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甯死不從
扶蘇覺得王妃有些奇怪,偌大的敬王府,有任何的風吹草動,立刻就會人盡皆知,他與阿離互不相見的約定,已非一日兩日,作為阿離的母親,王妃豈有不知的道理?
“有些事,不要以為我當真不知。
”王妃意外伸長地看了連四一眼,轉臉對扶蘇說道:“你們有任何事,都瞞不過本妃。
還愣着幹什麼?
還不趕緊回去?
”
“哦。
”扶蘇回頭望了一眼,領着曉蘭與默默走在前頭,先一步出了西苑。
王妃輕蔑地看着連四,面無表情地說道:“跟少夫人打打鬧鬧的時候,不要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
”
“是。
”
連四低頭應了一聲。
前面的路邊,站着一名丫鬟。
這丫鬟看起來很是眼生,但想想敬王府那麼多丫鬟,她也沒見過幾個,眼生也很正常,于是,也沒有想那麼多。
她的眼神令扶蘇覺得有些不舒服,冷冷的,不像個奴婢該有的。
王妃一路跟随扶蘇,來到了明信閣。
“曉蘭默默,快去給婆婆沏茶!
”扶蘇見王妃看向阿離的房門,慌忙吩咐道。
王妃擡腳進了阿離的房内,阿離正跪坐在窗前作畫,一見有人進來,慌忙将支架挪到了一邊,将筆擱下,起身相迎。
“王妃下次進來的時候,煩請蘇姑姑通報一聲。
”阿離撇過王妃,對蘇麗說了一句。
“老奴記下了......”蘇麗連忙低頭回應。
“是我怕她擾了你作畫。
”王妃揚了揚衣袖,搶着說道,“你在畫什麼?
有什麼不能看的嗎?
”
“沒畫什麼。
”阿離平靜答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敢問王妃有何貴幹?
”
“我說過,無論我逼你做什麼,都是為了你好。
”王妃開門見山地說道,“當初因為星兒,你稱不願意親近她,可是後來,不是做到了嗎?
你說什麼也不肯娶她,甚至刻意隐瞞她的下落,可是現在,她還是成了你的妻子。
也許有些事是命中注定,是你的,躲也躲不掉。
”
“王妃究竟想說什麼?
”阿離舉目望了眼日頭,說道,“午時已到,該用午膳了。
”
“來人,把公子的東西,統統搬到少夫人的房裡去!
”王妃下令道。
“誰敢動!
”阿離蹙起眉頭,怒道,“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動我的東西!
”
“不搬也可以。
”王妃暗暗歎氣,道,“把房圓了,讓她斷了離開王府的念想。
”
原來如此。
目光越過王妃等人,落在門外。
扶蘇站在那裡,王妃說的話,她一定都聽見了。
阿離閉了閉眼,片刻才說:“好。
”
曉蘭與默默端着沏好的茶水走來,王妃帶着人已浩浩蕩蕩離去。
他當真是不情願,一直都是如此。
與他對視的那一刹那,扶蘇隻覺得心如刀割。
她默默轉身,遠離開他的視線。
星兒,星兒,星兒......
這個名字萦繞在扶蘇心頭,宛如一把鋒利的寒刃,不停地在她心間刻畫着她的卑微痛楚。
曉蘭與默默不明所以地跟着她回到屋裡,看她坐在窗前,打開那個小箱子,對着裡面的東西一直發呆。
他們是在宮裡認識的,曾經經曆過什麼,無從所知。
但可以确認的是,扶蘇早已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星兒,是個怎樣的人?
扶蘇腦子裡很亂,她想把這些畫,連同這些東西,付諸一炬。
可是她又不甘心,不死心。
她一定很難過吧?
阿離立在門口,看着她坐在窗前,一動不動發呆的神情,雖有過懊悔,可事已至此,已無法再回頭。
“姑爺。
”
曉蘭與默默鋪好了床,準備好夜裡需要用的東西,悄悄退至門外,關上了門。
聽到說話聲,扶蘇連忙将那些東西胡亂地裝進箱子裡,卸掉首飾,起身看向屏風外的人影。
他來了,答應王妃的事,他會做到嗎?
真可笑,我是沒人要了嗎?
扶蘇暗想。
他踱步而來,扶蘇恰好舉步上前。
兩人之間的距離,僅僅相隔一席珠簾。
那麼心呢?
扶蘇向右跨出一步,他也向右跨出一步。
一步,兩人仍舊隔了一席珠簾的距離。
後來很久以後,阿離才發覺,從那一晚開始,她再也不愛笑了。
她一言不發地服侍他寬衣沐浴,他一樣一言不發,一切似乎是順理成章。
他背對着她,聽着她悉悉索索地褪去衣衫,聽着水流動的響聲。
她出水的那一刹那,他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緊張。
良久,她一直在活動,卻不知在幹些什麼。
已經出來許久,阿離猜測,她一定是穿好了衣服,但很好奇,她在做些什麼。
“啊!
”
一聲嬌羞的呻吟,伴随着匕首掉落在案上的響動。
阿離猛然轉身,隻見她正皺着眉頭,立于窗前,露出的一截手臂上,一道鮮紅的裂口,鮮皿正在汩汩流出,悉數滴落在喜帕上,迅速蔓延開來,喜帕被染紅了一大塊。
“你在做什麼!
”
阿離剛邁出一步,扶蘇忽然扭頭對他說道:“你别過來!
”
“你不要過來!
”扶蘇另一隻手抓起桌子上的匕首抵在喉間。
那把短劍,是阿離送她的。
“你真的很奇怪。
”扶蘇努力睜大眼,淚珠還是忍不住滑落出來,她強忍着哭聲,說道,“你這個人,真的很奇怪。
你不喜歡我,何必強迫自己?
我實話告訴你,我其實一點也不喜歡你......你可以強迫自己,但我做不到!
”
“這樣我就放心了......”阿離如釋重負地說了句,轉身從盤中取了一條絲帕,朝着扶蘇快步走來,一邊為她包紮一邊說,“不過就算是造假,也應該用我的皿才對......下手這麼狠,看來你也是傻得不輕......”
在割手臂滴皿之前,扶蘇已在地上鋪好席子與被子。
不過,那是她給自己準備的。
她自顧自地躺在地鋪上,拿被子警惕地裹緊了身體。
那一刻,阿離不覺地朝着她的背影伸出了手。
她倔強起來,真是令人心疼。
這一晚,一個男人躺在床上,一個女人卻睡在地下。
“上來吧?
”看她翻來覆去睡不着,阿離忍不住說道,“我保證不會碰你。
”
“男人靠得住,母豬能上樹。
”扶蘇躺平了接道,“你放心,等你睡着了,我才會睡呢!
”
阿離說的是真心話,沒想到她果真會曲解。
“你若不信,我們可以換換地方。
你睡床上,我睡地下。
”
“你最好别動,我會握着刀睡,睡着了也不會松手的!
”
片刻,屋裡恢複了寂靜。
阿離側耳聽着床下,很快,便沒了動靜。
今晚的一切,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側着腦袋,看着她熟睡的臉龐。
又一次這樣靜靜地看着她,卻仍是一個在上,一個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