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腳步匆忙的跑進禦蘭院,别看禦蘭院的大門開着,除了小春,誰也不敢随意踏進禦蘭院半步,連永安王妃也不可以。
可憐的王妃娘娘,要看自己兒子,還得站在外面喊一聲,聽見應答了才能進。
所以,龍璟的日常生活,也基本都由小春打理,從不經他人之手。
永安王府上上下下,隻知道龍世子渾身長了癞子,不能見人,命不久矣。
但是誰也不知道他究竟長的何種模樣,就連龍昊都不知内情。
都說小春命大,服侍龍世子,居然也沒死,還活好好的。
據小春說,他小時候被鬼附過身,陰氣重,所以才能安然無恙。
這頭小春腳步匆忙的跑進院子,一眼便看見站在台階上的主子。
此時陽光正好,照在一襲墨色繡銀紋的龍璟身上,将他的周身染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看似近在眼前,卻又像是遙不可及,缥缈不定。
“爺,您又站這兒幹嘛,若是悶的話,不如去找秦公子他們喝酒下棋,”小春跑過來時,已是大汗淋淋。
一邊說話,一邊用袖子擦汗。
龍璟轉過身來,幽深的眼眸淡淡盯着小春,嫌棄的往後晃了下,瞬間退出三步之外。
“呃……”小春看了眼自己的袖子,“奴才跑的太急,忘了擦汗。
”
龍璟沒說話,淩厲不耐的視線轉開,繼續看着滿園的蘭花,“爺什麼時候說過悶了?
跟秦玉風下棋,太無趣,爺不想浪費那時間。
”
小春心裡狂汗,爺這是嫌棄秦玉風的棋藝太差。
事實上,秦玉風的棋藝也就比爺差了一點點而已。
“那個……爺,周秀蘭母女出城了,看方向是去固鎮的,不知爺做何打算?
”
“哦,她想去,就讓她去,爬的越高,跌的越慘,她敢算計爺,就得好好享受算計爺的後果,她所有的行動,都不要阻攔,那個沈月蘿呢?
”
“什麼?
沈……沈月蘿?
”小春嘴巴張的能吞下一枚鵝蛋。
“有問題?
”龍世子傲嬌的撇他一眼。
有什麼好值得驚訝的,那女子眼下是他定親的另一方,以防她做出什麼有損他名譽的事,比如跟人私奔之類。
他問一問,再正常不過的吧?
小春敢說有問題嗎?
不敢,打死他也不敢。
可是他的爺,您啥時候關心過女子,别說問了,就是看一眼都懶得,就連老王妃,您不也是愛搭不理的嗎?
所以,不能怪他大驚小怪。
腹诽歸腹诽,小春還是老老實實的禀報了沈月蘿的行蹤。
當聽見小春說到,她跟着幾個男子在街上擺攤賣豬肉,還搞的熱火朝天時,龍世子好看的眉,不悅的皺起。
小春觀察着主子的臉色,小心的問:“主子,聽說她日子過的很窮,沈奎對她們母女并不好,您看,您要不要接濟她一下?
”
龍璟很緩慢的挑起眼角看他,“你覺得爺要以什麼名義接濟她?
你覺得,若突然一筆橫财從她頭頂砸下,把她砸個半死,會是怎樣的局面?
小春,你越過越蠢了,再說,爺憑什麼接濟她?
”
小春嘴角古怪的抽抽,“爺說的是,您沒理由接濟她。
”
别說還沒成親,就是成親了,那個女子,跟他有半文錢關系嗎?
“你知道就好,以後不必說的廢話,吞回去,”龍世子傲然轉身,衣袂翻飛,神秘而優雅。
小春看他進了屋内,這才敢長長的舒口氣。
他跟秦玉風等人一樣,一樣的好奇,倘若有一日,主子為情所困,是會将利益放在第一位,還是感情呢?
**
廣陽村裡,下午的時候,村裡人都在地裡忙着。
田野間,放牛的,放小鵝的,熱鬧非凡。
午睡起來後,沈月蘿馬不停蹄的去菜園看了看,見着太陽怪大的,要想種菜,隻能等晚上。
不過這個時間可以去竈洞裡掏些青灰,混和雞糞,給菜地施肥。
她跑回家,拿上舊籮筐,扛上扁擔,便去了屋後掏青灰。
張菊花不是故意從她家菜園旁經過的,她下地回來,走這邊抄小路,回家更近些。
當她扛着鋤頭,嘴裡哼着小曲,胳膊上還跨着個籃子,一擡頭,看見蹲在屋後,撅個屁股掏青灰的沈月蘿時。
從鼻子裡擠出一聲冷哼,“喲,你那些跟班呢?
咱這會沒人幫你幹活了,還得自己掏青灰,撅個屁股,也不嫌難看。
”
沈月蘿已經掏的差不多了,正準備套上扁擔挑走呢,聽見張菊花冷嘲熱諷的話,她雲淡風輕的笑了笑,“這有什麼可難看的,你别沒事找事,好好走你的路,停下來做什麼?
說幾句不疼不癢的話,是能氣死我呀,還是能讓你晚上多吃幾晚飯!
”
“我……老娘高興停在這裡,你管得着嗎?
”張菊花掐着腰,擡着下巴,張狂的沖她吼。
沈月蘿輕笑着瞥了她一眼,不再搭理她,挑着扁擔,往菜園去了。
她家的菜園,在一塊坡地上。
離家不遠,就是澆水很費勁。
張菊花自讨沒趣,一拳打在棉花上,沒反彈也沒回應,多沒勁哪!
可是琢磨了一會,她又跑回去,扒在菜園的圍欄邊,神情古怪的問:“嗳嗳,我昨兒今兒都看見鄭屠夫到你家去了,今兒上午我親眼看見的,你倒是說說看,你娘是不是打算改嫁了?
”
八婆,典型的八婆。
張菊花大概嫌光說話挺無聊,便從跨着的籃子裡,撿了東西吃,也沒看清她撿的是啥,大概覺得籃子太不方便,她就把籃子挂在竹籬笆上。
沈月蘿正用鐵鍬鏟了糞肥往菜地上倒,聽了她的話,連動作都沒有停頓,就好像沒聽到似的。
張菊花也不管她有沒有反應,繼續說道:“你娘可真想的開,要是換了我,打死也不會改嫁,丢人不說,死後都沒臉見祖宗了,你得好好勸勸你娘,别隻圖自己快活,樹還要皮呢,這人咋能不要臉呢!
你說是不是?
”
沈月蘿突然就停了手上的活,鐵鍬往土裡狠狠一插,握着鐵鍬把,另一隻手掐着腰,不耐煩的瞪她:“你有沒完沒,叨叨個沒完了是吧!
我娘要不要改嫁,跟你有關系嗎?
你要覺得不公平,也讓你家男人死一個,你再給我說你會不會改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