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1)
劉鼎目送沈若依離開,才若無其事的說道:“廣海六叔,請,我們到城裡慢慢談。
”
沈廣海急忙彎腰說道:“不敢當劉大人如此稱呼,折殺小人了。
”
劉鼎笑了笑,随意的說道:“若依是這樣叫你,我也這樣叫你,沒什麼關系。
”
這句話是故意充滿了歧義,讓沈廣海産生無數的聯想,他想的越多,對劉鼎就越有利。
果然,沈廣海的臉色有些怪異,又有些如釋重負,可是最後又陷入了深深的苦惱裡面。
他最擔心的就是劉鼎故意給沈家難堪,讓沈家下不了台,現在這種擔心自然是沒有了,劉鼎似乎還在故意和沈家密切關系,可是劉鼎和沈若依的關系如此密切,天知道劉鼎會不會借沈若依之事來清理沈家一番。
沈家之前的情報出現了巨大的失誤,居然沒有注意到劉鼎和沈若依的親密關系,真不知道負責情報的人是怎麼做事的。
然而,他現在要罵人也晚了,沈家現在是魚肉,劉鼎是刀俎,他也沒有什麼辦法。
沈廣海勉強笑着說道:“都說鷹揚軍節度使愛民如子,平易近人,果然如此,小人深感佩服。
”
劉鼎還是笑了笑,輕描淡寫的說道:“不就是個稱呼麼,沒有必要那麼在意的,其實什麼家長啊,族長啊,不過都是些稱呼罷了。
應該是由年紀大的人擔任,畢竟他們才是長輩嘛!
但是長輩年紀大了,也該放手讓小輩們去見見世面,老人家,安心頤養天年不是很好嗎?
”
沈廣海的臉色,馬上又難堪起來了,這不是明擺着要沈家将家長的位置讓出來給沈若依嘛!
他還以為劉鼎會稍稍含蓄一點,哪知道對方居然如此直白。
事實上,他是完全不了解劉鼎的做事風格,在這種占據了絕對主動的場合,劉鼎才不會拐彎抹角,拖泥帶水呢!
他還有些話沒有說出來,要是你們沈家不會做,他就要動手舉起屠刀了。
沈家在三眼都的情報資料中,占據着很大一部分内容,劉鼎對沈家的情況還是很了解的,像他們這樣經營武器裝備生意的大家族,總是所有軍隊密切注意的焦點,鷹揚軍當然不會例外。
沈家的現任家主叫做沈明海,就是沈若依的二叔。
沈若依的父親沈四海死了以後,将家長的位置傳給了自己的女兒,但是沈明海很不甘心,其餘的幾個叔叔也不甘心,他們欺負沈若依年幼無知,勢單力薄,聯合了家族裡面幾個得力的管家,一起将沈若依從家長的位置上攆了下來。
本來這已經是過去的事情,沈明海他們也都覺得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可是偏偏劉鼎卻突然冒了出來,讓沈家一下子處于兩難的境地。
劉鼎随口問了賈浙鵑一些問題,得知他的确是魚多均派駐沈家的,魚多均在沈家訂購了一批****,價值在五十萬貫左右。
打下溧水城以後,劉鼎決心大規模擴軍,需要增加的武器裝備數量很大,秦漢的鐵匠鋪根本不能滿足需要,必須有江南沈家的配合。
根據賈浙鵑的報告,這時候的沈家,還不知道劉鼎公開支持沈若依的事情,因此,在和賈浙鵑見面的時候,沈明海總是含糊其辭,對于沈若依絕口不提。
賈浙鵑後來打探到,沈家已經和宣歙觀察使秦彥取得聯系,準備在鷹揚軍強行對沈家動手的時候,請宣州軍前來幫忙。
“宣州軍?
”劉鼎漫不經意的笑了笑,若無其事的自言自語。
秦彥?
宣歙觀察使來的真是時候啊!
秦彥本來也是黃巢起義軍的将領,他原本是監獄裡的死囚,在等待秋後處斬的過程中,遇到了黃巢起義軍,于是他就投奔了黃巢起義軍,慢慢的升遷為起義軍的中層将領。
然而,後來黃巢起義軍和淮南節度使高骈作戰,不幸被高骈的得力悍将張磷打敗,秦彥于是就投奔了高骈。
他投降了高骈以後,立刻翻臉對原來的起義軍兄弟大開殺戒,用同袍兄弟的累累白骨,作為自己升遷的道路。
現在鷹揚軍隊伍裡面,劉忠漢和韋國勇隻要提到秦彥,都恨得咬牙切齒,如果不是因為秦彥,好多的起義軍兄弟都不會永遠的消失在滔滔的江水裡面。
中和二年,秦彥出任和州刺史,适逢宣歙觀察使窦潏患病,不理政事,手下官員大将也是勾心鬥角,渾然忘卻危險就在身邊。
秦彥對于小小的和州早就不滿足,發現南邊有天大的機會,于是率軍自和州前來襲擊,占據宣州城,将窦潏等人殺個一幹二淨,然後上表自請代替窦潏為觀察使,這時的唐朝早已分崩離析,于是照準。
至此,秦彥就成為名副其實的了宣歙觀察使。
宣歙觀察使管轄下的區域,包括池州、宣州和歙州等地,和劉鼎控制的地盤可謂是隔江相望。
秦彥這個人性格沖動,打仗勇敢,随意性很強,同一件事情,在不同的時間段處理,會産生截然不同的後果。
他偏袒世家大族,土豪劣紳,利用他們的資财過着醉生夢死的生活,對普通的老百姓極盡壓榨之能事,池州、宣州、歙州的老百姓,都深受其苦。
不斷有難民從江南逃過來,帶來宣歙地區的消息,劉鼎也對這片地區很感興趣,暗暗準備宣歙攻略。
在劉鼎占據舒州之前,宣州軍的兵力其實不強,隻有大概一萬人左右,但是後來劉鼎迅速崛起,嚴重威脅到了江南地區的其他勢力,秦彥也開始大規模擴軍,一口氣将宣州軍從一萬人擴展到了五萬人。
他原本和劉鼎是同一條戰線,都是黃巢起義軍的一員,但是現在卻對劉鼎卻充滿了敵意。
當初秦彥投降高骈的時候,殺死的起義軍兄弟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他生怕這些人去找他的晦氣,于是在宣州建了一座很大的佛塔,請僧人日夜念經,鎮壓這些人的孽氣。
然而,劉鼎的出現,還是讓秦彥感覺到了深深的恐懼,他認為是那些冤孽借助劉鼎的手前來報複,有一段時間曾經精神不是很正常,殺了身邊好幾個人,一度鬧得人心惶惶的,其中就包括駐守當塗的宣州軍指揮使。
當塗是距離馬鞍山最近的宣州城鎮,距離馬鞍山隻有兩三個時辰的路程。
宣州軍大肆擴軍,同樣需要從沈家購買大量的武器,當塗就是最大的中轉站,秦彥派駐在這裡的都是自己的心腹,結果他連自己的心腹也都殺了,可見腦子的确是出現了問題。
回到指揮所,李怡禾正在整理當塗地區的宣州軍資料。
事實證明,有備無患是非常必要的,雖然鷹揚軍和宣州軍還沒有開戰,但是為了争奪沈家的資源,極有可能在當塗附近爆發戰争。
目前宣州軍在當塗駐紮了五千人,劉鼎身邊隻有一千人不到,兵力處于明顯的劣勢,難怪沈家有恃無恐。
然而,宣州軍卻也不敢大意,因為當塗緊靠長江,鷹揚軍水軍随時都可以從長江發動進攻。
當塗距離宣州城比較遠,如果鷹揚軍發動水陸進攻的話,宣州的援軍至少需要四天才能抵達,這就是宣州軍最大的劣勢。
“我們的水軍在什麼位置?
”劉鼎直截了當的說道。
“在曆陽、蕪湖一線。
”李怡禾指着地圖上的位置說道。
劉鼎點點頭,冷冷的說道:“然他們盯緊當塗。
要是當塗的宣州軍敢出城,他們就對當塗發動進攻,将當塗拿下來。
”
李怡禾穩重的說道:“他們已經知道了。
”
劉鼎也不看沈廣海有些發灰的臉色,冷冷的說道:“天做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
沈廣海也不知道劉鼎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向來對沈家肯定是沒有什麼好感,暗暗在責怪兄弟們弄巧成拙的同時,也在悄悄的為自己的命運擔憂。
看到劉鼎情緒基本穩定下來,沈廣海急忙獻上自己帶來的禮物,以表示沈家的心意,卻是一沓發黃的圖紙,上面描繪着某種連環弩的具體制作過程。
因為年代久遠了,有些圖紙已經被蟲蛀,明顯可以看到後來修補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