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夜若有所思的聽着下屬彙報,爾後輕輕勾起了鮮紅的唇。
一雙細長的眸子微微眯起,危險又美麗。
花清越這麼快就拆穿他的小伎倆了?
哼,難道他真的以為,他隻有這一招嗎?
花如夜眼睛一眨,又是計上心頭。
既然北堂翎這邊不好下手,那麼隻能從步世家下手了。
隻要步小蟬一死,他北堂翎還娶什麼?
花如夜眨眼間便下了命令。
又是月黑風高夜。
步小蟬一整天都在睡,一整天都在想着北堂翎,越想越是糾結,白天睡多了,晚上就更加睡不着了。
忽然,窗子被人輕輕推開,黑衣人無聲落地,灰色月光下,他緩緩舉起手中的大刀,寒光閃過,直劈床上!
如果床上此刻有個人,将會被從中一劈兩半!
手起刀落,卻沒有濺起一絲皿花!
步小蟬不知何時已經踉跄着跑到了門邊,她猛地拉開門向外跑去,同時大聲呼救:“來人啊……”
她沒有想到的是,外面院子裡,竟然還有十幾号黑衣人在虎視眈眈的等着她自投羅網!
他們手中大刀寒光閃閃,武功套路毫無章法,卻全部是沖着步小蟬來的。
步小蟬左躲右閃,呼叫聲很快便引來了護院。
南織淺眠,聽到動靜便第一時間出來,雪笙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起來緊跟其後。
步天音打着呵欠慢條斯理穿好衣服,才揉着頭發去看看發生了什麼。
院子裡蹬時亂成了一片。
刀光劍影,人影紛沓。
步天音的目光由黑衣人身上慢慢漸變到了南織的身上,她看她的招數手法,忽然眯起了眼睛。
“南織,攔住他!
”撞見有人欲逃,步天音低聲提醒道,南織在半空中一個漂亮的翻滾,将那人踢向牆角。
這邊雪笙也點了剩下十幾人的穴,步天音根本沒有機會出手,全場的刺客便全部被趕上來的侍衛制服。
忽然,刺客中一人嘴角溢出鮮皿,腦袋歪向了一邊,死了。
“不好,服毒了!
”南織的聲音剛落,跪在地上的幾名刺客皆咬破了舌下的毒藥,當場毒發身亡。
她伸手欲扣住其中一人的下巴,卻為時已晚。
南織扯下就近那人的蒙面,仔細瞅了半天,認出這個人是誰,皺着眉頭對步天音道:“這人是那日跟在北堂翎後面的一個。
”
她說着,又一一扯開了剩下黑衣人的面罩,卻再也沒有眼熟的了。
步小蟬膽戰心驚的站到了步天音身邊,步天音見她安然無恙,便對南織道:“不必在意,把屍體處理了。
”
步小蟬不敢在自己睡覺,步天音便留了雪笙在她這屋。
雖然雪笙和飛羽是她父母的人,但她還是習慣南織跟在她身邊。
說不出為什麼,她想可能是習慣吧。
回望天樓的路上,南織問她:“為什麼要管小小姐?
”
步天音自然不會将那日跟雲長歌看到的告訴她,她隻是說道:“我對她并沒有什麼感情,今日施救于她,也隻是抱着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的态度。
”
南織點頭,感慨道:“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
朋友可能成為敵人,敵人也可能成為朋友。
”
她并沒有發現,自己變得越來越感情豐富,過去一年也不會感慨一星半點的,如今卻是常常會莫名沉思。
步天音眸色幽深的笑道:“南織說的對。
”她停了停,笑容淡去,她看着南織淡淡說道:“南織殺人的時候真的像一個殺手呢。
”
南織腳下一頓,步天音又嘻嘻的笑了起來,拍了拍她的肩,轉身回了上了二樓,也不知道方才是不是在開玩笑。
步天音回了房,并沒有接着補眠。
她打開房頂天窗,又将水玉罩頂打開,透明色的水玉映着銀河星色,美不勝收。
步天音隻看了一眼這如詩美景,便走到了窗邊,輕輕推開窗子,對着濃濃夜色出神。
這是步天音第一次對南織起了疑心。
南織之前沒有在她面前明确的下過殺手,她沒見過她殺人的樣子,真不知道原來她竟是這麼狠的角色。
一招,幾乎就可以讓一名黑衣人斃命。
自從有了朱樓的力量,步天音把想要調查的人的底子都差得一清二楚,除了雲長歌。
她沒有讓人去查他的。
因為她怕。
她怕他會知道,然後又用什麼她招架不住的借口堵她。
“雲中。
”步天音喚道。
雲中自她身後幽靈一般無聲現身,步天音回過頭去,對他道:“從今日起,你不必跟在我身邊。
你回到長歌身邊,替我也謝謝他。
”
開玩笑,她如今有了自己的力量,豈能繼續容他在身邊監視自己?
雲中似乎有些為難,正要開口,步天音搶先一步,語氣生冷的說道:“你有兩條路,第一,回去,第二,打赢我,留下。
”
雲中心下駭然,沒有想到她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想了片刻,拱手道:“屬下回去便是。
”
他說完,足尖輕踏,門幾乎是開了一下瞬間又閉合,雲中像一陣煙似的消失在眼前。
步天音如釋重負的舒出一口氣。
這些日子雲中雖然在保護她,她的行為卻也十分受限制,比如不能随時随地的吐槽他的主子。
步天音大筆一揮,飛鴿傳書給遠在朱樓的飛羽,信中交代她去查南織的底細。
她說過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南織在她最需要的時候被她招來,她并非不懷疑她,而是她實在太深得她的意,又從來沒有做過不忠于她的事情,是以她願意相信她。
如今,南織仍然安守本分,對她沒有二心。
但是,如果朱樓也查不出她有什麼,那麼日後她待她就像飛羽和雪笙一樣,十二分放心。
步天音揉了揉眉心,輕輕歎了口氣。
她沒有想到,北堂世家猖狂至此,先是北堂墨膽敢擄了步小蟬強暴,然後北堂家的兩個男人又上演一出你求親我也求親的戲碼,緊接着北堂翎身邊的人就來殺步小蟬滅口了。
這一出出的,看得她都有些覺得無聊了。
不管這些殺手是誰派來的,目的都很明顯,要步小蟬的性命。
難道就真的不怕步家會到東皇面前參上一本麼?
還是說,他們上頭有人,遠比步家的實力大很多?
這樣的人物,朝中恐怕也沒有幾個人吧?
花清越。
步天音第一時間想到了這個名字。
除了他,她心中沒有第二人選。
論陰險,論狡詐,論背後給人捅刀子,誰能比得過花清越?
有句話不是說的好嗎?
背後捅我滿滿的刀傷,卻不敢給我兇口一槍。
無論前世今生,這句話都簡直就是為他量身定制的。
步天音又收到了朱樓傳來的線報,将北堂府内發生的事情告知她。
步天音仔細閱過之後,眉梢沉了沉。
她分析事情,遠遠沒有雲長歌透徹,一針見皿。
如果是他的話,這些權衡利弊他幾句話就能給說出來。
而她就不行,她雖然覺得這些事情背後有關聯,也猜到或許是個陰謀,再深的她卻無法求解了。
伸手打了個呵欠,困意席卷而來,步天音倒頭睡下。
三日後,步名書回府。
按照步天音的意思,并沒有人将家裡發生的一切告訴他,步鴻昌一直在等他回來,他的屁股還沒有坐熱,步鴻昌便忿忿的進來将一切說給他聽,并且惡意直指步天音不讓答應這門走投無路的親事。
步名書聽後勃然大怒就要進宮,步天音卻将他攔下,不容分說的道:“如果我們答應,就說明步家受此大辱卻什麼也不敢做,爹以後在朝中重臣面前還有何顔面?
”她的目光看向步鴻昌,變得微微淩厲,繼續說道:“還有二叔,你在鳳閣也是個不小的職位,你以後都想在那些臣子面前擡不起頭來嗎?
你以為他們當着你的面不說,背後就不會嚼舌根子麼?
”
步鴻昌臉色一變,支支吾吾的辯解:“那我能怎麼辦?
女兒家的清白最重要,你這樣是毀了小婵的後半輩子……”
“讓她嫁給北堂墨才是真正的毀了她。
”步天音冷冷道,“麻煩二叔先回避一下,我有事要跟爹說。
”
“這……”步鴻昌不願意出去,他要看到步名書的态度。
“南織,請二叔出去!
”步天音的聲音再度冷了三分!
竟讓步名書和步鴻昌同時身子一顫,步鴻昌驚訝的看向步天音,他從來都不知道,她竟然有如此讓人無端害怕的一面!
南織進來,面無表情的将步鴻昌“請”了出去。
步天音不知道該怎麼跟父親開口,說她偷偷去了關外,還帶回了娘親的舊部,并且已經恢複藍翎和朱樓。
她隐隐覺得如果她要是說了,他會生氣。
張子羽推門而入,看了眼步天音,道:“你先出去,我和你爹說,”
步名書有些一頭霧水的看着這兩個大啞謎一般的人,步天音咬着唇出去,在外面沒有聽牆角。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張子羽才表情淡然的出來。
他向亭中的步天音走去,他的衣擺上繡着雲紋,襯得他整個人格外的清爽。
步天音用眼神詢問他,他忽而一笑,道:“你恢複了藍翎和朱樓的這件事我并沒有告訴你爹,我隻說是飛羽和雪笙走投無路來投奔你了。
”他淡淡一笑,清雅出塵,柔潤道:“你也長大了,有些事情可以自己做主。
你既知道了我和你娘的過去,我也不需要你對我心存愧疚或是其他,隻想你過得好。
你想做什麼四叔都會支持,隻要你認為是對的,無愧于自己的心。
”
張子羽言罷,信步離去。
步天音凝視着他的背影,心情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