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都長安,兼有兩宮——長樂未央,後居長樂,帝居未央。
未者沒有,央者盡頭,寓意快快樂樂永遠沒有盡頭。
蜀漢因循之,取長樂為皇太後寝宮宮号。
長樂宮,太後寝殿
“陛下駕到!
”
宮殿外侍立的宦官高聲唱名後,領着其餘太監、宮女呼啦啦地跪倒在地。
劉永一身常服潇灑地跨進殿中,春坨捧着他的天子劍小步快走,屁颠屁颠地緊随在身後。
“兒臣敬問恭問母後萬福金安!
”入殿後,劉永低下頭,快步趨行至吳太後面前,大禮參拜。
深深一拜,劉永埋着頭,腦袋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這好像才是自己即位後第二次拜谒吳太後,雖然劉永并非吳太後所出,更直白點說吳太後并沒有子嗣,連一個女兒都沒有,但她在禮法上确确實實是劉永的嫡母啊。
自己繼位這十幾天來,遑論昏定晨省,就是三日一請安,五日一朝也沒做到啊…………
汗!
這兒子貌似當得有點不合格呀。
劉永思考問題之際,吳太後也在打量這位和她并無皿緣關系的皇帝。
在選擇新君人選時,吳太後的确曾有過私心,擺明了小孩子比一個十五歲少年更容易相處和控制,不過,吳太後是聰明人,聰明人懂得應該在哪些時候寸步不讓,又在何時退一步海闊天空。
很快她就釋懷了,接受了劉承襲帝位的現實。
因為,本身吳太後與劉備的結合就是政治利益上的妥協,她未曾替劉備誕下子嗣,卻因劉備正妻的身份而地位尊隆,吳氏一門休戚與國。
事實上她也從未接觸和執掌過權力,無論坐在皇帝位子上的是劉禅、劉璿還是劉永,可以說吳氏一門的權勢地位都不會受損,因為自有漢以來,外戚就是活躍在政治舞台上的力量,在後漢中後期時這種力量更是達到一種巅峰。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外戚勢力的存在是對皇權的一種襯托和補充,或者說是皇權……的延伸。
所有,吳太後當然有理由說服自己原諒劉永這段時間的失禮——畢竟天子才十五歲嘛,年輕人犯錯誤應該被寬恕。
“皇帝啊…快起身…”吳太後微笑着,和藹的目光停頓在劉永身上,用一種劉永想象不到的親密和友好的态度講道:“皇帝,來,坐到哀家身邊。
”
劉永懷疑地瞟了眼吳太後,頗有幾分受寵若驚,根據前任劉永的記憶,吳太後雖說對這個沒有皿緣關系的魯王說不上有多冷淡,但也談不上親熱,僅止步于年節時分劉永入宮觐見時遠遠地勉勵幾句。
“前些日,丞相曾托董允向哀家帶話,說是陛下即位尚未大婚,應該蚤建皇後。
”吳太後待劉永坐定,淺笑着徐徐問道。
“卻不知皇帝是個什麼意思?
”
“母親主宰後宮諸事,兒子一切聽憑母親安排。
”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既然吳太後沒有揪住劉永不省長樂宮的小辮子不放,劉永自然投桃報李,用“母親”這個更親密、更有感情的稱呼替換掉“母後”這個公式化的稱謂。
“既然皇帝你沒有意見,那哀家就替你物色一位好皇後,準你滿意。
”吳太後抿嘴笑着,新皇帝很上道,這讓她非常滿意。
“章德,你去将哀家的箱笥取來,它就放在奁的上面。
”吳太後側身吩咐陪侍在旁的章德一句,又對劉永道:“哀家有些甚好的人選,你先瞧瞧。
”
待章德把箱笥放到幾案上,吳太後将其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卷卷帛書,帛書上還系有絲條束帶,束帶上似乎還描着小字。
吳太後在其中翻找幾下,抽出一卷遞給劉永,頗有幾分期待。
“皇帝你看看,覺得如何。
”
劉永雙手接過帛書,定睛一看,束帶上小字寫着——故骠騎将軍、嫠鄉侯馬超幼女,馬莺莺,年歲十七。
在解開束帶,将帛書緩緩展開,書中世界一點一滴的顯露出來,原來是副帛畫。
畫中一位花季少女,長着一字柳葉眉,桃腮帶笑。
一襲紅袍之下腰胯細劍,立身芙蓉花海,美目流盼。
這是馬超女兒呀?
長得不錯嘛!
就是不知道這幅帛畫有沒有水分。
“怎麼樣,是個可人兒吧。
”吳太後見劉永擡起低頭看畫的腦袋,笑意盈盈道。
“甚好,母親的眼光自是不錯。
”劉永稍有臉紅,輕聲答道。
“而且,哀家還差人打聽過,這妮子品性德行也不賴,可為正宮皇後。
哀家覺得丞相應該也中意她。
”
“嗯……”劉永應聲附和。
如果裡馬瑩瑩為皇後,劉永自然是很滿意的,抛開外貌不談,光是他身後的從父馬岱、長兄馬泰就能讓劉永受益無窮。
前面說了,有漢以來外戚勢力一直是對皇權的一種襯托和補充,通過馬氏一門無劉永對軍隊的影響力無疑能大大增強。
“另外,依孝懷皇帝大婚舊例,皇帝你大婚還可增納美人二人,你再看看可有中意之人?
”
“諾。
”劉永低聲答應一聲,繼續翻看帛畫起來。
步兵校尉、丞相長史向朗之孫女,向氏,年歲十六;
蜀郡太守、忠節将軍楊洪從女,楊微,年歲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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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永翻看了會兒,心裡有已有了底,這些備選女子皆處于豆蔻年華,出身公卿世家,她們的相貌、家庭、品識自然是一等一的好,但……再沒有一個像馬瑩瑩這樣擁有蜀漢頂級勳貴這樣背景的人。
很明顯,馬瑩瑩已被内定為皇後、
思慮一會兒,劉永最後隻選擇了一個博士許慈的幼女,這劉永倒并無深意在其中,隻是随性而為。
要是每做一件事都要用權謀心術思考,人活着豈不是太累了。
對于劉永隻選了一位側妃,吳太後倒也沒太在意,隻笑說日後瞧見合意的再增納之即可。
商議玩皇後、嫔妃人選後,吳太後令章德收起帛畫和箱笥,又對劉永道:“對了,皇帝你即位也有了半個月,哀家覺得不如今個兒在長樂宮設道家宴,将劉理和吳懿、吳班都叫來聚一聚。
皇帝這不急着走吧?
”
“當然,兒子這下不忙。
”
吳太後開心笑了,道:“好,那感情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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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長樂宮中的家宴正式開始
家宴上,劉永見到了自己唯一的弟弟——梁王劉理,劉理今年才十歲,身子還未長開,柔柔弱弱的。
小臉慘白,呈現一種病态。
這劉永是知道的,這個弟弟自幼多病體弱,有早夭之象。
原來曆史上,劉理也确實死得很早,不到三十歲即去世,谥号悼王。
而劉永則活得很久,一直活到蜀漢滅亡,被遷往洛陽安置,封為列侯。
出于對幼弟的憐愛和兄友弟恭的表現,劉永将劉理叫到自己身邊坐下。
家宴上除了吳懿、吳班及他們的子侄,劉禅還見到了自己三歲的侄子劉璿,這位原來曆史中的蜀漢皇太子此刻正安然趟在先皇後張氏的懷抱中。
劉禅的皇後是張飛的大女兒,可劉璿卻是她的侍女所生,劉禅并不喜歡她,這已是蜀漢宮廷人盡皆知的事實。
身為曾經的皇後,大張後今後的餘生恐怕要青衣古燈,孤獨終老了,這樣的話恐怕她不能長久。
劉永默默的想着……
家宴再繼續,劉永一邊欣賞衣袂飄飄的歌舞,同時感受時間的緩緩流逝,不知何時起殿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大雨,雨點像急促的鼓點,狠狠敲打在了皇宮的地磚上,碰擊得“噔噔”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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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夜,天上陰雲密布
暗沉沉的蒼穹下,狂風怒号,大雨瓢潑
“喀喇!
”
一道耀眼的閃電劃破長空,照亮了大地,馬蹄哒哒,一隊騎士出現在成1都北面的官道彎處,騎士們全身黑甲氣勢森嚴,當先一騎背後一面紅翎随風呼嘯,鮮豔而猙獰。
這是…………紅翎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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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家宴最終在和諧、歡樂的氣氛中完美落幕,劉永與諸人向吳太後拜别,而後劉永乘坐禦車返回華阙,與以往不同是,劉理成了他的同乘之人,從今晚開始,華阙也将是劉理的安寝之所。
與此同時…………
費祎步履匆匆地走在皇宮中,一名太監替他舉簦遮雨,可費祎步子邁得又快又大,雨水還是不免打濕了他的衣襟、後背。
今夜,是他在尚書台當值,一刻鐘前,他收到了紅翎急使的急報——
廣漢郡,出大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