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之後,在京城活動的長孫沖還幫張德捎帶了一封信,給已經退休百無聊賴的老牌皇帝忠犬史大忠。
一般來說,長孫沖是不會跟閹人打交道的。
但畢竟史大忠是皇帝的人,皇帝又是自己的姑父,史大忠也算半個長孫家的人。
再說了,忠義社以前能夠從宮内拿到那麼多額外的采辦缺額,史大忠功不可沒。
當年光白糖進項,着實狠賺了小半年。
“承蒙大郎關照啊。
”
史大忠很高興,他祖上乃是阿史那氏,論源流跟隋唐皇帝都有主仆之情。
不過隋唐交替之際,并無閹人施展的舞台。
再一個,唐皇也好,乃至第一代天可汗楊廣也罷,在政事上,允許閹人插手的地方實在是太少了。
主要是隋唐交替之際,不管是隋還是唐,名臣多不勝數,可以說是唯一能夠跟兩漢比拟的經典時期。
“操之知史公在京城素來清閑,不如幫忙看護一二。
”
張德讓史大忠做的事情,是和高利貸有關系。
長安放債最厲害的,不是華潤号,雖然華潤号的現金流最大。
真正厲害的,都是公主級的人物,或者就是親王府的長史之流,他們放債完全不怕欠債人不還。
光李恪一年在放債上吃息,就有一兩千貫。
而整個長安,親王多到不行,這還是歲數不夠外放的。
還有一些李淵寵愛的,更是從自己的養老金中拿出一部分,讓去造。
而公主裡面放債最典型的。
就是在省親的李芷兒。
她的安利号因為種種見不得光的原因吧,賺的錢大概兩三成是自己拿到手的。
剩下的,是離京之際,跟皇後之間的交易。
中人是李淵,目的也很單純,換李世民一個承諾。
當然這個承諾是不能起诏的,隻能是看李二郎的人品。
然後就是皇後在李董心中的地位如何。
“偏是讓吾這等半截入土的老倌兒來忙碌。
”
史大忠是真高興,張德這個少年郎,和他打的交道不少。
不說這人事好處或者說宮人差遣上的福利吧,就說待人處事這種平易近人的相交,就是一種别樣的享受。
哈哈一笑,史大忠也應承了下來:“既是宮人的借債,老夫還是能說得上話的。
”
太極宮的那些個奴婢,有些也要借錢。
但又憑着自己躲在太極宮這張牌子下面,往往拖了很久不還錢。
倒不是說沒錢,在皇城當差,月例用度還是可以的,加上因為皇後手頭寬裕,後宮中的賞賜,多了不敢說。
一個月多個匹絹還是沒問題的。
讓史大忠幫忙盯着宮人的欠債,倒不是真的要他去讨債,這等事體,哪裡需要他去做。
純粹是張德想要通過史大忠,保持着對宮内大方向上把握。
國家大事,為什麼小道消息最後都被證明是真的?
因為這是問問風向啊。
長孫沖别了史大忠,結果他前腳剛走,史大忠就被皇帝叫到了暖閣的辦公室。
“内帑如今金銀滿地,若是留存不用,隻怕都要爛了。
”皇帝讓人賜了一杯雀舌。
史大忠謝恩之後。
也不言語,等着主人繼續吩咐。
“芷娘那個安利号,一月利錢聽說豐厚?
”皇帝拿着鳥食,喂着兩隻鹦哥。
鹦鹉的鳥嘴很是尖銳。
咬一口也有點疼。
不過李世民常年彎弓射箭,手指上都是老繭。
鹦鹉咬了幾下都是無用,然後老老實實地吃着鳥食。
“安平殿下的安利号,利錢的确可觀。
不過問安利号借債之人,多是西市胡商,乃是豪富之輩,故而如此。
倘使是民間小人,便沒有這等利市。
”
“嗯。
”
李董嗯了一聲,然後将手中的鳥食随意一抛,轉身邁着步子,雙手後背,半晌才道,“皇後的意思是,想要從内帑支出一筆,改制皇銀,用以經濟。
可以為否?
”
嗯?
!
史大忠嘴角一抽,心說老子都退休了,特麼的還要讓老子受這個罪,這要是一個不好,老子全家全族死光光啊。
可是,史大忠又不能說假話,說什麼這玩意兒肯定賺不到錢。
他要這麼說,怎麼解釋安利号?
再一個,安利号現在接近七成是握在長孫皇後手裡的。
隻是這個産權沒有轉移罷了,但面對李董夫婦,李芷兒根本沒有讨價還價的餘地。
而且能夠給李芷兒一個承諾,已經是帝王人家很講人情味啦。
倘使有個甚麼豪族看上了安平,皇帝又覺得安利号的收益不如豪族的聯姻,怕不是早就一巴掌摁過去,直接讓安平去配對,還有出京省親不歸的餘地?
當然這後面李董還有對自己爸爸的妥協忍讓,畢竟,現在老董事長是失勢了,可畢竟沒死不是?
李靖李勣都在,張公謹的老婆又是李蔻,要是再有老不死的心思活泛,搞不好真有二次政變,像李靖李勣這種原本就觀望的,會繼續效仿玄武門之變觀望。
而九大走狗之一的張公謹,因為老婆的關系,也很有可能作壁上觀。
這不是李董希望看到的,乃至也不希望他的繼承者看到。
所以,适當的松一松,給人希望,也不是不可以。
經濟決定政治。
“陛下欲建皇銀,不知可有章程?
”
史大忠不敢嘴炮,也不敢騙人。
再一個,經濟之道,他一個閹人,真不能随便發表看法,哪怕是皇帝命令他說說看,他也不能随便開口。
一個不好,将來替罪羊一定是自己,雖然他忠心,可不代表喜歡死啊。
“華潤号在河北多有投入……”
皇帝眼眸閃爍,意味深長。
史大忠流着冷汗,暖閣也不是那麼暖和嘛。
出宮的時候,史大忠打了個噴嚏,這時候才感覺到後背都濕透了。
良久,他才喃喃道:“不知道大郎當如何應對啊。
”
而在滄州,過來偷情的李芷兒天天纏着張德啪啪啪,一心想要懷孕生孩子,累的老張差點死在榻上。
薛大鼎叫他去浮水大堤視察的時候,他兩條腿都是軟的,馬都不好騎,隻能坐車去了浮水。
因為治水有功,雖然又成了黃泛區,但滄州已經放棄了黃河沿岸的田地,專門用來種植苜蓿和羊草,淹了就淹了,也是損失不算太誇張。
再一個,黃泛一次,牧草反而還能更茂盛一些,加上現在滄州青料塔也修建的不錯,一年的青料都能存下來。
去浮水大堤的時候,突然有一騎迅速過來,一邊追一邊喊:“操之公!
操之公!
長安急信!
”
“停下。
”
讓馬車停下,就見福威镖局的騎士解了橫刀遞給張德的護衛,然後把雞毛信交給了張德。
張德眉頭微皺,打開後一看,頓時罵道:“這臭不要臉的,又開始打這個主意了,逼急了老子,老子豁出去叫你爸爸!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