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天音......
雲長歌心中默念這三個字,卻并未有任何覺得熟悉的感覺。
裴湄觀他神色,心中一沉,已有計較。
他果然不記得了。
“師父,湄兒有句話一定要說!
”
“你說吧,我在聽。
”
裴湄喊他師父,他竟然沒有說什麼,她更加可以确定了,他的記憶真的隻停留在自己叛變之後!
後面的事情,他就真的完全不記得了!
她無暇去想他怎麼會突然之間變成這樣,但有一點她可以确定,她要讓他記起步天音!
雖然步天音為她情敵,她跟她更該是敵對的關系,但是比起讓他娶了别的女人,她更願讓步天音跟他...一起!
裴湄緊緊抿住了唇,艱澀的開口道:“師父,你不可以娶孟小姐。
”
“哦?
”
“湄兒已經廢去全身武功,任何人都能輕易置我于死地。
”
“所以?
”
“所以湄兒不會撒謊。
”
“你到底要說什麼。
”
“湄兒鬥膽說一句,師父心中已有所愛,師父為她付出的太對.......即使師父現在不記得,将來若是想起,必定會後悔。
”
“我不會後悔。
”
“師父.......”
“你下去吧。
”
裴湄張了張口,欲言又止,卻并未再說些什麼,退了下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雲長歌忽然說道:“我不會讓任何人殺死你。
”
裴湄心中一顫,幾乎是小跑着出去的。
她回到素珍樓,一人早已在樓内等候她多時。
裴湄臉色微變,上前欠身行禮,恭恭敬敬喊道:“湄兒參見璃姬夫人。
”
璃姬道:“起身吧。
”
裴湄小心翼翼的站了起來,心中卻一瞬掠過無數個念頭。
她怕璃姬這個女人,從來都是怕的。
以前雲長歌送她到璃姬身邊時,她表面溫柔,實則陰狠。
她的性格遠遠比男人還要狠辣太多。
她敬畏她,最後無法忍受才會背叛。
然而她後面卻将自己找了回來。
她還清楚的記得那日,璃姬問她願不願意跟雲長歌在一起。
她當然願意。
這麼多年,她心裡唯一的人就是他。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是她的師父,是一筆一畫教她寫過字的溫柔公子,是親手握住她的手,教她用劍的明月閣主。
雲長歌啊,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任何女人能夠拒絕這樣傾世的男人。
“你去找了太子?
”
璃姬清冷的話打斷了裴湄的思緒,她心中不由得一驚,璃姬知曉消息的速度快她是知道的,隻是并未想到竟然這麼快!
裴湄點了點頭,并未作聲。
璃姬看着她,眼底似有笑意:
“我曾經給過你一次機會,可即便是長歌受藥物影響,竟然都不能跟你發生關系。
裴湄,你太讓我失望了。
”
裴湄忍住内心惶恐,表面裝作若無其事道:“公子是夫人教出來的,自然高于我等,湄兒沒能完成夫人交代的任務,夫人不與湄兒計較,湄兒銘記在心。
”
語落,裴湄隻覺得眼前一花,璃姬已如鬼魅般來到她的身前,一手扣住了她的喉嚨。
裴湄臉色急遽變得蒼白,卻是故作從容的看着她,仍然保持着恭敬:“夫人.......”
“你已經沒了利用價值。
”
“湄兒......願受夫人處置!
”
璃姬手上用力,裴湄感覺自己的呼吸變的異常艱難。
璃姬從來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倘若她于她無用,何必留着?
意識在一點點被抽空,裴湄卻沒有開口求饒,甚至在乖乖等死,并沒有為自己争取一絲活下去的機會。
因為璃姬最讨厭苦苦哀求的人。
倘若不求她,興許會死的痛快點。
但若是求了,惹她不快了,便會生不如死。
她想起雲長歌剛剛還跟她說,不會讓任何人殺死她。
可是轉眼,她才從他那裡出來,璃姬便在這裡等着她了。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裴湄的命和雲長歌的是“一體”的,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裴湄因愛雲長歌癡狂,曾給他下過一種蠱――這種蠱關系他們二人的性命,若有一人受傷,另外一個人也會受到傷害。
若有一人性命堪憂,另外一個人也活不長。
同生。
同死。
這件事情璃姬也是知道的。
所以她賭她不會下殺手。
所以她更不會求饒。
果然如裴湄所料,在她即将昏死過去的那一刻,璃姬松開了她。
她捂着脖子一陣咳嗽,良久,才嘶啞着嗓子說道:“夫人......”
璃姬倏然一笑,神情仍是清冷,她微微拂袖,道:“别以為我是不敢殺你。
”
裴湄笑了笑。
璃姬道:“你不信?
”
裴湄尚未來得及開口,璃姬便出了掌,一掌将她打在了一邊的椅子上,她不可思議的看着她,猛地吐出一大口皿!
她怎麼可以?
!
她怎麼可以這麼重傷她?
!
這一掌至少用了七成的内力,璃姬的修為不低,她如今與普通人無異,生生接了她這一掌,幾乎就是去了半條命。
璃姬在做什麼,她傷害了她就相當于傷害了雲長歌啊!
璃姬眼中浮出一絲諷刺的冷笑,她猜中了她心中所想,淡淡道:“現在,你還以為我不敢動你麼。
”
裴湄低下頭,隻覺得被她打過的兇口火燒一般灼熱、疼痛,她雖然是廢去全部内力,但搏擊的技巧還在,可那些低端的手段從背後偷襲武功平平的人不成問題,但如何能拿出來對付璃姬這樣的高手?
她幾乎連想都不敢想。
璃姬的心思,比雲長歌不知深沉了多少。
誰也猜不透。
裴湄思忖間,一匹白光劃過,璃姬的長鞭已經架到了她的脖子上,裴湄臉色一變,大聲喊道:“夫人,請住手!
”
璃姬深沉一笑,手中長鞭如蛇一般纏住了她的脖子,将她的身子勾到了自己面前,裴湄從她眼底看到了殺氣,她是真的要自己的命!
裴湄一驚,璃姬手上微微用力,她隻是看着她,卻并未有任何的表情。
裴湄雙手拽住長鞭,試圖讓自己喘息,但她根本不是璃姬的百分之一對手,隻得焦急道:“夫人,我.......”
喉嚨一緊,璃姬竟然加大了力度。
她看着她,冷冷道:“你是不是想說,你跟長歌一條命,我殺了你,他也活不成?
”
裴湄已經說不出半個字了,但還是勉強的做出了點頭的動作。
她這個動作換來璃姬冷冷一笑:“可惜。
你下的蠱毒,我已經找人解開了。
”
裴湄錯愕的瞪大了眼睛,璃姬手上一松,她再次從鬼門關回來,伏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氣,享受這來之不易的空氣。
璃姬冷眼瞧着她,“我不會殺你。
”
“但你需明白,我若要殺你,簡直易如反掌。
”
“夫人......咳咳......夫人說的極是,湄兒,湄兒明白,咳......”
“我留着你,也會讓你和長歌在一起。
等他娶了孟小姐,我會讓他納你做妾,介時你留在他身邊,也好替我好生看着他。
”
璃姬說着,竟然彎下腰去親自扶了裴湄起來。
這前後一幕一幕戲劇性的變化,讓裴湄有些措手不及。
璃姬目露逡巡之色,裴湄隻好乖順低下頭,小聲道:“湄兒明白。
湄兒定不會再讓夫人失望。
”
金碧――
丞相府。
夜如墨染。
公子扶景身如閃電,直接翻進了年輕丞相的卧房。
彼時丞相正在和府内姬妾翻雲覆雨,公子扶景闖進來後便是一劍殺死了床上的女人,然後,長劍刀鋒一轉,對準了錯愕、震驚,眼裡帶着巨大怒意的陌輕寒。
“姓扶的,你大半夜的抽什麼瘋?
!
你不睡覺跑到我府上撒什麼野?
!
你知不知道這個女人是我最......”
陌輕寒突然閉了嘴。
因為公子扶景一劍往前推了推,他臉色一變,道:“他已經在懷疑你了。
”
這個“他”,兩個人心知肚明,都知道是誰。
陌輕寒聞言臉色亦是沉了下去,他的目光有一瞬落到床上一絲不挂卻沒了氣息的女子身上,而後肅容道:“我哪裡露出了馬腳?
”
“他是太子時便懷疑過你,我怎麼知道你哪裡露出了馬腳?
――不過我卻覺得,你這個人渾身上下都是馬腳。
”
“你懂個屁,這叫揣着明白裝糊塗。
”平日裡溫文爾雅的丞相突然之間像個小痞子一樣說了粗話。
公子扶景收回長劍,面色有些異樣,若有所思道:“倘若到時候瞞不住,也隻能棄車保帥了。
”
“你什麼意思?
!
”聽到他說'棄車保帥',陌輕寒臉色頓時白了,“你不能私自做主,我是死是活,得是主子說了算!
”
“你不必着急。
我不會不經主子允許先斬後奏,要了你的小命。
隻是這次他派我來查你,我不能确定他是否也懷疑上了我,所以到了必要的時候,你必須要暴露。
”
陌輕寒道:“此事通知主子了麼。
”
“還沒有,事發突然,我也不敢輕舉妄動。
”公子扶景思忖道:“我會想辦法通知主子那邊,你記住我說的話,棄了你不代表就是殺了你。
”
言罷,公子扶景不做停留,徑自離去。
銀月。
太子雲長歌和丞相之女孟碧城成親前一晚,步天音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裴湄。
彼時她正在茶樓喝茶――因為雲長歌也在。
她隻是在一角靜靜看着他,穿着男裝,慢慢喝着茶。
店小二添水的時候,她擡頭便看到了裴湄的那張臉,她裝作店小二,添了水後步天音卻在茶杯底下發現一張字條。
裴湄約她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