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師傅,徒兒待會就去辦,”小道士并沒有離開,而是靜靜的跪在黃袍道士的身前,“師傅,徒兒為您按按肩膀,為您消除疲勞如何?
”
“嗯……别說話,”黃袍道士閉上眼,除了肩膀的傷之外,兇口的刀傷也在隐隐作痛。
如果不是他偷開換日的本領,隻怕現早已做了劊子手的刀下亡魂。
想到那一日,刀懸在頭頂,幾乎就要絕望,黃袍道士突然睜開眼睛,一雙細長泛着陰氣的眼睛,銳利的瞪着草棚之外。
這一次,他要将失去的全都奪回來,還有屬于他們沈家的一切。
沒錯,此人就是沈邪。
原本他已被判了斬刑,就在行刑的前一刻,他讓人買通了劊子手,但是為了達到逼真的效果,他砍的不是腦袋,而是兇口。
很深的一道傷疤,差一點刺中心脈。
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個月,他才算活了下來。
既然活了,那麼接下來他要做的事,當然就是複仇。
既要複仇,原先的臉,肯定不能再要,所以他換了臉,至于這其中究竟吃了多少的苦,恐怕也隻有他自己清楚。
沈婉是流落青樓,并不在永安城的青樓。
沈邪告訴過她,在永安她永遠混不出頭,不如去到更遠的地方,從頭開始。
小道士看着沈邪俊美邪肆的臉,眼中充滿了迷戀,“師傅,怎麼了?
”
“聖女出發了沒?
”
“聖女?
您不是說讓她三日後再來嗎?
”小道士小心翼翼的回答。
沈邪厲色道:“三日後是事先定好的日期,現在的形勢你們都看不出來嗎?
現在,立刻,讓人去把聖女帶來,我們白蓮教的聖地也要盡快讓你們遷移。
”
“師傅,您的意思是說,我們有可能……”小道士驚的淚光閃閃。
“你隻需要做好我吩咐的事,其他的不要多問!
”
“是,不敢,”小道士垂下眼睛。
這時,一起扶着沈邪進來的另一個小道士,也跪在了沈邪的另一邊,“師傅,外面的人吵吵好一會了,您要不要出去看看,讓他們安心?
”
“不去,這幫人不能慣着,等到祭了那兩個乞丐,你們将火苗熄滅,但也不要完全熄滅,不可以用水,也不能扇風,那樣根本滅不掉,一定要用沙子,越多越好,把洞口堵上,火就能滅了,到時我會引開百姓的注意力,你們隻當是做法,記着,要做逼真一些。
”
沈邪盤算的十分仔細,此地也是他無意中發現的,既然有這麼個天然的油田,沒理由不利用它做點事。
沈邪去過很多地方,知道油田是什麼,無非地底下有可燃物,遇着明火,便會燒着。
他知道,但是很多百姓并不知道。
邪教是什麼?
不就是利用一些百姓們無法理解的自然現象,編造一些好的或是不好的借口出來,讓這些無知百姓有個心靈寄托。
兩個小道士不敢有違他的意思,溫順的跪在他身邊,一個按腿,一個捏肩。
沈邪舒服的閉上眼睛,他一向最愛享受,也最懂得如何享受。
過了片刻之後,他搭在椅背的手,摸着其中一個的身子。
道士服寬大,領口雖緊閉,但隻要稍稍拉開一點,便很容易看到衣服之下的誘人風景。
“邪……”小道士嬌聲喚了他一聲,瘦弱的身子軟軟的倚在沈邪的身邊,同時直起身子,想要更加靠近他。
外面的百姓,絕對想像不到,他們崇拜敬重的道長,竟會如此行事。
另一個弟子起身去拉下草棚的簾子,并關上門,解開外衣走到沈邪身邊,迷戀的眼神緊緊的鎖在沈邪臉上,沈邪的一張臉雖然改變了,但依舊擁着邪肆的美,讓她們愛慕到不能自拔。
草棚裡的聲音,越發的不堪入耳,聽的外面幾個小道士臉紅心跳加速。
他們一直都知道師傅跟徒弟之間的相處模式,他們也知道師傅身邊的兩個師哥,其實并非師哥,而是師姐。
她們原本的身份,其實是青樓的女子,被師傅贖身之後,便一直跟随在側,既是徒弟,也是果榻上的工具。
天已大亮,遠在永安城裡的沈月蘿,久等不到消息,放心不下,好不容易說服龍璟,跟她一起乘坐馬車趕了過來。
龍璟撐着腦袋,覺得全身緊繃,每一根神經都在緊繃。
白蓮教的事,他已得到确切的消息。
在來之前,他已處置了刑部的人。
膽敢私放囚犯,他們真是膽大包天,看來最近這段日子,他做的還不夠狠,讓某些人心生僥幸。
“璟,别一副要死要活的表情,就當咱們出來散步,一個小小的白蓮教,你咋能把他放在眼裡,對不對?
”沈月蘿其實是知道他心中的擔憂,但是有些事,她很想親手去做。
尤其是看見小葵病的那麼重,想想小葵本來活潑霸氣的模樣,沈月蘿恨不得将白蓮教的一幹人等,滅成渣!
龍璟歎了口氣,無奈,無可奈何,“你呀,本王真拿你沒辦法!
”
龍璟偶爾會自稱本王,倒不是要跟沈月蘿拉開距離,而是他需要時刻提醒自己的身份,與責任。
小景就趴在沈月蘿腳邊,這回出門,它可是龍璟欽點的護妻使者,還答應小景,回去之後,獎勵一隻烤全羊。
冬天一過,小景的皮毛又蛻變了一次,變成的更加柔軟,也更長了,沈月蘿坐在馬車裡的時候,最喜歡脫了襪子,把腳塞進小景的肚子,又柔軟又暖和。
沈邪直到一個時辰之後才走了出來,一身整齊到沒有一絲褶皺的道袍,頭上一頂黃色的帽子,兩條垂下的緞帶,在身側飄着。
如果忽略掉他臉上還未消散的糜爛之氣,倒不失為一個有模有樣的道士。
百姓們一見他出來了,立刻想要湧上來。
“道長,我們家昨夜失了兩隻羊,死活找不見了!
”
“道長,我家的老牛病了,這可如何是好啊,馬上就要春耕了的,求道長施法,救救我們吧!
”
“道長,我家孩子病了……”
沈邪靜靜聽着他們的訴說,等到百姓們的聲音小了下去之後,他才神色凝重的說道:“各位鄉親父老,昨夜我便說了,祭祀一事刻不容緩,誰成想竟有人前來搗亂,你們的損失,我也心痛,但是我無能為力,如果想早日擺脫噩運的困擾,今日的祭祀非做不可……”
他話還沒講完,百姓們就已沸騰了。
個個舉起手,贊同沈邪的提議。
沈邪面不改色,依舊還是那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今日本教的聖女,也将前來護法,聖女乃本教的靈魂,神聖不可侵犯,大家要恭敬叩拜!
”
說完這些,他微微側了下身,示意身後的小道士上前。
“鄉親們,我們白蓮教,以普渡蒼生為己任,造福萬民,福澤四海,本教道觀早已建好,心誠者前去叩拜供奉,将得到天尊神靈的庇佑!
”
百姓們紛紛跪下,對着沈邪磕頭,簡直是把他神靈了一般。
昨夜他們家中發生的事,有的是确有其事,有的是本來就要發生的。
隻不過全都湊到了一起,給人的感覺就好像真的是噩運降臨似的。
一陣陣的山呼海嘯,讓山坡上的秦湘等人,急的不行。
“我看不能再等了,你們看,他們要開始祭祀了!
”沈然指着下面的人,着急的說道。
他根本不知道,那個所謂的有道高人,其實是他的叔叔。
當初沈然走上沈月蘿指給他的路之後,便跟家裡斷了關系。
秦湘眉頭緊皺,“沒錯,咱們兵分兩路,沈然,你帶着一隊人,控制現場的百姓,其他人跟我沖進去。
”
“好!
”
衆人提上刀劍,将馬留在坡上,以防萬一。
沈邪已命人将那兩個小乞丐帶到面前,與昨日劇烈掙紮不同的是,這兩個小孩像木偶一般低着頭,憑由旁人擺弄他們。
沈邪滿意的閉上眼睛,一手拿拂塵,一手拿個鈴铛,搖的叮鈴作響,嘴裡還念念有詞。
随着他念念叨叨的動作,忽然他面前的供桌無風自動,而其他地方根本感覺不到風動。
百姓們議論紛紛,都以為他這是有神通,而且是大神通。
緊接着,他點燃了供桌上的兩根蠟燭。
白色的蠟燭,冒着很普通的火,但是随着沈邪手中的拂塵揮動,火苗漸漸變成了藍色,與油田裡的火光驚人的相似。
“元始天尊,無量道法!
”沈邪念着念着,忽然大睜兩隻眼睛,看向跪在那裡的兩個乞丐,“将他們投下去,以平息地仙衆神的怒火,爾等跪下跟着本尊念經!
”
四個小道士,兩人擡着一個乞丐,舉過頭頂,擡着他們往油田裡去。
隻要将他們扔下去,油田中的火苗,瞬間就會将他們吞噬,将救回來都不可能!
沈然跟秦湘等人,剛剛趕到,隻見數以千計的百姓忽然坐了下去。
這下可倒好,把他們顯露了出來,尤其醒目。
沈邪嘴角勾起一個殘忍的笑,手一揮,無聲指示。
“不要!
”
“住手!
”
沈然跟秦湘同時飛起,分别朝着兩個乞丐飛奔過去。
但因為沈然離的稍遠,而且路上被百姓擋住了,他遲了一步,隻能眼睜睜看着女童被丢進火中。
剛一接觸到火,原本呆滞的孩子,突然爆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聽的衆人頭皮一麻。
終歸不是入了瘋魔的人,他們内心還是有良知的。
秦湘快了一步,剛巧抓住男孩子的衣擺,用勁一扯,将他扯回來的同時,又一腳将那道士踹進火裡。
于是,祭祀的人調了個。
隻見小道士的衣服迅速被火光吞沒,皮肉頭發很快消失。
他的慘叫聲,驚飛了幾裡外的鳥,卻無人敢上去救。
片刻之後,兩個人已被燒成骨架,而那個被秦湘救下來的孩子,早已吓癱了,面如死灰的跪坐在地上,過了好一會才緩過神,抱着自己的膝蓋,放聲大哭。
沈然憤怒的全身都在顫抖,“你這個魔鬼,她還是個孩子,你卻将她活活燒死,這就是你們修道人所為之事嗎?
”
沈邪怎會認不出自己的侄子,一個死過一次的人,還會在乎親情嗎?
所以,他隻是淡淡的看了沈然一眼,便轉開視線,神情淡然的說道:“她不是為了自己的,是為了消盡衆神的怒火,她死的其所,死後不用入地獄,重新投胎,轉世有個好出路,難道不比她這一世做乞丐好嗎?
”
“你!
你這是強詞奪理,什麼怒火,什麼死的其所,不過是我編造出來的謊言,大家别信他,這個人是騙子!
”沈然氣昏了頭,忘了之前跟秦湘商議的細節,他此刻恨不得一劍砍了這個人。
“沈然,别沖動,”秦湘也氣憤,也跟他一樣恨不能一劍劈了老道士。
拉住沈然,秦湘深吸幾口氣,壓下心裡的怒火,看向沈邪,“這位道長,你活活把人燒死,按照永安的律法,你可知該當何罪?
”
沈邪忽的歎氣,“也罷,隻要能保百姓平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你們若想抓本尊,至少得等到本尊做法完畢!
”
他這話很顯然是要激起民憤。
果不其然,幾個膽子大的村民,竟舉着闆凳,要攆他們離開。
“你說夠了沒有,你憑什麼認為神仙就一定喜歡童男童女,你自以為是通神的道人,其實你隻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凡人而已,”秦湘覺得自己一忍再忍,心裡默默記着沈月蘿的叮囑,可是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忍耐性,已快要接近極限。
沈邪甩動着拂塵,向後一指,“本尊當然知道,本尊是元始天尊的使者,瞧,火已經滅了。
”
秦湘定睛一看,還真是,剛剛還在冒火的油田,除了其中一個還在冒着微弱的火花之外,其他的全都熄滅了。
除了秦湘之外,其他人自然也都看見了。
秦湘暗道不妙,剛才他們在沖動之下,失了先機,又一步一步的被這道人牽着鼻子走,以至于到最後,他們竟成了這道士的幫兇。
忽然,就在此時,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
緊接着,是慢不經心的鼓掌聲。
站在半米高台上的沈邪,在看見來人時候,狹長的眼睛眯了起來。
龍璟的神色很糟糕,非常糟糕,這個老道士竟敢在他的地方,祭祀活人,誰給他的膽子?
龍璟的出現,自有他與生俱來的威嚴。
被他冷目掃過的地方,百姓紛紛低下頭,不敢作聲。
如果不是被龍璟的氣息凍到,也不會自動讓開一條路。
“參見王爺!
參見王妃娘娘!
”百姓齊刷刷跪下見禮。
“都起來吧,”龍璟的語氣也很不好,如刀鋒般的目光猛的掃向沈邪。
縱然沈邪自認已死過一次,生死都看開了,可還是忍不住顫抖了下。
龍璟并沒有立刻審判,但是眼中的肅殺,越發濃重。
沈月蘿上前一步,在看見老道士的臉時,覺得有點熟悉,“請問,你就是大家口中說的,擁有大神通的白蓮教教主?
不知道長怎麼稱呼,道号是什麼?
”
她是笑着說的,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在跟沈邪說家常呢!
沈邪倒是很詫異她能如此平靜,“本尊道号清虛,不才,正是白蓮教的教主,我們白蓮教絕不是某些人口的邪教,我們身正不怕影子邪,旁人說的再多,我們依然堅持普渡衆生!
”
好一番大義凜然的話,如果是正常的話,絕對能聽的旁人熱皿沸騰。
沈月蘿攔下龍璟,要不是她攔着,龍璟此時根本不會還讓老道士站在那,大放厥詞。
“清虛道長,本王妃尊稱你一聲道長,可是你也知曉,這年頭騙子太多,拿着一面旗子,就敢說自己修道多年,參透道法神鬼事,你們說對不對?
”
沈月蘿一邊說,一邊在沈邪面前遊走,最後一句,問的是在場的衆人。
她說的也不假,這年頭的确很多騙人,尤其是那些假道士,走街串巷的為人算命,都是糊弄人的。
沈月蘿将四周百姓的神情看在眼裡,轉眸的時候,沖龍璟眨了下眼睛。
龍璟對她真是又愛又無奈,既然夫人想親自解決,他隻有站在一邊當旁觀者。
但是他能像普通百姓一樣站着嗎?
當然不能。
應時元不知從哪搬來一把椅子,擺在了高台上,就在沈邪的不遠處。
一則,可以俯視衆人,二來,也可以借機看着老道士,以防他耍陰招。
沈邪雖不滿龍璟的作為,但他更介意沈月蘿的胡言亂語,“王妃說的貌似有點道理,但本尊要糾正你一下,道士沒有真假之分,隻有道行高深之分,或許隻是你遇見的道士道行太淺,讓你誤以為是騙子,本尊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在我們的白蓮教,絕對沒有虛假之事!
”
沈月蘿轉頭看他一眼,越看越覺得這厮好眼熟,“聽道長所言,似乎有點道理,那麼本王妃還有一個疑問,道長是說田野間竄出火苗,是地仙生氣了,那麼請問,地仙現在還生氣嗎?
”
“現在不會了,本尊三叩九拜,祭祀童男童女,地仙自然不會再與凡人計較!
”沈邪說的十分笃定。
沙子覆蓋火苗,想再燃起,除非借助外力。
沈月蘿笑了,“哦?
道長很自信啊,可是……可是您再仔細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