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雙抱着一把劍站在步府門外,引得路上之人的目光透着探究,有幾個人還停下來擺出了看好戲的姿态,隻以為是有人在找步府的麻煩。
步府這麼多年來家大業大,總有眼紅的人嫉妒着,無時無刻不期盼着他們出點有趣的事情。
其實吳雙隻是在等人進去通報,她這把劍是打算送給步天音的。
故而街上來往行人的目光再怎麼逡巡,吳雙也并未放在心上。
此時的望天樓,雲長歌正長身站在窗前舉目遠望。
他看着的方向,幾百米之外的院子裡,張子羽正在和一群下人檢查地窖。
張子羽對步府從來都是認真負責的,但凡有時間,無論大小事務皆要親力親為。
他聽步天音說起過張子羽與她娘親的因緣,步天音也仰着頭問過他,如果換作他是四叔,會怎麼辦?
他沒有回答她。
因為這個問題他亦沒有辦法回答。
是殺了背叛他的人,還是會讓他們生不如死的苟活着為自己的背叛付出代價?
生平第一次,雲長歌也有了無法回答的問題。
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他絕對不會像張子羽一樣,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他也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步天音會背叛他。
美眸閃動,望着裡間垂落到地上的簾幔。
簾幔被素手掀開,步天音換了身衣裳出來,妃色的齊兇襦裙,束帶上繡制淺粉色的雲紋,繡衣流紋,淡雅如流水。
這是她之前自己畫出來的圖樣,又去找裁縫量身定做的幾十套新衣。
比起這裡女子的廣袖長裙,她更喜歡華夏祖先鬼斧神工的襦裙。
妃色很襯她雪白的膚色,她知道自己很美,忍不住挺直了腰闆,充滿自信的朝雲長歌擡下巴笑了笑。
雲長歌好笑道:“難不成在等我誇你?
”
步天音翻了個白眼,走到他旁邊,才發現他正在看四叔。
四叔那邊好像很忙的樣子,他又很專心,無暇顧及别處,步天音松了一口氣。
這個雲大神還真是膽子大啊,他就不怕萬一四叔突然朝這邊望一眼,豈不是會四目相對擦出火花來?
他每次來家裡都大搖大擺的,她知道他厲害,可她總還是擔心會給人看到。
而她也很納悶兒他幾乎都已經是在步府橫着走了,怎麼也從來沒有人發現過這厮啊?
明明應該是地下戀,可這貨絲毫的沒有忌憚,反而倒顯得相當正大光明。
步天音拉着他坐到地毯上,她懶洋洋靠在他身上,兩隻腿自然而然的搭在了那張紅木矮幾上,唔,正是那日灌醉花如夜的那張小桌。
步天音沒骨頭似的将全部力量都放在雲長歌的身上,晃了晃二郎腿,尋了個舒服姿勢哼唧道:“太子殿下還會誇獎人麼?
”
雲長歌淺淺道:“别把腿放在那上面。
”
他說着,還不等步天音自己收回腿,便已伸出手去,步天音感到身後的人在動,她咻的把腿縮了回來,防色狼似的警惕着雲長歌:“我拿回來了!
”
然而雲長歌伸到一半的手仍然還是沒有就此停住,那如蘭花白玉的修長手指還是慢條斯理的放到了步天音的小腿上,這個暧昧的動作令她如被電擊,打了個哆嗦。
雲長歌的目光淡然,沒有溫度的手沿着步天音道腿向上摸了摸,步天音的臉都憋成了豬肝色,她被他摸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反而她越是緊張,雲長歌卻摸得極其認真。
這雲大神不會突然發春,要把她就地辦了吧?
不行不行!
步天音用力甩了甩頭發,她這閣樓的隔音效果雖然好,可南織和雪笙都在外面呢,她們二人的耳力也不差,到時候他們動作那麼劇烈,豈不是都得給她們聽去,然後笑得半死?
就在步天音想入非非之際,雲長歌擡眸溫柔的看向她,認真問道:“你是不是胖了?
”
步天音腦袋裡漫天飛舞的粉色桃心唰唰的掉在了地上,摔個粉碎,她已經進入半石化狀态了。
“你――說什麼?
”
雲長歌笑道:“你胖了多少?
”
步天音嘴角抽了抽,并未言語。
女人不僅僅視年齡如秘密,體重也是個秘密的好嗎?
步天音慚愧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是的,她的确是胖了,這個體重,已經超過了她在二十一世紀時最高的記錄,她目測自己現在至少得有100斤!
她個子雖高,至少得有168,可是以前她也是168然後隻有90斤好不好!
天啊,她細長的腿,她的小纖腰,她引以為傲的完美身材!
其實這也不能怪她,吃穿不愁,每日還有張子羽讓人送來的各種糕點零食什麼的,她也沒什麼心事,吃得好心情好體重自然而然就随之上來了。
可是雲長歌那是什麼眼神,他是在嫌棄嗎?
他一開始放在步天音腿上讓她渾身汗毛都緊張起來的感覺完全不見了,步天音已經可以肯定這貨是在嫌棄她。
看吧,這才多長時間啊,他就開始暴露出嫌棄的一面了。
都說結過婚的男人跟婚前是兩個樣子,但是他們這八字還沒一撇呢這貨就這麼嫌棄了!
步天音哼哼唧唧的靠回了雲長歌懷裡,惡劣的加重了身上的力道,甕聲甕氣的說:“我重嗎?
”
雲長歌擡手箍住她亂拱的腦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眸色幽沉的岔開話題:“七虎衛乃姬國公培養多年的良将,昨夜,他可是損失慘重。
你這招夠狠,長歌另眼相看。
”
昨夜,她事先僞裝成男子,随即到風月坊和姬康談判,談判不妥姬康不肯與她合作,還下了狠心命七虎衛追蹤她。
可她繞城一圈甩開七虎衛,他的人便在半路将其截殺,又學着他們的暗号标記,将暗記最後留在了太子府外,引人懷疑。
這樣将苗頭指向了太子。
而步天音深知姬康疑心頗重,他的東西被人盯上了,定要自己親眼看到安全才可放心,于是她和南織便尾随他回府。
随後,一把紮了姬府的密室,盜出秘辛。
步天音在他懷裡擡頭瞅了一眼,挑眉哼道:“老東西,軟硬不吃,隻能逼我下狠招。
”她頓了頓,抿唇問雲長歌:“你覺得南織怎麼樣?
”
“什麼怎麼樣?
”
步天音将心中的懷疑說了出來:“我聽聞江湖第一殺手組織明月閣内有一殺手綽号飛燕,她的輕功天下無雙,可是我總覺得,南織的輕功已經獨步武林了,如果真的有人再比她厲害……我真的想象不出來。
況且當日我擺擂台招保镖,流光既然是那時花清越想安插到我身邊的眼線,南織會不會也有可能是别人派來的?
說實話,她的出現有些巧合,在我最需要人手的時候她就來了,況且她還那麼順我的心意。
”
雲長歌松開她,任她惡劣的将身子的全部重量壓在他身上,淡淡問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凡事都不能太過笃定。
何況你覺得,南織可有做過害你之事?
”
步天音搖了搖頭,她又不是瞎子,南織對她、對天風怎麼樣她心裡一清二楚。
隻是南織的确值得懷疑。
步天音眸中疑色未曾褪去,雲長歌失笑道:“或許她的确是别人派來的,但如果那個人對你也是一番好意呢?
”
步天音嘁了一聲,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好事?
且不說天上不會掉餡餅,就算掉下來也是有毒的。
她不覺得自己可以幸運到這樣有陌生人來庇佑。
“我查過南織,朱樓那邊也查不出來什麼。
”步天音歎了歎,繼續說道:“我信任一個人并不需要什麼确切的理由,隻要她沒有做出對我不利的事情,在這之前我都會相信她。
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我希望,和南織能永遠是朋友。
”
她現在幾乎已經不敢确定,如果有朝一日發現南織是誰的卧底,心懷不軌卻對她如此虛僞的好,她真的能夠下手殺了她嗎?
不,她不想,但是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到了那種地步,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再留南織。
所以南織,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步天音不願多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眼下大家風華正茂,正是該詩酒趁年華的時候。
好好的談一場戀愛,好好的對酒當歌,好好的活在當下。
望天樓外,步塵一路急忙向這邊跑來,在門口的時候雪笙迎了上去,見他着急忙慌的樣子忍不住掩唇笑道:“塵叔,你這是被狼追了嗎?
”她說着向他身後看去,煞有介事的眼神找來找去好像在找什麼。
“去!
”步塵丢給她一個字,皺起眉說道:“你快去禀告小姐,越國公府的吳大小姐抱了把劍在門口,說要見小姐。
我唯恐來者不善,問問小姐要不要找人打發她走?
”
步天音欲下樓去,讓雲長歌在這裡随便走走等她,反正這樓裡也空了,隻有南織雪笙和她的幾個影衛,也都認識雲長歌。
她的地方平時不會有人來,而雲長歌又一定能保證自己不被人發現。
下去之前,步天音拉着雲長歌的袖子眯眼問他:“我真的很胖了嗎?
”
雲長歌笑了笑,拿開她的手,撫平她拽過的地方,道:“你覺得呢?
”
步天音惡劣的說:“我不覺得,而且我也并不打算減肥,你死了這條心吧!
”
雲長歌但笑不語,走到她的床頭,風情萬種的倚在她自制的靠枕上,拿起了她放在枕頭下的書,認真看了起來。
步天音的臉一下子變了色,她腳下快速移動,在雲長歌發威之前安全下了樓。
身後,雲長歌看了一眼便将書放下,美眸中暗潮湧動,頓時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這個步天音,竟然在看春宮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