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三兒擠了擠眼睛,這才笑着說道:“李劍公子鐘情于我家綠蘿,而劉墨則對綠蘿的婢女情有獨鐘。
你說你倆算不算一對兒妙人?
”
二人聞言對視一眼,到真有些惺惺相惜之意。
“今日,我一定做個東,兩位不嫌棄的話,就一起到百家樓進點粗茶淡飯。
”劉墨一抱拳,再次邀請道。
李劍本不打算去,但聽了闫三兒的話,對這個儒生劉墨也起了一些興趣。
加之方才看到二人雖然一個儒生,一個龜奴,但大難之前頗有義氣。
不禁對這兩個人心生好感。
李劍暗自估算下時間,入宮面君是安排在下午申時初刻,時間上還來得及。
便點點頭,說道:“劉兄雖然儒生出身,但身上氣節堪比古之俠士,能叨擾劉兄一頓,求之不得。
”
衛霍笑嘻嘻的說道:“這小子也挺有義氣,挺對我脾氣。
”說着在闫三兒肩頭拍了兩下。
他是武将出身,手上力道大,這幾下拍的闫三兒緊鼻子瞪眼呲牙咧嘴。
幾個人說說笑笑的奔着城北百家樓而去。
李劍離開鹹陽已經有些日子,不知道這新開≦,的百家樓。
一進入裡面,看到那一二層都可見的巨大平台和平台中央那個蒼勁有力的‘武’字,李劍心中就暗歎一聲:“此地不俗。
”
每日這個時段,百家樓中各家學派的人士有很多,會借着酒勁兒或雄辯或切磋。
可今日的百家樓卻空空如也。
見幾個人走進來,店小二熱情的招呼着,一見劉墨,老遠的就拱手說道:“這不是劉文魁,今日這天大的喜事兒您不出去看看,卻跑來吃酒,莫非真的對功名利祿死心不成?
”
劉墨笑道:“怎麼着?
店大欺客麼,我們來吃酒竟然還要往外趕我們看熱鬧。
你這百家樓不就是鹹陽城最熱鬧的地方麼?
”
店小二和劉墨熟絡,但對其他三人卻眼生的緊。
尤其是李劍和衛霍那種上過沙場之人的氣質,百家樓中的各家學士并不具備。
這讓小二對他們另眼相看。
“欺負誰也不敢欺負您劉文魁。
幾位新來的客官不知道,前幾日小店舉行了個文魁大典。
在場上舌戰百家,最終奪得文魁的就是這位劉先生呢。
”小二一邊自來熟的給幾個人解說,一邊引着幾人上了二樓一個位置最好的隔間。
在這裡既可以望到鹹陽北街那些亭台樓閣,也可以看到一層那個寫了‘武’字的大平台。
“今天的人都看皇榜去了,就連墨家和縱橫家兩個學士原定的比鬥,都向後推遲。
要我說這皇帝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出征前有個選材取士的比武,如今又弄了這科舉制度。
厲害,厲害……”小二一邊搖着腦袋,一邊等幾人點菜。
劉墨點了盤手撕牛肉,還有鹽花兒肘子,香酥雞外加一個燒羊排,更是随口叫了四樣佐餐的小菜。
四葷四素,倒是很齊整。
闫三兒樂的合不攏嘴,他雖然經常偷吃嫖客們的菜,但卻從未這麼正規認真的在館子裡吃過酒飯。
劉墨是個太學館的儒生,俸祿并不多,這一餐如此豐盛,對他來說已經是一筆不小的花銷。
這一點李劍心知肚明,卻沒有說破。
如今在軍中沖鋒陷陣,李劍已經曆練的傲氣内斂,并不像當初在鹹陽城作為貴公子那般口無遮攔,耀武揚威。
“好酒一定要來上兩壇。
”劉墨向着小二說道。
小二答應着,剛要下去,卻被李劍一把拉住說道:“飯菜做的可口些,酒隻來一壇即可。
”
“你我兄弟今日初次見面,怎可不喝酒?
”劉墨嗔怪道。
李劍抱拳說道:“今日兄弟還有公事在身,不敢多飲。
他日李劍定當和劉兄共醉一場。
”
劉墨雖然好酒,但畢竟是儒生出身,做事極有分寸。
見李劍堅持,他向小二擺了擺手,示意隻拿一壇酒。
百家樓的廚子的确是鹹陽最為優秀的,不過一盞茶時間,所有的四葷四素八樣菜品全部上桌,更有一壇散着酒香的陳年佳釀被店小二捧了上來。
衛霍老遠的就聞到酒味,狠命的抽了抽鼻子說道:“比咱們軍中的破酒要好上十倍呢!
”
幾人笑着拍開酒封,都滿滿的斟了一碗。
衛霍笑問闫三兒道:“你還是小孩子,能喝酒否?
”
闫三兒小圓眼珠一瞪,一樣脖子幹了一大口,臉色通紅的說道:“好漢子怎能不喝酒!
”
他從小混迹**,沒少偷喝嫖客的酒,所以對酒并不陌生。
“好一個好漢子,幹!
”衛霍也端起酒碗,口中說着幹卻隻是大口喝了一下。
他雖然好酒,可自從進入大秦軍隊,身為軍官之後,很有節制,從不貪酒。
“聽李公子剛才的話,兩位莫非是為皇上效力的?
”劉墨問道
李劍點點頭,說道:“我們是三川郡王贲将軍麾下的小卒,被派回來送信的跑腿小兵而已。
”
“大丈夫,就是要從小兵一步一步積攢軍功,封侯裂地,那才是男兒應該走的道路。
我一個儒生,這輩子是沒機會立下軍功喽。
”劉墨先還士氣高昂,但說到最後竟然有點悲涼。
四個人邊吃邊談,竟然越聊越是投機。
講到興高采烈處,闫三兒一拍大腿,狠狠抿了一口酒說道:“我聽說先人有俞伯牙、鐘子期的故事。
不如我們幾個效仿古人,結為異姓兄弟罷了。
”
他這話說出來,衆人一寂。
李劍不動聲色,倒是衛霍和劉墨對視了一眼。
雖然劉墨和李劍談起前方戰事,分析的頭頭是道,顯得頗有才能,但畢竟李劍是真正的鹹陽貴族。
劉墨再不拘小節,也不好說和一個貴族公子結拜的事兒,這有些攀附權貴的感覺。
硬骨頭的知識分子向來不屑于這樣做,除非權貴一方主動迎合。
衛霍雖然和李劍一路稱兄道弟,但說道結為異姓兄弟,他還是覺得和李劍不是同一層次。
隻有闫三兒看似冒失的說出了話,之後也默不作聲。
看到三人冷場,李劍知道是自己身份讓他們有所顧忌。
他歎息了一聲,說道:“我李劍就隻是李劍,小兵卒一個。
今日有幸能遇到劉墨兄弟和闫三兒兄弟,承蒙不棄,我們就是異姓兄弟。
”
看到李劍絲毫沒有貴公子的架子,劉墨臉上率先露出笑容,闫三兒則朝樓下小二大聲喊道:“給我們哥兒幾個備上香案。
”
百家樓今日空無一人,小二很快就把香案準備妥帖。
真到了磕頭結拜的時候,闫三兒卻沒了歡實勁兒,諾諾的站在後面。
“你怎麼了,快些過來。
”衛霍催促他說道。
闫三兒看着三人,低聲說道:“我不過是嗅香樓一個雜種,和你們結拜實在是有些高攀,欠妥當,欠妥當。
”
“放你娘的屁!
”衛霍怒罵道:“你他娘的别扭扭捏捏跟個姑娘似的,男子漢大丈夫講究的是義氣,不問出處。
”
“對,我們兄弟磕頭為的是義氣,不問出處。
”李劍重複,借着說道:“磕頭之後,你娘就是我娘,今後可不許互相罵娘。
”
幾人聽了這話,頓時笑了起來,闫三兒造成的尴尬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