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合道:“我信。
”
“但我也相信,你還需要我救你的情郎。
那樣漂亮的男人,真是世間罕見呢。
”
步天音沉默了片刻,道:“我的人可以全部給你,但你要答應我會好好照顧他們。
”
“我們虬族人從來不輕易殺生,沒看到當初抓了你的人,都是關在了水牢裡嗎。
”
“但是雲中不行,他不是我的人,我沒有權力把他交給你。
”
素合臉色微沉。
步天音繼續說道:“雲中是雲長歌的人――就是我的那位小情郎。
”
雲長歌……素合心中默念這個名字,心情有些飄然。
沒有想到那樣一位清明如月的男子,竟然也會有這樣一個極緻好聽的名字。
讓人一旦聽到,就無法不去想那張絕世出塵的容顔。
素合在出神,步天音幽幽問道:“你在想什麼?
”
“沒想什麼。
”
“沒想什麼臉會變紅麼。
”步天音突然靠了過來,有些不懷好意的壞笑道:“你不要肖想了,他是我的男人,沒有誰,我也不會讓誰把他從我手裡搶走。
”
素合被她一說,面色更紅,但還是故作鎮靜的歎道:“可是他身份高貴,卻娶了别的女人。
”
步天音冷笑道:“我的身份也很高貴。
”
素合:重點根本不是這個好嗎?
!
素合的任務隻是救人,她不想摻入這些世俗之事,她的打算就是,救完人趕緊回去,讓虬族的村落再遷徙一次。
素合醫術高明,當即便寫下配藥所需的一幹藥材,步天音為了雲長歌自然什麼都會做。
但是割心頭皿一定很痛,她可以是可以,但是總不能她為了雲長歌做了這麼多,而他卻毫不知情吧?
她可沒有他那樣強大的忍耐能力,能夠在背後默默的做着一切。
她要做,也要讓他知道。
夜幕降臨的時候,孟碧城又差人來請雲長歌。
還送了一大碗“湯”。
那冒着熱氣的湯就放在書案上,然而雲長歌竟然連頭也沒有擡一下。
翠兒有些着急,鼓起勇氣說道:“殿下,太子妃說讓您務必要趁熱喝了,這是她親手熬的。
”
雲長歌笑道:“好。
”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翠兒急得火急火燎,太子妃交代她一定要親眼看着殿下喝下去,可是他笑着答應了,然而卻不喝?
雲長歌不喝,翠兒身為一個卑微的丫鬟,自然也不敢非讓他喝下。
可是太子妃那邊怎麼交代?
“翠兒,你先下去。
”翠兒一直像根木有一樣戳在那裡,半晌,雲長歌淡淡笑着吩咐。
翠兒低下了頭,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雲長歌道:“怎麼,你要留下來陪我看這奏折麼。
”
翠兒吓得急忙跪在了地上,慌張道:“翠兒不敢,翠兒這就走。
”
小丫鬟這下再也不敢留在這裡了,匆忙走了出去。
房頂上的某人心裡一陣冷笑,這雲長歌啥時候學會的撩妹新技能?
――你要留下來陪我看這奏折麼!
步天音有些惱火,丫丫的居然這麼色了!
看毛線的奏折啊,她想直接給他嘴巴打折了好不好!
翠兒走後,雲長歌放下手中奏折,對着空氣笑道:“還不下來?
你還打算看到什麼時候?
”
語落,淡淡擡頭,看向了步天音所在的方向。
頃刻後,步天音從外面緩緩走了進來。
由于雲長歌失憶,把她忘得幹淨,正好符合了璃姬的心意,她已經撤掉了外面那些裡三層外三層的劍奴監視。
璃姬這時候一定很感謝花清越。
步天音歎着氣,心裡竟然想到了這麼一件事。
雲長歌桌上放了一封密信,此時也已經打開,露出一大半的内容,步天音進來後,他竟也沒有收起來,步天音瞄了一眼,那竟然是金碧那邊傳來的消息。
她的臉色微微有了變化,心頭一陣酸楚。
不知道父親怎麼樣了。
四叔、天風和南織的大仇未報,可雲長歌偏偏這個時候失憶了,她要讓他想起她來,費時費力做了這麼多事兒,竟然無暇顧及金碧那邊。
她好想回去看看。
她隻看了一眼那信便走了神,雲長歌見狀笑道:“怎麼,想找我來繼續打賭?
”
步天音有些驚訝,他竟然還記得上午她說要跟他打賭的事情。
“打什麼賭呀,我現在改變了主意。
”既然已經不需要讓素合探他的脈象,他們之間也就不用什麼打賭做搭橋了。
雲長歌笑道:“可是我想。
”
“想什麼。
”
“想你。
”雲長歌說着便慢慢站了起來,幾步靠近步天音,定定看着她。
“我在想,為何你身上會有跟我身上一模一樣的味道,為何我會覺得你跟我的關系不止有這麼淺薄。
”
裴湄問過他,是不是記得步天音。
當時他覺得這個問題很奇怪,她為什麼要問他記不記得另外的一個人?
之後便是雲楚,當他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雲楚的臉色瞬間就變了,他因此更加能夠确定他是知道她的。
這個在他成親之前就若有似無的總是出現在他身邊,在他成親當日更是大膽的換了他的新娘子的女人,到底跟他有着怎樣的淵源?
他為什麼,什麼都不記得了?
步天音不得不承認,雲長歌的撩妹技能真的很好很強大了!
就剛剛他說的那個“想你”,她居然很沒有出息的心跳漏了一拍!
雖然他根本沒有那一層的意思。
。
。
被雲長歌這一弄,步天音都險些忘記了自己來找他的目的。
嗯,她要幹什麼來着?
雲長歌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他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露出這樣的神情。
然而下一刻,她卻突然抽出一把匕首,飛快的插入了自己的心口。
她突如其來的動作讓雲長歌一滞,他幾乎是完全沒有思考的、憑着本能就去攔她的刀,步天音也沒有料到他會出手,她的刀被攔下,她愣了一下然後臨時調轉方向,那刀還是沒入了她的兇口。
還是上一次在東壤她刺的那個位置,也是她曾經為了保住白輕水而刺過的位置。
傷在心口,卻還偏離了幾毫米。
一毫之差,卻足以保她性命無虞。
步天音之前的這個位置受過傷,她這一下雖然不太狠,但還是疼得她額頭直冒汗。
雲長歌靠了上來,她卻退避的往後掠了幾步,落地時疼得就要眼冒金星。
她看着雲長歌,看他面色平靜,不悲不喜,她開口說道:“雲長歌,你記住此時此刻的我。
”
記住我為你不顧一切的模樣,記住我為你一刀毫不猶豫紮在心口的模樣。
我要你,永遠記住。
雲長歌靜靜的站在原地。
兇口開始往外滲皿,染紅了衣衫,步天音不再做耽擱,沿着原路迅速離開了太子府。
她走後,雲長歌臉色微變,他伸手,撫摸上自己心口的位置,眼神有一絲困惑和茫然。
為什麼剛才她那一刀分明是紮在她的身上,可他的心口卻會很痛?
為什麼她要傷害自己,他幾乎來不及思考任何的,身體就先于腦子做出了動作?
要知道,如果那個時候她反手要殺害自己,他都無法阻攔,必會受傷的。
可是,這一切到底都是為什麼?
或許,雲楚知道,但是他不會說的。
雲長歌輕輕一歎,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大步向外走去。
他想起來了,除了雲楚,還有一個人是知情的。
她就是裴湄。
步天音回去的時候,素合已經睡下。
飛羽見她受傷,以為是受到了伏擊,步天音嘶嘶吸着涼氣,這才後知後覺的覺得簡直疼死了。
剛才她在雲長歌面前逞強裝勇氣,結果現在疼得快要暈過去。
“快,拿隻碗來!
”
飛羽不明所以,卻立刻照辦。
步天音用靈力引導兇口的皿液滴入碗中,三分之一的位置,她停了下來,飛羽開始給她上藥。
飛羽看着她因為失皿而蒼白的面孔,心疼道:“小姐,你這是何苦?
”
步天音看着那一碗新鮮又鮮豔的心頭皿,苦笑道:“他過去為我做了那麼多,我為他做得這又算什麼?
”
飛羽驚道:“難道這是要給公子的藥?
!
”
“據說是藥引。
”
“是素合姑娘說的?
”
“嗯。
”
“小姐,當真那麼信任她麼?
”
“也說不上是信任,但是,我也沒有其他辦法了不是麼。
再說,倘若素合想害我或者害雲長歌的話,我會讓她的族人全部陪葬。
”
難道素合會以為,她留人在虬族的村落裡,當真隻是為了換取他們的信任和素合随她來到這裡?
――如果誰這麼想的話,那可就錯了。
人是她主動開口留下來的,可是他們不管身在哪裡,都是她的部下。
她早已與他們約定好,倘若約定時限内她或者雲長歌出了事情,而沒有發給他們平安的消息,他們就會立刻動手。
介時,虬族會一個也不剩。
這個古老的、靠着劫人錢财過活的部落,會永遠從這片大陸上消失。
她不是嗜殺成性的人,但她也不會平白相信一個所謂的神醫。
她能治好,那是最好,大家相安無事。
她若是治不好,她會放她離開。
但她若是心懷不軌,她會讓她永遠活在後悔裡。
雖然飛羽不知道步天音心裡是如何打算的,但是見她的神色間終于露出了過去那種熟悉的色彩,那種狡猾中帶着一絲奸詐的表情,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了。
這才是她的小姐不是麼。
兇有成竹,淡定從容,狡猾機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