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振堂也忍不住笑了,調侃說道:“怎麼,你還覺得不好?
咱們代代窮軍戶,能變成那樣的人家,也算翻身了。
”
“孔九英現在實力比孩兒強,但他那個所謂局面不值一提。
”趙進回答說道。
趙振堂又笑,剛要開口卻發現趙進的表情很嚴肅,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又忍不住問道:“怎麼不值一提?
”
“實在太小了。
”趙進很簡短的回答說道。
就這麼一句話,讓趙振堂不知道怎麼接下去了,但趙進出人意表的時候太多,他已經驚訝的有些麻木,錯愕片刻,趙振堂搖搖頭緩聲說道:“我也沒什麼能幫你的,你做的我也看不懂,我能說的就是,家裡你不用擔心,在這徐州城内,我還能護住,你自己要千萬小心,他孫家還有兩個兒子,咱們趙家可隻有你一個了!
”
說到最後,趙振堂嗓音有些發澀,趙進也不知道怎麼表達,隻是悶悶的點點頭。
第二天一早,趙進來到了貨場這邊,貨場上家丁們的訓練已經開始,正月裡訓練是個苦差事,别人家都在過年拜年,這邊卻隻能圈着訓練,家丁們都覺得辛苦,可官道被伏擊,十幾名家丁被射殺的慘劇發生之後,家丁們的訓練勁頭都是高漲了許多,練的勤快些,遇到這樣的局面活下來的機會就多些,最起碼趙進是這麼講的,那活下來的張虎斌在訓練中的确比大家都要出色。
現在訓練場周圍已經沒什麼看熱鬧的人了,除了那樣的事情之後,誰也不願意過來,生怕大正月的沾上晦氣,至于今天早晨,連過路的都要繞着走,因為訓練場門外有六具草席卷着的屍體。
”大哥,天剛亮,監牢那邊的人送過來的。
”劉勇開口說道。
趙進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他點點頭,然後開口說道:“小勇,等下你拿着聞香教的名冊,把城内和城外十裡内的傳頭全都請到這邊來,讓他們今天必須到這裡,你什麼都不用做,隻管通知到人,見不到人的你記下來,不用帶家丁,去陳二狗那邊叫些人帶過去。
”
劉勇連忙答應下來,簡單收拾一下就出了門,夥伴們也次第來到,吉香那邊一進門就開口說道:“大哥,酒坊那邊又有訂貨的排隊,雲山行那些不要臉居然也過來了,我直接把人打跑。
”
這雲山行的還真是一門心思隻為錢,事情鬧到了這個地步,他們居然還以為可以拿到酒。
“無恥之徒,還真以為給咱們幹股分紅,他們就可以繼續在城内做生意了。
”趙進冷笑一聲,然後又是開口說道:“大香,你拿着何偉遠那裡的田契房契去葉文書那邊辦下過戶,都轉到咱們徐安商行這邊。
”
何偉遠手中有大量的産業,更不要說何家莊和酒坊這兩處,既然那莊子都滅了,這些東西當然要拿過來。
那邊吉香也快步出門,陳昇等人也都是來到,陳昇一進屋子就開門見山的說道:“趙進,我爹昨晚說了,那孔老虎雖然厲害,可手也伸不到咱們徐州來,咱們兄弟對付得了!
”
說完這些,陳昇又壓低了聲音說道:“今天過堂就開始了,就按照昨晚定下的規矩來。
”
趙進沉吟一下,開口叮囑說道:“你去拿五百兩銀子,主審的各級官員都打點到,然後找信得過的人盯着,堂上的事情不要漏過一點。
”
陳昇點點頭,轉身出門前四下看了看,納悶的說道:“王兆靖還沒來?
”
“或許起晚了,折騰那麼久,總要多歇息下。
”趙進笑着說道,平時王兆靖都是和他一起來到,但今天比起從前卻遲到了。
不過大家住在家裡,早到晚到都是正常,這都是小事,沒人會在意,陳昇已經去陳宏那邊提銀子了。
正說話間,石滿強和董冰峰一起來到這邊,一進門石滿強先解釋說道:“酒坊那邊張虎斌領人看着,我帶點東西給大哥來看。
”
一同經曆過生死殺局之後,張虎斌已經成了家丁們最得信任的人,大家都覺得他可以獨當一面,從前酒坊這樣的地方一定要趙進或者夥伴之一才能看守,現在放心交給張虎斌來做了。
石滿強進屋的時候,和家丁一起搬進了一個木箱,說話間打開木箱,裡面放着一套盔甲,這套盔甲和大明的鎖子甲、棉甲都不一樣,兇前背後各有一塊甲闆,扣在一起好像一個鐵桶,把上身包裹其中,有護頸,有護肩,兩塊甲闆連接處有小孔洞,用皮索串起綁緊,而手臂、護腕、護腰、護踝、護腿等甲片也都是一樣的概念,都是一整塊或者兩塊鋼鐵闆材扣起。
“這就是大哥你說過的那種盔甲,早就打造出來了,如果這次能夠穿上,也不至于..”石滿強說了幾句,立刻意識到不妥,轉了話題說道:“大哥穿上試試,如果合身,今後就常穿着吧!
”
趙進點點頭,邊上董冰峰明顯對這個很感興趣,大家每人都做了一套,正好趙進試穿看看效果。
石滿強幫着趙進穿上了盔甲,這一身甲胄差不多三十斤的重量,以趙進的體魄并不是什麼大負擔,趙進走到院子裡,特意把長矛拿起來,随意的做了幾個動作,發現一切都很靈活,當時這套铠甲他是直接畫了個大概的草圖,然後和石滿強的父親講述各個部分的大概構造,但铠甲各個部分的比例和具體的數據,則是交給對方來把握。
一切都很好,頭盔上還有遮臉的小鐵架,如果那天在官道上穿着這一身,可以直接朝着弓箭手沖過去,除非這弓手是百發百中的神射,可以在緊張的戰場上,射中目标甲胄遮蔽不到的地方,而且這目标還在不斷運動,不然根本無法對披甲武者造成傷害。
趙進穿着這身盔甲有些感慨,這時代大明的軍事已經落後于西方,但很多東西大明不是不能做,隻不過沒有這個概念,不向這個方向去想,自己僅僅是提出了方向和概念,其餘的工作,鐵匠們完成的很好。
“這一身不錯,你們的也可以穿上了,費用都由公賬裡出。
”趙進點點頭說道,石滿強和董冰峰都興緻勃勃的看着,都在想自己穿上這一身會什麼樣。
趙進又是活動了下,開口說道:“棉袍外面套鐵甲也不太妥當,裡面的衣服會磨破,盔甲穿在身上也不牢靠,裡面還要加皮襯裡,石頭你今天就找人把這個做出來。
”
石滿強連忙答應,趙進卻不急着脫下來,拿着長矛向外走去,笑着說道:“我也好久沒領着家丁們訓練了。
”
這邊董冰峰快走幾步跟上說道:“大哥,教我弓馬的栾師傅明天過來,他答應教咱們馬術了。
”
學騎馬這件事本就在計劃中,官道上的遭遇戰,還有滅掉何家莊,趙進他們繳獲了近二百匹馬,都放在城外的馬場養着,好在酒坊裡高粱存量很大,喂馬正是合适。
董冰峰的武技和弓馬都是在指揮使的親兵手裡學的,徐州城會騎馬的不少,懂得沙場上馬戰騎術的不多,董冰峰的師傅就是其中出色的,請來教授也是合适。
“明天栾師傅來的時候,咱們兄弟們一起出去迎接。
”趙進開口說道。
聽到這話,董冰峰也是高興,趙進這樣的重視肯定會讓栾師傅有面子,也讓他這裡好做不少。
趙進已經拿着長矛來到了訓練場上,家丁們很少見到趙進披甲的樣子,這次突然看到,都覺得威風英武。
現在場中家丁有一百多人,其餘的人都在酒坊和趙家那邊值守,趙進發号施令,讓家丁們列隊待命,他走到隊列前面開口說道:“十九名弟兄犧牲的消息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大家練的是厮殺本領,就不要想着呆在城裡過太平日子,大家都不想死,可我也不知道什麼不死的秘訣,隻有一句話告訴大家‘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皿’!
”
場中一片寂靜,連石滿強和董冰峰都在肅立傾聽,趙進掃視隊列,擡高聲音說道:“跟我大聲喊,‘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皿’!
”
家丁們稍一停頓,齊齊把這句話吼了出來,趙進轉過身平端長矛說道:“戰場上容不得那麼多花巧,想要自己不死,殺死敵人,你要做的就是把手中長矛用力準确的刺出去!
”
說完後,趙進向前踏步,持矛刺出,身後的家丁們也是向前踏步,将手中的長杆刺出,動作整齊劃一,訓練場的地面都好像跟着震動。
練習沒多久,訓練場附近出現了幾個探頭探腦的人物,這些人和平時那些看熱鬧的閑漢完全不同,他們并不是好奇,而是畏縮。
如今趙進貨場這邊警戒森嚴,看着這幾個人不對路,站崗的家丁立刻端着長矛跑了過去,矛尖對準,高聲喝問,問了兩句,家丁又朝着趙進這邊跑來,卻是這些人得了劉勇的通知,說讓到這邊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