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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8章 勸說墨者

貞觀帝師 石肆 2258 2024-01-31 01:12

  一頓飯下來,夏鴻升才知道這七個墨者下午在太極殿之中原來是故意倨傲,故意表現的固執和落後,想要以此減少皇帝對他們的忌憚,卻并不相信皇帝找到他們是為了用他們,而不是滅他們。

  在皇帝的人手馬上就要找到墨家隐居之所的關頭,眼看隐居之地已經保守不住,所以一番商量之後,這七人決定主動現身,跟随朝廷的人到長安,以此拖延時間,保全其他人,令他們有足夠的時間轉移。

  到了長安之後,七人已經做好被皇帝處死的準備,卻沒想到皇帝在宮中隻是問及了一些墨家的東西,然後便叫來了夏鴻升。

  幾人也不知道皇帝是何用意目的,所以也隻好故作倨傲。
且,衆人在長安的路上聽找到他們的人說,皇帝是要啟用他們,而非是殺他們,說一絲也不會心動是不可能的。
畢竟,傳承到如今,他們自然也希望墨家能夠在自己的手中重新有所發展,因此也存心有所試探。

  于是,就有了下午太極殿中的那一幕。

  “钜子想過沒有,其實學術之間,并非隻有一種非你即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情形。
”夏鴻升騎馬慢行着,與身邊同樣騎馬并行的樂台說道:“不同的學術之間,不同的思想,其實提供了看待同一個問題,同一種事物,或者同一個現象的諸多不同的方向,因而可以得到不同的特質,從而使得這個問題,這種事物,或者這個現象變得更加的全面,更加的立體。
舉個例子說吧,就拿穿衣服這件事情來說。
以道家學說,會說:穿衣服應合乎自然,順乎四時之變化,天氣冷多穿一點,天氣熱少穿一點。
由此我們可以知道順勢;以儒家學說,會說:穿衣服要看身份地位還有場合。
什麼身份,何種地位,什麼場合,該穿什麼樣的衣服就穿什麼樣的衣服。
由此我們可以知道禮儀。
以墨家之言,會說:講究衣服的穿着是一種無謂的浪費,布衣得暖勝絲棉。
由此我們可以懂的節用;以法家之言,會說:何必麻煩,為穿什麼而愁?
隻消依照制度,規定穿什麼就穿什麼。
由此。
我們可以知道規矩。
你看,同樣是穿衣服,不同的學術之中便會有不同的看法,我們得以有不同的參考,不同的适用場所,因此我們在穿衣服這件事情上面,就可以足夠周全,不論何種境況下都有所依照。
就不會出錯。
世間有如此多的人,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生活環境。
并由此産生不一樣的想法。
所以學術從來都不能讓所有人都尊崇單獨一種。
學術隻是提供一種不同的視角,給人們一個不同的角度去看待相同或者不同的事情啊!

  樂台無聲,思索了片刻,說道:“夏侯的意思是,不論是我墨家,還是道家、法家、甚至儒家。
都不能令世人皆聽吾言,行我道?

  “不錯!
”夏鴻升笑着點了點頭:“钜子能這麼說,想來也是有過思索了。

  樂台歎了口氣,說道:“吾輩何嘗不願在自己的手中重現當日墨家之盛。
又如何沒有思索?
倒不如說,我墨者傳人的思索從未止歇過。
論緻用。
先祖墨子技巧之能不亞公輸,墨家機關之術天下無人可及。
論經略,墨家為百姓逐利,行百姓之道。
卻為何屢屢參遭毒手,為人所不容?

  “想知道?
”夏鴻升笑了起來,看看樂台,說道。

  “哦?
夏侯可是有所見解?
願聞其詳!
”樂台在馬上拱手問道。

  “學問就隻是學問,莫幹政事,則可長久。
”夏鴻升對樂台說道:“或者說,學術幹涉政事,需要的是春風化雨,一點一滴,而不是一蹴而就啊!
豈不聞: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
随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好詩!
”樂台眼中一亮,卻又問道:“還望夏侯詳解之!

  夏鴻升說道:“钜子既知在下于格物之道有所涉獵,試想,倘若在下一開始就去找到陛下,告訴陛下必須用我的格物之道,而不需用其他旁的學問的話,如今可還能有馬匹足下之鐵,你我身下之路?
好的學問總會能夠帶來好的成果,誰都不是瞎子,君王更不是。
他會看到你做了什麼,講了什麼,帶來了什麼好處。
正是這些個好處,讓君王可以慢慢的思索你,漸漸的接受你,進而潛移默化之中受到你的思想的影響,體會到你的學問裡面的好的東西,加以運用。
陛下如今對于格物頗為看重,還不是因為格物一次又一次的帶來了能看得見、摸得着的好處?

  樂台默默思索,也沒有接腔。

  夏鴻升知道他們的思想觀念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改變的,所以當下也就不再多言,隻是話鋒一轉,馬鞭之中路面說道:“這是咱們大唐做出來的新東西,這路用水泥鋪成,平整而結實,不懼日曬雨淋,不會酥裂,不會泥濘。
這條路一直通到泾陽,泾陽書院正在修築。
那裡的工地上面,一個人就能夠将千斤巨石拉到數丈之高。
钜子可有興趣去看看?

  “呵呵,在下不才,亦有令人可拉起千斤巨石之法。
”樂台笑了笑,說道。

  夏鴻升也笑了起來,說道:“若我猜的不差,钜子之法同我的辦法其實是一樣的。
隻是,钜子可知道為何這麼做能讓人拉起千斤巨石麼?
钜子存守墨子做出來的機關器具到如今,可曾想過它為何會有如此之能?

  樂台被夏鴻升的話吓了一跳,立刻問道:“夏侯……竟然知曉我墨家機關之術?

  “不不不……”夏鴻升連連搖頭:“我所通曉,并非墨家機關術。
而是墨家機關術背後的東西。
墨子說:景到,在午有端,與景長。
說在端。
景。
光之人,煦若射,下者之人也高;高者之人也下。
足蔽下光,故成景于上;首蔽上光,故成景于下。
在遠近有端,與于光,故景庫内也。
可是為什麼會這樣?
墨子知道:衡,加重于其一旁,必捶。
權重不相若也相衡,則本短标長。
兩加焉,重相若,則标必下,标得權也。
可是又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現象出現?
在下的格物之道,說的正是這些。
”(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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