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誅殺花阡陌
看包包女哭得很兇了,夜绛洛趕忙狂奔過去,一把将她抱起,連連哄到:“乖,聽話,不哭了,母皇帶你去看父君…….”
夜绛洛抱着包子,一路奔到清涼殿。
時候尚早,婢女和太監緊随其後,尾随而至。
“君卿,包包想你了!
”夜绛洛笑靥如花,猶如一顆狂奔的石頭滾進清涼殿。
“我看看。
”晏君卿迎面而上,溫柔的抱過小包子,眸中滿是寵溺。
看晏君卿一臉疲憊,夜绛洛饒有興緻的盯住他蒼白倦怠的臉看了半天,眸色暗暗一沉。
片刻後,又幽然道:“我已經讓顔念暫代政・務,怎麼你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卸下重擔的人呢?
”
晏君卿手指微微一頓,而後低頭哄着懷裡的小東西,若無其事道:“陛下多慮了,臣很好。
”
當真是多慮了嗎?
夜绛洛看着晏君卿,微微眯起一雙明眸,他一直都在自己身邊,可自己沒有半點安全感,要麼是晏君卿變了,要麼是她變了……
亦或者――
懷中的小包子早已再次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如果沒有念念的話,呼噜呼噜,美人相父也可以啦……
分明相愛的兩個人站在一起,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彼此間像是築起了一道牆,慢慢隔閡開來。
【嗯,為什麼君卿變得不像君卿了呢,這裡小小鋪墊一下,嘛,快還我們萬能的男神相爺,不要軟蛋,不要無能~】
沉默加速了時間流失,等陽光透過打開的窗子照射在房間裡,昭示着夜绛洛不得不上早朝的事實。
“不要!
不要!
不要不要!
我不要上早朝!
”夜绛洛呈一個大字躺在晏君卿的床榻之上,四肢不停的扭動抽搐着,口中念念有詞。
晏君卿屹立在床榻旁鎮定自若的看着夜绛洛,鳳眸低垂,歎息無奈道:“陛下,該上早朝了。
”
“上朝滴不要,要上就上君卿!
”夜绛洛的四肢不停的擺動抽搐着,死活就是不起來。
“……”晏君卿嘴角抽搐,淡然的眸子充斥着無可奈何,半晌無話。
他該說什麼呢?
他還能說什麼呢?
他再多說一句,夜绛洛會不會直接抽風抽斷掉?
一炷香的時間以後,抽風怪才意猶未盡的站起身來,臉黑得如墨硯一般絕望道:“我的青春年華難道就要每日的早朝中消耗殆盡嗎?
”
晏君卿驚呆了,并且,無語了。
實在不明白女帝陛下是怎樣厚着臉皮說出這句話的,她要是青春年華在早朝中消耗殆盡,那麼顔念呢?
他呢?
幾乎要被奏本埋起來的他們早都已經入土為安了!
“來人,陛下要上早朝了,為陛下更衣。
”晏君卿轉過身去,目光淡然的屹立在電閃雷鳴之中。
婢女和太監排成隊,恭恭敬敬的走進來,看着相爺佩服不已,恨不得跪地膜拜。
經曆了半個時辰的洗禮,小狐狸完全改頭換面。
一身玄重朝服,暗紋湧動,彰顯人間帝王的尊貴與奢華,細密的金絲線繡成九天玄凰,呼之欲出。
半個時辰以後,夜绛洛出現在偌大輝煌的丹陛之上。
群臣早就等不及了,看到夜绛洛心中怒罵着:昏君!
無恥昏君!
除了吃、睡還有下早朝她跑得比誰都快!
其他時候就俨然是個瘸子,一步三晃,是腳被釘住了嗎?
倒是晏君卿,自幽城回來之後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以前的晏君卿弱不禁風,面容病孱,傻子都能看出沒幾年活頭了,而現在……那眉眼之間光華内斂,滿頭銀發如冰泉倒瀉,素日裡瘦弱身軀撐起的白衣紫帶如今穿在他身上,隻見白衣翩跹,紫帶翻飛,真真一個豔驚四座的絕代人物!
“陛下……”朝堂上鴉雀無聲,顔念擡眸,看着相互的對視的晏君卿和女帝大人。
“诶?
”夜绛洛回過神來,舔了舔唇瓣,咽了咽口水,随後,義正言辭道:“朕思索再三,都覺得帝家子嗣凋零,實在應該開枝散葉才對,所以,朕決定封晏君卿為皇夫,即日……”
聽到這裡,晏君卿淡漠的眸眼頓時沉了下去,來不及等夜绛洛說完,他立即上前一步恭謹道:“陛下,恕臣不能接受。
”
他如梨花綻放的朝服無風而動,這個沉穩的操棋者,文武兼備,高雅絕然之間攻伐天下。
此刻,素手而立,目色暗沉,公然抗旨。
群臣呆若木雞的看着這須臾之間發生的事情,簡單的來說就八個字:陛下求婚,相爺拒之。
這八個字實在是意味深長,耐人尋味。
群臣蓦然驚醒之後,趕忙低下頭去,戰戰兢兢,大氣不敢出。
偌大的宮殿鴉雀無聲,氣氛凝重。
良久,才聽到夜绛洛冰冷淡漠的話語:“你當真以為我不敢動你?
”
“陛下,臣不能為皇夫。
”晏君卿好似沒看到夜绛洛眼眸中的憤怒,幽竹雅韻,清冷卓絕道。
“晏君卿!
”夜绛洛拍案而起,怒極了的眸子熠熠生輝,緊緊盯住這個白衣而立的男人。
他拒絕她,他竟然又拒絕她!
好,好,好一個晏君卿!
夜绛洛最終還是一言不發,義憤填膺的離開,因為即使他再怎麼過分,她還是舍不得殺他,舍不得他受傷,舍不得傷害他。
夜绛洛走後,群臣竊竊私語亦紛紛散去,直到,偌大的禦道旁隻剩下顔念和晏君卿兩個人。
顔念淡然自若,一襲青衣蹁跹而立,氣韻素潔,猶如玉蘭花開。
他用岸芷汀蘭般清潤的嗓音雲淡風輕道:“陛下對相爺格外特别,若是換做别人,恐怕現在已經身首異處了,隻可惜,陛下這些好,相爺根本沒有放在眼裡。
”
說完,他亦靜逸的離開。
偌大的丹殿空曠寂寥,唯剩晏君卿一人久久伫立,唇邊苦笑盎然。
顔念所說,他有豈能不知,隻是他真的還不能做她的皇夫。
這些天來,他越發不能控制身體……再這樣下去,他也許會瘋,也許會死,更也許,會變成她完全陌生的人。
他已經感覺了,現在的他,越來越不像自己。
那是他與溫知君意識糾纏後的結果,優柔、寡斷、無能……
夜绛洛所愛的人已不是現在的他,他們之間有了穿不透的圍牆,無話可說。
夜绛洛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憤怒的快要抓狂,忽而,她陡然停住,看着一望無際的宮道,喃喃自語:“他為什麼要拒絕我?
”
“他為什麼不願意做我的皇夫呢?
”
“他愛我,我也愛他,為什麼就是不能在一起?
”
“是他不愛我了,還是我……還是我……變得不像我,他才不答應?
”
忽然,她捂着自己的臉,“唯一不像的是這樣吧……我太醜了嗎?
”
空蕩蕩的宮道靜谧無聲,無人回答,手指下凸凹不平的可怖疤痕時時提醒着她,此刻的夜绛洛,不再是以前的夜绛洛了。
明麗的眼眸中霎時黯淡無光,唇角扯起了一縷苦笑,轉身飛快的奔向朝凰宮,頹然的坐在碩大的銅鏡前,看着銅鏡中的女子。
偌大的銅鏡呈橢圓形,鏡中的女子素面朝天,大大的眼睛漆黑如墨染,雖說不上貌美如花,卻也清秀可人,那雙眸子波光潋滟,似乎藏了千萬年的月華星光。
隻是,一塊糾結交錯的灼傷在一側臉頰處乍現,瞬間影響了整張臉的美感。
忽而,她又是眉頭一皺,盯着銅鏡了那個白衣若仙的身影,冰冷淡漠道:“你出去。
”
晏君卿看着她,腦子裡有隐藏極深的躁動在瘋狂跳躍。
失去了素日果決,他不敢邁進一步,遲疑、猶豫,變成最無能的男人。
他幹巴巴的解釋着:“陛下,時候未到,臣還不能做陛下的皇夫。
”
“為什麼?
”夜绛洛不明白,朝廷有顔念鞠躬盡瘁,恪盡職守,頂起半壁天下。
此時,他不是做皇夫的最佳時機嗎?
他可以卸去一切,可以永遠和她在一起,為什麼要拒絕!
“時機成熟時,臣自然會告知陛下。
”晏君卿一闆一眼的說着,眸色深沉。
“你這是欺君之罪!
”她憤怒的看着晏君卿。
“臣有罪。
”晏君卿素手頹然落地,無力辯白。
看着這樣的晏君卿,夜绛洛微微一愣,腦子裡千萬個念頭一閃而過。
看着晏君卿既熟悉又陌生的眼睛,那裡失去了往日睿智,失去了平時鋒芒,變得混混沌沌……這不像君卿。
也就在這個瞬間,腦子裡靈光閃過,夜绛洛心頭蓦然一跳。
難道是……是因為那個原因?
夜绛洛緊緊盯着他,片刻後,粲然一笑,“君卿最讨厭了,不當皇夫也沒關系,你至少跟我商量一下嘛。
”
晏君卿垂眸,面色淡然,嘴角卻抽搐不止。
他該說什麼?
是她先斬後奏直接宣旨,他怎麼商量,根本沒給他機會好嗎?
良久,晏君卿緩緩起身,打橫抱起黏在他身上的夜绛洛,小心翼翼的擱置在床榻之上。
等小狐狸翻個了身,在床榻裡滾了一圈兒後,他眸中帶笑,姣好的面容貼近她道:“陛下可知道清雅在哪裡嗎?
”
絕美俊顔在眼睛裡放大,這等突如其來的美色太過驚人!
女魔頭流着口水看着晏君卿,心下尋思着,他什麼時候把美人計用得如此爐火純青,這個時候,若是強行把他吃幹抹淨,他是不是也會點頭說好呢?
“陛下……”晏君卿笑意盈盈的看着一臉猥瑣的看着自己的夜绛洛,柔聲細語道。
夜绛洛回過神來,疑惑不解。
清雅?
就是和君卿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吧。
唔,叫清雅對吧,好俗的名字啊(柳親媽:你自己又文雅到哪去了!
!
)
看得出夜绛洛的疑惑,晏君卿繼續溫柔體貼道:“清雅是我的雙生弟弟,十幾年前就已經過世了,是花阡陌一直保存着他的屍體,後來,你就都知道了,他現在在哪?
”
“啊,被我埋在後山啦!
”夜绛洛十分坦白,清澈明亮的眸子閃爍不已。
“……”晏君卿垂眸無語,看來,是他高估狐狸的智商了。
後山後山,他當然知道被埋在後山,帝宮的後山那麼大,難道讓他揮舞着鏟子一片一片的挖?
“陛下能告訴臣具體位置嗎?
臣想去看看他。
”晏君卿用幽竹雅韻般清潤悅耳的聲音柔聲說道,紫眸光暈流轉,皆是溫柔。
啊啊啊啊!
君卿太帥了,不行,要狂飙鼻皿是什麼節奏?
抽風怪抽得兩眼放光,恨不得将晏君卿撲到吃到肚子裡,不過,不是現在。
她要碰晏君卿,也要晏君卿碰她,但――眼前這個人,并不是完整的晏君卿。
良久,她咽了咽口水繼續回答:“後山……後山西北邊。
”
西……西北邊……好……好精确的位置啊!
陛下你敢不敢告訴臣,後山西北邊幾乎能駐紮半個皇城禁衛隊的地方,哪裡才是埋骨之處?
晏君卿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眸中滿是無奈。
他現在不僅懷疑小狐狸的智商,他還懷疑自己的智商!
知道繼續問也不一定有結果,晏君卿不再言語,溫柔的看着傻笑的小狐狸。
突然,躬身向前,輕輕的吻在夜绛洛的眉間。
幽竹素雅的清香與桃花爛漫的奢靡糾纏在一起,經久不散。
桃花木精雕而成的搖籃裡,小包子夜落茗睜着一雙大大的紫眸,緊緊的盯住夜绛洛和晏君卿,忽而“咯咯”的笑了起來,好似很開心。
“陛下,臣晚些再來看你。
”晏君卿回首,溫柔的拂過夜绛洛耳畔的一縷烏黑的長發,嘴角輕揚,笑意滿滿。
夜绛洛望着晏君卿的背影流着口水,直至他消失在朝凰宮的轉角。
突然,夜绛洛笑容一斂,斜躺在柔軟的床榻上,纖細素白的皓腕撐着小腦袋,紅唇輕啟,淡然道:“影衛。
”
聽到召喚,朝凰宮陰角裡竄出黑衣影衛,他曲膝跪地,沉聲道:“陛下,昨晚相爺曾兩次去囚禁花阡陌的花房。
”
夜绛洛聽後,眸色驟然暗波湧動,她素手輕揚,示意影衛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