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這些大臣此刻的忠心,胡亥的心算是稍稍放下。
他不指望這群大臣真的都能一直保持現在的心境為他賣力,隻要這幾十個大臣中能出幾個老成謀國的主兒就不錯了。
“尉勇,你先祖尉缭是有名的将軍,你也該當是一員勇将,如此自毀肢體,上對不起皇天,下對不起君父。
這種蠢事,不要再做。
如果有悔過之心,朕就讓你到章邯的麾下做個将軍,在戰場上把今天丢掉的榮譽找回來。
尉缭的後代,應該對得起這個姓名。
”胡亥看着尉勇,鄭重的說道。
“臣,定不辱使命。
”尉勇叩頭。
胡亥傳了醫官,給尉勇當堂包紮傷處。
就在這時,武信殿外,兵卒高聲報告,說蒙恬抄家趙高府庫,有重大發現,已經派人把趙高府邸發現的違禁之物送進宮中。
無獨有偶,這邊蒙恬派人送來的違禁物還沒進宮。
蕊珠就跟在叔孫通後面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在蕊珠身後,跟着數個宮女宦官,手中平托着托盤,上面放着的東西用灰布蓋上。
幾個人腳步匆匆,來到武信殿前,早有宦¢≦,官禀報。
胡亥立刻傳旨道:“請叔孫先生立刻入殿。
”
衆臣都微微驚愕,二世皇上竟然說‘請’并且在姓後加了先生二字,這種事情幾乎從未發生過。
他們帶着好奇的目光看去,待發現來人竟然是曾經太學館中的叔孫通之後,心中更加驚訝。
一些世家大族出身的官員立刻心中鄙夷起來。
叔孫通在他們心目中不過一個腐儒,靠着知道些繁文缛節取悅老皇帝才留在太學館。
沒想到這次鹹陽變亂竟然讓這個人順風飛起,平步青雲。
很多人都後悔站錯了隊伍,就是那些原來就和趙高對立的臣子也後悔沒有早日和皇帝達成同盟,不能在這次朝廷重新劃分蛋糕的過程中得到更多利益。
這些家大家族的成員們異常警惕,如今皇帝明顯不同于以往,大秦似乎有振作之風。
沉寂了許久的大家族從趙高集團破滅就開始準備複蘇。
叔孫通沒有在意衆臣的目光,而是腳步穩健的走上大殿,漆黑如同點墨的眼睛在看到大殿上尚未燃燒盡的箱子時閃過一絲智慧的光芒。
他繞過箱子,在龍案面前跪下,大聲說道:“臣奉命查抄**,在多處趙高心腹宦官處搜到這些東西。
”說着向後指了指宮女手中的托盤。
“這是何物?
”胡亥看了看被灰布蒙上的托盤,眉頭一皺問道。
叔孫通站起來,走到一個宦官身邊,一伸手揭開蒙着的灰布,露出了一個草紮的精緻小人。
那小人金黃色,帶着帝冠,身穿龍袍,更可怕的是在小人前兇後背都有黃綢子畫的符箓,符箓上朱砂點寫的‘赢胡亥’三字,左右許多大臣都看得清清楚楚。
“巫蠱,這是巫蠱之術,最易壞人心智……”一個須發皆白,足有七旬的老臣顫巍巍的說道。
“果真是巫蠱之術,這趙高竟然在禁宮中行巫蠱之術,我說皇上怎麼……”這個大臣說到這忽然注意到自己說的太多,立刻閉嘴。
不過這話胡亥已經聽到,他看着那大臣接着說道:“朕終于知道為何曾經渾渾噩噩,若不是那日大雨之夜被雷電震醒之後,一片清明,恐怕已經被趙高暗算!
”
看着二世皇帝也恍然大悟的樣子,衆位大臣對趙高巫蠱皇上之事,深信不疑。
隻有少數有學問,有見地的臣子将信将疑。
“報!
蒙恬将軍派人送來趙高府邸搜出的違禁物,問皇上是否拿到殿上。
”宦官的聲音在武信殿外響起。
胡亥假裝平了平兇口,盯着那金色的小人說道:“叫人把東西送進來,朕到底要看看這趙高給朕多大的驚喜。
”
“諾!
”宦官高聲答應,立刻一溜小跑的傳蒙恬的人進來。
不久,之間幾個蒙府甲兵擡着一個大箱子走進武信殿中。
群臣剛剛燒了一箱子書信,一看到這個箱子,立刻有人開始惴惴不安。
幾個甲士在陳甲的吩咐下,把箱子放在殿上,然後緩緩打開。
隻聽咣當一聲,箱子大開。
映入群臣眼簾的是一堆大大小小的草人、布人,這些草人布人無一例外都穿着龍袍,身上都有‘嬴胡亥’三個或大或小的字。
“呵呵……”在衆臣的驚愕中,胡亥暗暗運力,頓時臉色鐵青的說道:“這就是朕的帝師,這就是先帝留給朕的骨鲠之臣。
朕自問不曾虧待趙高,可他竟然行此巫蠱之事,當真讓朕心寒。
朕在他巫蠱之下,殺手足,誅忠臣。
這一切都要趙高來償還。
”
他字字切齒,這些東西原本就是他和陳甲安排好的,可如今說起來竟然自己也有些相信,沒有任何不自然。
若有影帝獎項,胡亥自認即使拿不到桂冠,入微也可。
“傳旨!
”胡亥在看到這些巫蠱之物後,似乎下定決心。
他攥着拳頭頂在龍案上,支撐着身體說道:“誅趙高一脈,誅閻樂一脈,誅曲宮一脈。
三家家丁院仆,統統為奴。
”
諸位大臣聽到胡亥切齒的話語,内心震撼。
那些曾經和趙高交好的更是喜憂參半。
喜的是皇上沒有拿他們試問,憂的是畢竟曾和趙高交往,怕皇上找後帳。
雖然胡亥明确表示,不會難為臣子。
可是二心過,回頭也是戰戰兢兢。
在胡亥那邊,趙高之事随着他的三個‘誅’已經塵埃落定,他也不願舊事總提,讓大臣們膽戰心驚。
此刻他的大秦朝廷需要的是穩健發展。
旨意下完之後,胡亥話題一轉就帶到了如今全國各地的叛亂中。
曆史書上都把陳勝吳廣的叛亂叫做起義,給予了很高的評價。
這幾日胡亥批改奏折才知道,曆史有多荒謬。
陳勝吳廣的所謂起義不過是一群被逼瘋了的大規模農民叛亂而已,他們的曆史意義就是讓一些圖謀不軌的家夥敢于反對政府,敢于以一己之力禍亂天下。
胡亥說完情叛亂的情況之後,沉聲說道:“今日朝會,朕不問你們如何解決天下蜂起的叛亂。
你們都給朕回去好好想想,應該怎樣應對這叛亂。
朕跟你們交個實底,此刻陳勝的麾下大将周文已經親率數十萬大軍撲向函谷關。
一旦函谷關攻破,鹹陽以東無險地。
”
“叛軍将會一馬平川,直接逼迫鹹陽。
到那時候,朕的皇帝做不得,恐怕各位愛卿高房美姬也會被叛軍全盤接收!
若不想這種事情發生,兩條路。
”胡亥豎起兩個手指頭說道:“一,如同面對趙高一樣,選擇投降妥協,如果叛軍勝了,你或許能得個活路。
二,給朕好好想想對策,勝者封王,力戰而敗者封侯。
”
“你們相信大秦曾經橫掃六國的精銳,還是選擇那些叛逆作亂的黔首,好好考慮!
退朝。
”胡亥說完,起身離開。
退朝之後,一些蟄伏許久的大家族立刻開始了家族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