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喜歡?
”福晉自然也端起自己的白釉青枝纏花的茶杯放到嘴邊,吹了吹,抿了一口道。
“不是,隻是有些燙。
”葉赫氏瞥見福晉剛才那一抿,便眨了眨眼睛,放到嘴邊抿了一小口。
福晉不動聲色地将葉赫氏的一切神情囊括于眼底,濃密的睫毛輕輕閃動了幾下,如傍晚昏鴉閃動的黑羽,在她的眼底投射下陰郁的一片。
屋子裡散發着一股奇怪的味道,略略有些刺鼻,到底是什麼香氣呢?
葉赫氏也算喜歡染香的,可是這種氣味她卻從沒有聞到過。
“孟雲,想辦法讓鈕氏生不下那個孩子。
”福晉突然一字一句道。
“啟禀側福晉,妾身與鈕氏也接觸過幾次,她身邊的人都極為小心。
而且聽說她還要回别院。
妾身隻怕在這麼短的時間内找不到合适的時機。
還請福晉容妾身好好想想。
”葉赫氏皺了皺眉道。
“本福晉知道做到這個不容易,但是葉赫氏的女人向來都是不容小觑的,不是麼?
回去好好想想,該如何在她還在南小院的這段時間裡,除去她肚子中的那塊肉。
本福晉自然會助你得寵于四爺。
”福晉道。
“是,妾身這就回去好好籌謀,請福晉放心。
”葉赫氏連忙站起來,盈盈一拜,行禮道。
待葉赫氏走出屋子,她突然扶住院子裡的一棵樹,略略歇了歇,就連呼吸也順暢了許多。
“格格,您怎麼了?
”桃花跟了出來,她剛才就直接走出了福晉的堂屋,理都沒理會一旁的桃花。
“沒什麼,扶我回去吧。
”葉赫氏收拾好臉上的倦容,說道。
此時,福晉卻歪在了榻上,隻見她閉着眼睛,鼻翼快速地翕動着,仿佛在尋找某些氣息。
屋子裡的小丫鬟都被她遣走了。
靈秀這時,從福晉的卧房裡走出來,走到福晉腿邊,蹲了下去,從懷裡摸出一個精緻的鼻煙壺,遞到了福晉的鼻子下面。
“嗯,好聞。
在香料裡加煙草,還是不如這個。
”福晉微微磕着眼睛道。
“主子,葉赫氏是不是有所察覺,奴婢在紗窗後面觀察她,見她好像在喝那茶的時候,遲疑了一下。
”靈秀道。
“哼,她本性多疑。
不過任憑她再多疑,還不是中招了。
靈秀,你做得很好。
知道在她所用的那個茶杯上抹上毒,而不是下在茶水裡。
”福晉含着一絲笑意道。
“自從尹氏武氏後,奴婢覺得想要控制一個人替自己辦好事情,隻有以性命相逼,才能讓她更竭盡全力。
葉赫氏本身性子就不是尹氏那般柔弱,也不比武氏那般直率,想要控制這樣的人,隻能用毒了。
”靈秀道,“這個三福,果真是個好的,居然能随時幫福晉做出毒粉,真正是省了不少事情。
”
“賞他,以後本福晉要讓他辦更多的差事,隻要他忠心耿耿。
”福晉道。
“是,可是三福已經跟奴婢說過了,不要福晉的賞賜,隻希望在福晉跟前伺候。
”靈秀小心地觑了觑福晉的神色道。
“這個三福夠機靈,讓他進屋伺候吧。
”福晉道。
“多謝福晉,奴婢替三福多謝福晉。
”靈秀目光微微閃動了幾下,幸喜地低下頭說道。
福晉完全沉迷在了鼻煙的幽香中去了,她揮了揮手,示意靈秀出去,不要打攪她一個人獨享那香氣的日子。
那廂,宋氏從正院離開後,就徑直去了南小院。
“姐姐來了。
”蘭琴正坐在榻上看着崔娘和念雪坐在一旁做小衣裳呢,烏西哈也正由着奶娘牽着在屋子裡裡學走路。
“琴兒,你果真沒事吧。
”宋氏走到跟前,一把拉起蘭琴另外一直沒有受傷的手。
“真的沒事,我隻是側身摔到了地上,沒有磕到肚子。
再說孩子哪裡有那麼好磕壞的。
”蘭琴笑道。
“今日真地把我吓死了,武氏在正院裡還是堅稱自己是磕到石頭才往前倒的。
琴兒,你覺得呢?
怎麼那麼巧呢。
”宋氏依舊不相信道。
因為整件事明明就充滿了濃郁的陰謀的味道,先是福晉開菊花宴,緊跟着就是武氏磕到石頭,撞到蘭琴。
整個事情連起來想,都還是透着一股子太巧合的感覺。
“武氏好像沉寂很久了,她怎麼會突然又出來了?
剛剛,她是怎麼走到你背後的?
”蘭琴問道。
“我哪裡知道,隻顧着與你說話去了,壓根也沒怎麼留意後面的人。
”宋氏道。
“宋姐姐,你覺不覺得武氏的樣子有些奇怪。
”蘭琴似在回憶今日所見的武氏。
除了在大格格出閣那日匆匆看到過她幾眼後,今日竟然是蘭琴這些日子第二次看見她。
其實從尹氏伏誅後,武氏就很少出現在衆人面前了。
“她好像沒有以往那樣愛說話了,整個顯得……”宋氏思忖着該怎麼形容今日的武氏。
“顯得有些癡呆、木讷。
”蘭琴接口道。
“對,她似乎不太像以前的武如月了。
以前那個武氏仗着自己顔色嬌媚,說起話來那可是亮堂得很。
今日她與我在福晉那裡,即便是辯解,她的聲音聽起來也很沉悶。
”宋氏說道。
“所以,這件事肯定有什麼古怪,但是我們還不知道。
姐姐,妹妹想托你一件事。
”蘭琴說道。
“你說,隻要我能辦得到,絕不會推辭。
”宋氏見蘭琴一臉鄭重,連忙也鄭重起來。
“盯着姐姐對面的葉赫氏。
今日這件事,處處有點古怪。
福晉來的時候,按說她應該去陪着福晉說話,可是她偏偏在我身邊待着。
這個女子,或許并非如表面看起來那般,我們的福晉又不知道再耍什麼手段。
看來,我得盡快回别院,不然總會掀起無數的風浪。
”蘭琴道。
“妹妹哪能這麼說。
分明是她心兇狹窄,根本不配做正福晉。
你卻為了不讓她興風作浪,偏居别院,哪裡有這樣的道理。
不明其中的人,還以為你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被四爺幽靜在别院呢。
”宋氏打抱不平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