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遼闊的大地上,放眼望去,流民逃竄,慌裡慌張,隻見行人雜亂紛紛,哭哭啼啼的,懷裡抱着嗷嗷待哺的小兒,手裡拉着剛會走路的女兒,不知這南下期間幾人丢棄,幾人了無蹤影,背上的包裹散亂,缺衣少糧的他們,行屍走肉般跟着人流,晃晃悠悠走向南方。
沿途的小村落中,聽不見往日的雞鳴之聲,犬吠之音,村子荒廢了,依稀可見,路上馬蹄之迹繁亂,車輪之行路漫漫。
夕陽慘淡,暗夜凄清,砂石飛卷城池,隐隐可見山東狼煙正起,這盛世,安甯盡毀,人心難在。
遠在京師的大明朝廷已經下發救濟款項安置南下的流民了,雖然不知曉這批銀子啥時候能到,分在他們手裡有多少。
同時也下旨督促沿線府衙可就近安排流民,盡量保證流民的生活,不要讓他們在南下了,畢竟在這大明盛世裡,這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正是甯為太平犬,果然莫作亂離人。
這些流民來源于北方,主要是燕軍和南軍的交戰地附近的村落,前兩年燕軍打過來的時候,對他們的影響還不是很大。
那時的燕王還得注重自己的名聲,畢竟是清君側,保大明江山,保護大明的百姓,對軍隊的約束還是比較大的。
可如今,燕逆是鐵了心奔着奉天殿裡的那張椅子去的,因此軍糧為先,戰士為重,破城之後先取軍糧,百姓家雖留有口糧,卻養不活一家老小。
朝廷的威望受到了打壓,或許連老百姓也感覺到了朝廷的失敗,燕軍近日的所作所為也傳播開來,他們也害怕保護不了自己的家人,因此紛紛拖家帶口,南下逃亡。
或許有人會驚訝,沿途的官吏為何不救濟流民,不是他們不救,而是沒辦法救,大明的戶籍制度是很嚴的,他們沒有路引,而且還要防備燕逆的奸細,朝廷沒有旨意,官員也不敢擅自做主,隻能安排給些食物,便打發他們繼續往南走,沿途撐不住的就死在了路上,如今已經減員嚴重,好不容易得了旨意,救助他們,卻也是杯水車薪。
在家養傷的方中愈也聽到了北方難民大舉南下的消息,琢磨着也想要出一份力,來來回回把自己搜羅了一番,卻發現現在的自己是不行的,啥都沒有,空有一片善心,卻使不出力來啊,說到底,重點還是沒錢,方中愈深深的感受到了自己的無力。
得掙錢了,得掙大錢了,看來不管什麼時代,錢這個東西,都是個好東西,都是命裡不可缺少的啊,要幹大事,怎麼能沒有錢呢,白花花的銀子才是最實在的啊,方中愈暗自下定決心。
前世也曾看過不少的修仙小說,修仙啊,講究個财侶法地,财可是排在第一位的,沒有錢,靈石功法丹藥啥都沒有,想要提升那就難了,永遠都是底層的小喽啰,處于最低的一層,備受欺淩,看别人眼色,啥事都幹不成,更别提成為人上人了。
真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啊,這樣的事曆史上又不是沒發生過,青面獸楊志還為了數兩紋銀想要賣掉祖傳的寶刀呢,雖然最後沒賣成,還傷了人命,背了官司,但決不能讓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
方中愈在這段時間東跑跑,西逛逛,也打聽了不少,像是個土生土長的大明人了。
綜合這段時間的了解,加以分析之後,方中愈打算在街上開個酒樓,衣食住行,每一樣都有人需要,每一樣都得有人幹,但是每一樣都管理的嚴,畢竟太祖高皇帝是個狠角色。
在這個世上,是人就得吃飯,要吃就得花錢,有人吃就能掙錢,要掙大錢就得吸引更多的人來吃,說完就得幹,方中愈可不是光說不做的人。
時間是最強大的武器,它是能檢驗一切的,方中愈暗中培訓自己人的計劃一直在做,但是投資很大,得花錢,自己能從賬房支的錢都投進去了,模式也還得變化,雖然時間還很短,他還在考慮。
城西的那間鐵匠鋪又開業了,或者說他從來沒有停過業,誰知道呢?
鐵匠依然在打鐵,也不知道他在打些什麼,屋子裡一直有人交流溝通,是不是還有争吵的聲音傳出,鐵匠卻沒有管他們。
同樣的地方,不一樣的人,圍着火爐的他們,時不時言語一聲,冬天是很冷,很冷。
院裡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家具,還有一些未成形的架子倒在一旁,散亂的木材一堆一堆,這是在城西的木匠鋪,雜亂的院子裡還有一個人正在敲敲打打,發出咚咚咚的聲音,這人披頭散發,手裡的小錘子像變戲法似的,不一會就打出來一張小闆凳來。
“李哥,歇歇吧,看看,你都做了不少的小闆凳了啊,來喝一口,新打的酒,香着呢。
”說完扔給他一個大葫蘆,這葫蘆上拴着一根紅繩,顔色也有些淡了。
被稱為李哥的漢子伸手抓住了大葫蘆,看見了那根紅繩,眼睛裡光芒一閃而過,卻也不言語,仰頭就喝了一大口,咕噜咕噜,舔舔嘴,又喝了一大口,便仍在一旁不管了。
“李哥李哥,咱們真的就這樣了嗎,要不咱們去北方吧,聽說燕王爺又對南方用兵了,那裡應該還有不少咱們的兄弟呢。
”這年紀不大的漢子也是普通百姓的裝束,像個酒鋪裡的酒保,伸手撿起地上的大葫蘆,見李哥低頭敲敲打打不搭理他,便不再說了,雖然自己的确很想去北方,那裡才是他們應該去的地方啊。
老百姓的日子總是枯燥的,或者他們也有他們的樂趣,隻是在達官貴人眼裡,那啥都不是。
年假還沒有過完,街上也熱鬧起來了,該出工的還得上工,該擺攤的還是在擺攤,這是一個縮影,百姓安居樂業,商賈交易買賣,軍隊按時操練,大臣兢兢業業,農民耕田種植,大明的天還是大明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