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長,這‘巨靈神’還是大了些,學校裡都說能造個更小更大力的,可就是隻能在圖紙上過瘾。
投進去的錢可真不少了。
”
張貞在那裡吐槽抱怨,但也真不是說想要停了研發費用,基本的道理還是懂的。
雖說已經有機械工程狗,在打磨蒸汽機的過程中開始了“劃水大法好”“憑本事騙來的經費為什麼不花”等先進經驗。
不過老張看破不說破,“整風”是要有一條線的,至少還沒有出現正兒八經的“老鼠屎”,雖說有劃水,但程度相對較低,研究熱情普遍很高。
誰叫這年頭願意掏錢出來讓人糟踐的主兒不多呢?
不看在江漢觀察使大人的官威上,就一串串的開元通寶,也得做點東西出來。
“不是說工藝達标、材料合格,就能攢個機子出來的。
”
老張笑着搖頭,張貞更善于處理人事,正經在工程上心中有數的,反而是二郎張亨,隻是張亨更喜歡動起來,埋首圖紙堆,跟油泥、鐵屑打交道,他是無感的。
作為自己人,老張用人還是帶着點罕見的“人味”,而不是一貫的衣冠禽獸做派。
“都達标了怎麼就不能成功?
”
“有時候都不達标也能成功,你又作何解釋?
”
“這……”
張四郎本想說怎麼可能,可一想武漢這裡大大小小成百上千的工坊,不知道多少都是拿不合格的零件攢兩個合格的機器出來。
拱拱手,張貞也沒廢話,更沒有打算刨根問底,反而又念叨了起來:“不過有了‘巨靈神’,倒也是便利多了。
”
“還早呢,也就是抽個水、碾個米、鋸個木頭……”
“這就不差啦!
”
張貞一聽老大居然瞧不上“巨靈神”,立刻從挑刺的立場調轉過來,開始維護,“早先那些個‘永興象機’,也就是礦山用用。
到後來,也就是上大堤才能抽水,現在可是便當的多了,就是裝配還是辛苦。
不過一台機子抵得上成百上千青壯,旬日不停都可以,這可比人強多了。
”
“還早呢。
”
老張搖搖頭,“早晚讓它們上船。
”
“這不是在船上試過了嗎?
”
“跑的還沒龜鼈快,要來何用?
”
蒸汽機上船這件事情是幹過的,就在“殺蛟灘”過來一點的内水裡,為了安裝機子,特别打造了一條配合機器的船體。
可惜機器實在是太龐大,加上還要裝煤,船速在無風狀态下,還不如人步行。
盡管有船體設計上的缺陷存在,但終究還是動力不夠。
傳動裝置設計也有問題,雖說武漢能夠生産球墨鑄鐵,但留給機械工程狗敗家的原材料也是有限的。
短期大量消耗主要還是在紡織、冶金、木材、石材、造船等行業,對研發的傾斜力度,并不太夠。
圖紙演算即便可行,但也僅僅是筆杆子上的成功,數據最終還是要看結果來說話。
而眼下對船用動力的要求,并不是很強烈的。
甚至可以這麼說,短期内看不到蒸汽機上船的強烈需求。
反而蒸汽機車這個概念,倒是頗有搞頭,盡管在老張看來,船用更重要,可不管是武漢内部還是京城洛陽,都對“永興象機”“巨靈神”能跑起來興趣滿滿。
哪怕還在盯着“環渤海高速公路”,因為這個事情,李董也召喚了一個機械工程狗,專程去遼東解釋一下這個技術上的問題。
不得不承認,對帝國的統治者來說,很顯然陸地上的運輸交通力量,更加重要。
哪怕是現有的“京洛闆軌”,已經大大地滿足了李董的需要,可以說之所以京洛能夠順利成為李董的基本盤,“京洛闆軌”和京洛弛道功不可沒。
關内道占據天下六成府兵,當年精銳除邊軍正兵之外,剩下的悍卒老卒,盡數都在拱衛長安。
而“京洛闆軌”初步修通時,一日之内,就可以把所有的部隊拉過去,然後物資悠哉悠哉地通過闆軌,單批次大量運輸到洛陽。
不虛五姓七望,敢鎮壓山東士族的底氣由來,就在這裡。
除了“京洛闆軌”,發揮驚人作用的闆軌,還有“滄州闆軌”“河套闆軌”“石城闆軌”,這些闆軌的功用,主要就是跟燃料和原材料有關。
諸如煤炭、鋼鐵、木材、羊毛、絲麻、糧食等等,都是能夠制約當地“豪強”的利器。
阿史那思摩能夠那麼乖順,也是有見河套不讓随便放羊,而朝廷不但能夠控制放羊,還能保證不放羊能活下去。
牧民再如何艱苦,還能比給貴族頭人做牧奴還艱苦?
所以新技術的好處,是肉眼可見親身體會的。
僅僅是針對“闆軌”一事,老張不是沒遭遇過刺殺,不過江南土狗素來惜命,隻身範險的次數很少。
少年時代要麼有頂級殺将在側,要麼就是混在一群二代堆裡,生活不僅有詩和遠方,還有眼前的苟活啊。
不苟活,你念屁個詩,去個屁的遠方啊。
“宗長,現在不如龜鼈,興許以後就跑得飛快呢?
”
張四郎給科研狗們打抱不平,然後還道,“若是能綁個‘花火’上去,還能一飛沖天呢?
說不定往後的機子跑起來,‘咻’的一下,就是五裡十裡。
”
“你很有想法啊。
”
老張笑了笑,這貨還真是挺能想的,想的還不差,而且确實是能做到的。
隻是這年頭做不到罷了。
“嗳,宗長,我也是有根據的。
前頭不是說‘地若雞子’一事麼?
有個學生說,倘使有個大力的,把一塊石子扔上天,隻要夠快,這石子就能繞着地球轉而不掉下來。
”
“你還去聽物理課了?
”
“發津貼的時候,蹭了幾回課。
”
盡管是帶着“不明覺厲”的心态去蹭課,但張貞覺得學生說的很有道理。
“那個學生不姓牛吧?
”
張貞搖搖頭,一臉奇怪。
有此一問,也是老張自己的惡趣味,實際上課上也有學生問什麼力的單位是牛,老張當年隻是為什麼方便教學,于是就說是一隻二兩重的蝸牛“吧唧”一下被人砸你臉上,那力道就是“一牛之力”……
于是一幫熊孩子頓時茅塞頓開,原來不是水牛黃牛骨力幹黑牛蕃地牦牛,而是大蝸牛啊。
跟張貞在工地上聊着“蒸汽機”和“牛”的時候,有幕僚過來報告了個事情,原來“抗稅”一事居然又出了幺蛾子,竟然有人晚上把一個欽定征稅司衙門的小吏腦袋給割了,然後扔到了“公廁”中,找了三天才找到爬滿蛆的頭顱。
事後調查,原本就是這個小吏和人在秦樓楚館“争風吃醋”,很有可能就是個仇殺,但因為事情發生的時間太過微妙,基本上一瞬間就引爆了“稅警”們的怒火。
“瞧這尿性,兩邊都有了火氣,怕是搞事的也壓不住了。
”
原本“抗稅”就是個籌碼,但這光景鬧開之後,一旦失去控制,就不隻是有人要背黑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