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彤身後自然跟着尴尬的老金。
這個大胡子的波斯人一臉的左右為難,表示自己也看不懂什麼情況,。
殷十六朝老金揮揮手,示意他沒什麼事,讓他出去忙自己的事去。
實際上他是不想太多人瞧見自己的難堪樣子。
老金堆笑道:
“十六爺,你們聊,我去給你們備點瓜果吃的。
”說着便知趣的退了出去。
于是,在醴泉池的澡堂子裡,四人僵持之下,便出現了這樣一副讓人忍俊不禁的畫面:
一青衣白衫一臉怒容的姑娘,面對三個光光溜溜泡在水裡一動不動的大老爺們。
這場面尴尬了一會,劉馳馳便主動妥協道:
“簡彤你讓我們先上去行嗎,你看你這樣子站在這裡面成何體統?
”
簡彤此時心裡暗暗也覺得不妥,但又極不服他這麼說,便回他:
“你們還知道體統,姑娘我什麼沒見過,就你們這樣還有什麼體統而言。
”
她原意是指劉馳馳把她單獨留在書館,自己偷偷跑了這件事。
想不到,劉馳馳卻聽了以為她見多識廣,沒把他們這樣當回事。
當時就有些惱了,心想這姑娘我不給你點顔色瞧瞧,你還真當你馳哥哥是吃素的不成。
想到這裡,他便笑着說:
“這話是你自己說的,不要後悔哦?
”
簡彤納悶道:
“你自己做的事,我有什麼可後悔的。
”
殷十六聽他們在鬥嘴,扭臉對李默餘說道:
“你信嗎,我打賭,不出三句話,劉馳馳肯定會耍流氓。
”
李默餘面露疑色。
“不緻于吧?
”
他這邊話剛說完,那邊的劉馳馳便光溜溜地站起來了!
簡彤看他說着說着就站起身來,頓時一驚,花容失色,扭頭捂臉就飛跑了出去。
邊跑嘴上罵道:
“好你個劉馳馳,你給我等着。
”
劉馳馳濕漉漉立在水池中央,腰胯上圍着一條大大的毛巾,一臉無辜道:
“我怎麼樣了?
我又沒怎麼,是她自己跑出去的,你們倆都看到了。
”
殷十六沒理會他,起身徑直上岸,一邊搖頭感歎道:
“世風日下啊,耍流氓都能赢。
”
劉馳馳問道:
“十六你什麼意思?
”
沒人理他,那兩人早上了池子回房換衣服去了。
劉馳馳一個人朝岸上爬,嘴裡怏怏道:
“真沒義氣,救了你們還說風涼話。
”
......
一刻工夫,三人終于衣着鮮亮地出現在店門口。
老金一個勁地打招呼,賠不是,說自己招待不周。
殷十六擺擺手,心裡知道怪不了人家,是他們自己搞出來的麻煩。
......
從醴泉池出來,自覺很過分的他立馬四下找尋簡彤的身影。
還好,這女孩并沒有負氣走遠,隻是一個人倚站在山牆跟前生着悶氣,一臉的潮紅。
劉馳馳牽馬過去,把馬缰遞交到她手上,這才故作輕松道:
“方才隻是個玩笑而已,情急之下失了尺度,妹子不會在意吧?
”
等半天不見簡彤說話,他擡頭看時,才發覺這姑娘早紅了眼眶。
他心中頓覺懊惱,一時又不知該如何收場。
簡彤越不說話,他便越是捉急起來,生怕這女孩情急之下,撇了他們而去,那事情可就鬧大了。
殷十六和李默餘在不遠處站着,眼看着這情形,也生怕這姑娘不好說話。
殷十六便尋思着過去幫忙說幾句,寬慰一下。
他剛準備擡步,卻看見了阿蠻從遠處急急地走過來的身影。
殷十六不覺蹙起了眉頭,因為他從阿蠻的神情裡隐隐看到了一絲不安。
遠遠看到阿蠻,劉馳馳和簡彤的注意力便也被吸引了過去。
到底是女孩家脾氣,一有事情她便顧不上生他的氣了。
“怎麼了?
”感覺到了氛圍的緊張,她低低地問道。
“不清楚,不過看阿蠻的表情不像是什麼好事。
”劉馳馳低聲答她,眼神不時注意着阿蠻,因為他知道阿蠻出去是為了打探甜兒消息的。
“我們過去看看。
”他說着,伸手便輕拽住簡彤的手。
隻那麼一瞬間,簡彤的芳心撲通跳了一下,随即,她便不作抗拒了,乖巧地任由他牽着。
還好,大夥都沒注意到她一霎那間臉上飛起的紅暈。
阿蠻快步走到殷十六跟前,和他對視了一下眼神,聲音急促而低沉地說道:
“少爺,恐怕要有大事發生了!
”
殷十六目光沉着看他一眼,說道:
“别急,慢慢說,發生什麼事了?
”
阿蠻在殷十六的眼神中,終于放緩了語速說道:
“地下傳言,獄族發出山神令,近期會有多達幾百名的獄族彙聚到金陵城。
”
阿蠻說着看了看劉馳馳,這幾人當中,隻有他和劉馳馳最了解這班獄族人的厲害。
殷十六一皺眉,轉而問道:
“這消息從哪兒來的?
”
阿蠻答道:
“我今日去了滅街,消息就是從那兒的地下坊間傳出來的。
”
“可靠嗎?
”
“絕對可靠,一大批獄族的人已經先期過來了,這一點,我和劉爺都可以證明。
”
“哦,是嗎,你和他們已經交過手了?
”殷十六轉臉問他。
劉馳馳點點頭:
“那叫釋行文的和尚就是從他們手上救出來的,另外......”
他本想說到清涼山頂山神殿的事,但擔心一說又回牽扯到殷十六的母親,便簡單說道:
“另外我和阿蠻在城邊的山間也跟他們交過一次手,人不少,都是些厲害的角色。
”
聽了他的話,殷十六趕緊又問阿蠻:
“你有沒打聽到他們這麼多人是因何而來的呢?
”
阿蠻想了想回道:
“隻聽說是收到了獄族首領的召集令,八方獄族悉聚于此,至于他們要做什麼,我就不清楚了。
”
幾個人陷入沉思,皆都不作聲了,倒是簡彤突然說道:
“怕什麼,區區獄族,憑我們幾個還怕他們不成。
”
在她看來,洛陽大風堂他們面對上百烏甲軍都曾全身而退,又何懼這獄族的烏合之衆呢。
劉馳馳一臉凝重道:
“這獄族雖不及王建的烏甲軍那般訓練有素,但個個都似死士一般,且精通刀法,論個作戰絕不次于烏甲軍,更何況這次一來就是幾百人,實在不容小瞰啊!
”
殷十六點頭,接着他話說道:
“關鍵是這次我們不知道他們因何而來,接下來又會有什麼樣的動作。
”
李默餘沉思道:
“這幫獄族能遠聚于金陵,估計不會是小動作。
”
“不知道甜兒會不會也在其中,現在又無她的消息,真是令人擔憂啊。
”殷十六默默歎息一聲,自言自語道。
幾人苦思無果,隻能暫時找個酒家先填飽自己的五髒廟再說。
金陵城已到了入夜的時分,晚風拂柳,沿着秦淮河岸一路盡是燈火酒綠,聲色迷離。
而此時的幾人面對此景,已然沒有了絲毫的興趣。
點了一桌子酒菜,第一次見到殷十六沒有一點胃口。
劉馳馳看他這副模樣,心裡想道:這甜兒在他心中果然已是非比尋常,唉,可歎啊,這世間又多了一個癡情種!
衆人皆悶頭不言間,他突然想起一事,便向阿蠻問道:
“阿蠻,你方才說這消息是從何處得知的?
”
“滅街的地下坊間。
”阿蠻據實答道。
“這滅街又是哪裡?
”他又問道。
殷十六這時回過神來,接着他問題答道:
“這滅街本叫篾街,原本是這金陵城裡再平常不過的一條巷弄,住的也都是些制作日常竹器的篾匠。
武皇年間,據傳這街上有一人無意間散布了武皇曾經親手弑兒的謠言,犯了武皇心諱,整條街被下令誅殺,連嬰兒都未能幸免了。
從此以後,此街便改名為滅街,由此而沒落,鮮少再有人問津,凄慘到連經過的人也要繞道而行。
據說至今,每逢雷雨天氣,還能聽到裡面隐隐傳來嬰兒哭嚎和婦人們慘叫的聲音。
”
桌上幾人聽他如此叙述,都忽然覺得周遭氣氛陰森無比,連劉馳馳一向不怕鬼的人,也聽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簡彤情不自禁往他身邊靠了靠,接着問道:
“那阿蠻去那陰森的地方做什麼?
”
十六接着說:
“由于時過久遠,此事也漸被人淡忘,這條街才陸續住進一些人來。
本地人是不敢住的,隻有一些外地經過此地的行腳之人,或是一些做黑市買賣的,再或者就是江湖上一些逃難避災的,多是些亡命之徒,才會栖身此處,所以此處也是一些江湖間雜道消息的彙集之地。
我讓阿蠻去此處,正是為了打探那些街面不為人所知的訊息。
”
“比如獄族之事?
”
殷十六點頭:“獄族之人行事不同于常人,皆多詭異,料想也隻有在那才可以打聽得到。
”
劉馳馳突然插話道:
“如此說來,在那裡也能遇上獄族的人嗎?
”
殷十六不清楚,轉頭望向阿蠻
阿蠻說道:
“這不能肯定,但我想近來這城裡獄族之人日趨增多,在滅街能見到他們的可能性也自然會大些。
”
阿蠻剛說完,劉馳馳和殷十六、李默餘三人皆沉思良久,隻見他們擡頭交換了一下眼神,三人的眼睛裡同時閃現出異樣的神采來。
“那好,今晚我們就去探一探那有鬼的滅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