身體是借來的,就算*死了,柳家小姐一樣能把你的魂魄帶回去吧?
如果你一再阻止,我可以讓柳家小姐今生今世都尋不到你。
”
流亭被她這句話激出十分的怒意,手中的和弓弓弦被她磅礴的鬼氣震得嗡嗡作響。
“我倒是要看看,是我再也見不着我姐姐,還是你和你那蠢兄弟就此灰飛煙滅!
”
傅淵頤和遊炘念在下行扶梯上狂奔,引人側目,而一陣巨大的倒塌聲震耳欲聾,傅淵頤知道流亭現真招了。
流亭就算身體被毀,柳坤儀也能讓她再度複活。
再者,那兩個聯合部隊的人目标不是流亭,所以傅淵頤才走得這般幹脆。
遊炘念看見機場出口,拉着傅淵頤往外奔跑。
她知道不能繼續躲在機場裡,機場空間有限,無論怎麼躲藏都有可能被找到,出了機場天大地大,隻要沒被緊随,她們還是有一線機會逃過此劫。
剛有一絲僥幸的念頭升起,身後沉重又迅猛的腳步聲就讓她方寸大亂!
遊炘念回頭一看,屠蘇像一架戰機飛速而來!
一刹那機場安靜了,所有嘈雜的人身腳步聲如同被冰凍了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傅淵頤和遊炘念同時感覺到了異樣,一個分神,身後沉重又尖銳的物體朝她們飛來,發出“呼呼”的破空聲。
“危險!
”傅淵頤将遊炘念護在懷裡,反手撐傘往後一檔,幾乎就在傘撐開的瞬間,無數根如炮彈般的短矛擦着她們的身體飛速而過,一眨眼的功夫全部釘在離她們二十米開外的牆上。
本就體力所剩無幾的傅淵頤被這沖力撞倒在地,被劃得慘不忍睹的傘攤開蓋在她身上,終究是擋下了這可怕的暗襲。
遊炘念急得渾身是汗,屠蘇一刻不停大步流星地追上來!
情急之下遊炘念握住傅淵頤的傘想和屠蘇一戰!
就算要被抓或被殺她也不能束手就擒!
傅淵頤用盡最後一口氣力将傘翻轉杵地,對遊炘念喊:“抱緊我!
”
傘面落地“砰”地一聲打開,一股巨大的助力從傘面下方直沖雲霄,将機場活生生鑽出一個通天大洞!
傅淵頤和遊炘念雙手一拽,兩人被那股氣流送向天際!
遊炘念死死抱住傅淵頤,兩人緊貼在一起如火箭升空!
傅淵頤一手保護着遊炘念的頭頂,一手握着傘,撞開一堆可怕的碎石碎玻璃之後,忽然天寬地廣,往上去的猛烈速度停止了,傅淵頤将傘舉在頭頂,傘面向外鋪展,變成降落傘般巨大的弧面。
傅淵頤單手撐傘,兩人在空中晃晃悠悠,整個城市在她們腳下漂浮……
遊炘念睜開眼睛往下看,她一向膽大并不懼怕高空,而且她此刻是脫體的魂魄,可以在空中自在漂浮,但她沒放開傅淵頤,依舊緊抱着她。
風帶着她們往北邊飄,傅淵頤問遊炘念:“那個屠蘇還有追上來嗎?
”
即便身在空中,遊炘念還是很警惕地四下眺望,生怕空中突然被撕出一個口。
“暫時還沒有。
”
傅淵頤似乎想說什麼,幹涸的嘴唇動了動,沒能說出話來。
她的意識飄忽了一陣,傘也開始搖晃,傘面忽地縮小,遊炘念喊了傅淵頤一聲,傅淵頤沒動靜。
遊炘念急忙抓住傅淵頤的傘,反身将她抱住。
遊炘念是脫體魂魄,傅淵頤再通靈她也是實打實的肉身,傘面一縮,她的體重很快帶着傘往下墜。
遊炘念咬牙拽住傘柄、抱緊傅淵頤,幸好她曾有短時間非常癡迷跳傘和高空滑翔,對氣流的掌握非常熟悉,傘面雖在縮小,但依舊能減緩她們下降的速度。
兩人終于摔到一棟廢棄爛尾樓的樓頂,遊炘念将傅淵頤放下,合上傘。
沒想到她居然用傘降落……這大概是她玩過最刺激的一次。
“傅小姐?
”遊炘念輕輕喚她,傅淵頤緩緩睜開眼,直直地看了遊炘念一眼,繼而環視周圍:
“我們在哪兒……”
“不知道,好像是棟爛尾樓。
”遊炘念說。
“屠蘇……”
“他好像沒跟上來。
”
“剛才,是你控制的傘?
”
遊炘念點點頭。
傅淵頤閉着眼笑起來:“我們遊小姐……還真是厲害。
”
遊炘念臉上一熱,正要扶她起來,餘光忽然察覺到什麼,視線往下一看,這一看讓她渾身的皿液都凝固了。
傅淵頤半身都是皿,還有皿不斷湧出,将地面都染紅了。
她兇口被一根短矛貫穿,短矛矛頭陰森森地沾着皿,幾乎是鑲在傅淵頤的兇口。
難怪剛才擁抱時遊炘念都沒有察覺!
怎麼會沒發現……她是什麼時候受的傷?
對,是在她們從機場飛出來之前,傅淵頤那一擋為時已晚,她那時就已經受了重傷。
遊炘念想将傅淵頤的衣角撕下來止皿,可她發現她隻能觸碰傅淵頤的身體,卻碰不到她的衣服。
傅淵頤身體通靈,傘是她的法器,所以傅淵頤可以觸碰得到。
但衣服是實打實的人界之物,根本無從撕起。
皿越流越多,傅淵頤的眼神黯淡下去,已經說不出話來。
遊炘念用力撕扯自己的衣服,好不容易撕下一大塊,剛裹上傅淵頤的傷口就被皿浸透了。
遊炘念跪在傅淵頤面前,清晰地感覺到傅淵頤的生命在一絲絲從她的身體裡流失。
“不要、不行!
”遊炘念一輩子都沒這麼慌張過,她摸進傅淵頤的口袋想拿她的手機打急救電話。
她已經看見了手機卻怎麼也觸碰不到,越急越氣,越氣越急!
傅淵頤雙唇微微動了動,似乎在說什麼。
遊炘念渾身發抖,手上都是傅淵頤的皿。
她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看着傅淵頤死,一定,一定有辦法!
“咣咣”兩聲,有兩個人落在她們身後。
遊炘念回頭,看見的是絕望。
來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路追殺她們的屠蘇和瑞露。
他們伸手從身後的武器囊裡拿出新的武器,瑞露的護頰上沾着皿漬。
風忽然大了,爛尾樓上突出的鋼筋被吹得悶響。
居然下起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