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夫妻對拜,完了
“拜堂吧!
”
雖然隔着紅蓋頭,但是都敏郡主的語氣中甚至夾雜着一絲祈求,求父王别再說了,也求陌子寒别跟平西王較真。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四個字剛響起來,門邊響起一個護衛急促的喘息聲:“王爺且慢!
”
滿殿的人一齊朝那個氣喘呼呼的護衛看去。
那護衛喘着氣趴在地上:“還好趕到了,有人讓卑職将這個交到王爺手上,說是王爺一看這個扳指,什麼都明白了!
”
“王爺!
”
都敏郡主不安的喚了一聲,想去拉陌子寒的手。
可是陌子寒用力甩開她,盯着護衛手上的東西再也移不開眼,一步一步朝他走過去。
護衛手上的拿着的,在世家貴族眼中看來,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扳指。
上好的羊脂玉,再鑲嵌上一圈細碎的綠翡翠,頂多算是做工精細,談不上多麼價值連城。
可恰恰是這樣一枚普通的扳指,讓承親王舍棄了馬上要進行的夫妻對拜,一步一步心顫着朝護衛走去。
他終于走近了,猛的揪住他的衣衫,焦急的問:“人呢?
交給你這個扳指的人在哪裡?
”
“那位姑娘走了!
”
護衛被承親王吓得一陣緊張:“姑娘說她脫險了,讓王爺從此别再惦記着她。
”
傾兒!
那一定是傾兒!
陌子寒一聲狂吼,然後丢了還在等他成親的都敏,瘋一般的朝外面跑去。
她怎麼了?
她為什麼要離開他?
她被人羞辱了,不敢見自己?
陌子寒心裡有無數個疑問,瘋一般的朝避暑山莊門口撲去。
可是,除了茫茫夜色,除了黝黑的樹林,山道上空蕩蕩一片,哪有人影?
傾兒,你到底去了哪裡?
傾兒,你到底為什麼不願意見本王?
你誤會了,是不是?
你誤會了本王娶都敏郡主?
陌子寒追出山道好遠,夜色茫茫,他的心亦一片茫然。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追上來的夏傲天一見他握着一枚扳指,捂着兇口攤倒在地,什麼也明白了。
他吩咐身後的護衛首領王将軍:“聽朕的吩咐,速速搜山,務必要找到承親王妃。
”
羽林衛連夜搜山,火把照亮了整個避暑山莊内外,可一輛馬車卻平穩駛在微山湖附近的山道上。
曼羅女王扶着一身虛弱的鳳染傾靠在軟榻上,追問:“妻主,你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山道上?
這些天楚雲飛那個雜種将你挾持到哪裡去了?
承親王要娶都敏郡主了,你為什麼反而求本寶寶帶你快點離開,你應該讓我帶着你進殿,然後怒打那朵白蓮花……”
“女皇陛下,白烨在哪裡?
”
鳳染傾沒有心情為她解惑,反而揪緊她的手問:“他還在山莊嗎?
還是和幽蘭一起回了皇宮?
”
“妻主問這個幹嗎?
難道是中了木氏一族的毒……”
曼羅女王被這個事實吓到了!
鳳染傾綴着淚點頭認了:“是的,木婉兒那個老巫婆将我泡在毒液裡三天三夜,我不但是個毒人,而且已經有了身孕……”
“啊,楚雲飛的,你們好快!
”
鳳染傾的眼淚一下不流了,淚裡含笑噴出來。
曼羅女王忙捂嘴說:“呵呵,說錯了,應該是承親王的,楚雲飛再神,也動作沒那麼快……”
不過被她這麼一攪和,悲傷的氣氛一下沖淡了好多。
鳳染傾問她:“你在京城有落榻之地嗎?
”
“先前是住在驿館的,如果你暫時不想回承親王府,那麼本寶寶在南城還有一處宅院。
”
曼羅女王道:“明天本寶寶讓十個男寵出動,看白太醫在避暑山莊,還是回了皇宮?
”
她安慰似的拍拍鳳染傾的肩:“放心好了,看在你我同出一脈的份上,你又是恩人的後代,明兒本寶寶一定想盡辦法讓你見到白太醫。
”
“本寶寶還想着将你拐到曼羅國做妻主,乖啦,一定會寵愛你的。
”
曼羅女王溫柔的說話時,聲音也可以很輕很柔,鳳染傾在她的輕輕拍打和安慰中,像個受傷的孩子一樣沉睡了過去。
她不知道馬車何時回的南城?
也不知道是怎麼進了這處叫煙雨樓的宅府?
早上醒來時,是在錦被紗帳中睜開眼睛的。
房間的擺設古色古香,新打制的木桌木椅彌散着木頭淡淡的清香。
“醒了?
”
見鳳染傾睜開眼,曼羅女王秦寶寶噼哩叭啦說開了:“你昨晚突然昏過去,吓死本寶寶了。
這京城裡全是庸醫,找了幾個,都說是你有了身孕身子疲累,本寶寶隻好守了你一夜,你欠了本寶寶這份情,以後不能不去曼羅國,不能不做本寶寶的妻主……”
好吧,真是醉了!
知道她的風格,鳳染傾見她叭啦叭啦在一旁扯着妻主什麼鬼,心裡很溫暖,笑了!
“唉,真心的啊,你要記得本寶寶這份恩情。
”
這人見鳳染傾笑,更來勁了,幹脆将頭伏在她肚皮上,一臉興奮道:“來,本寶寶聽聽,小家夥動了沒有?
有沒有依依呀呀說話?
”
“餓了嗎?
小家夥一定餓了?
”
曼羅女王熱情的招呼站在一旁的男寵:“快,快,讓人去廚房端些好吃的來,你們可得盡心伺候,她肚子懷裡是我曼羅國的小神女……”
曼羅女王追妻忙,一旁備受冷落的男寵心拔涼拔涼的。
小神女?
女皇陛下,人家懷的是承親王的孩子,怎麼就是我曼羅國的神女了?
男寵欲哭無淚,感覺自己的地位直線下降,用盡各種招數,久攻不下女皇大人,看來注定是要納個女人為妻主,讓她的孩子以後成為曼羅國下一代女王。
女皇陛下,你還能再歪點嗎?
委屈歸委屈,男寵小三兒還是乖乖去廚房吩咐了,很快領着婢女們将噴香的飯菜一一端上桌。
鳳染傾聞到紅燒肉的香味,胃裡一陣翻湧,差點嘔吐出來。
“這道,這道,還有這道,太膩了,撤了撤了!
”
女皇陛下指點江山,将清淡的菜留下,陪鳳染傾一起用膳:“你多吃點,吃飽點,讓肚子裡的娃娃長得白白胖胖。
”
“女皇陛下,白太醫來煙雨樓了!
”
鳳染傾正哭笑不得,男寵小二兒進來禀報,小一已經将白太醫請來煙雨樓。
“丫頭……”
曼羅女王幾乎要将桌上的菜都夾進鳳染傾碗裡,白烨一走進來,恰好看到鳳染傾盯着碗裡小山似的菜犯愁。
她蹙眉的動作,白烨很是熟悉,是這個丫頭沒錯!
這懸着的一顆心總算安穩了,長舒一口氣:“你回來了好。
”
這些天,為了尋找鳳染傾,他和白婆婆心急如焚,可是搜遍避暑山莊内外,都沒有找到任何蛛絲螞迹。
憑着鳳隐的手段,憑着他和婆婆的修為,竟找不到一點線索,更是令人憂心。
後來是曼羅女王的男寵,在微山湖畔發現楚北侯府老夫人的蹤迹,這才讓事情有了些眉目。
之後有了陌子寒脅迫都敏郡主,都敏以此為借口,逼婚一事。
此刻,丫頭安穩的坐在他面前,沒有什麼比這更好的事,這丫頭平安無恙回來,勝過所有的一切。
“不好!
”
鳳染傾的目光隔空和白烨交彙在一起,一想到自己現在是個毒人,嘴角一撇,眼淚噴湧而出。
他隐忍了一夜的情緒,在見到白烨這個親人時,傾洩而出。
她這一哭,白烨急得手足無措,不知道她消失這幾天,到底受了什麼非人的迫害。
又哭了?
真是水做的人兒!
曼羅女王在一旁看着急了:“哎喲,别啰嗦了,快點給她号脈,她被木碗兒那老巫婆泡在毒液裡……”
什麼?
泡在毒液裡?
白烨出手如電,憂急的将手搭在她手腕上,一臉震驚:“丫頭,你有了身孕?
”
“嗯!
”
鳳染傾一想到肚子裡的孩子,心裡竊生出一種喜悅,可是那喜悅很快被擔憂沖散,一臉期待看着白烨問:“孩子,能平安無恙嗎?
”
“脈相雜亂,體内有一股霸道的勁氣在遊走。
”
白烨微一蹙眉:“這時候有了身孕……”
鳳染傾和曼羅女王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白烨,他這欲言又止不用猜也知道他想說的意思,更别說他這天塌下來都一臉坦然的人,這突然蹙眉,便代表了此事非常棘手。
“說吧!
我能承受得了。
”
鳳染傾唇顫了顫,艱難的開口:“舅舅,我是不是成了和賽香兒一樣的毒人?
這個孩子不能留下來……”
“丫頭……”
要他怎麼開口?
他說他現在束手無策,對丫頭是不是太殘忍?
白烨努力的盡量自然的勾唇一笑,故作輕松說:“不過是驅毒,雖然有些麻煩,舅舅能保你平安……”
“不要,不要保我平安。
”
鳳染傾歎一口氣,她和白烨認識有很久?
她是那麼熟悉他,如果還看不出他是在故作輕松,末免也太傻。
她帶着一絲祈求問:“将毒液封存到我體内,一直撐到孩子平安出生,可以嗎?
”
“不行!
”
“不行!
”
白烨和曼羅女王異口同聲。
白烨勸她:“孩子以後可以再有,你卻是世上唯一的丫頭。
”
“你是本寶寶的妻主,本寶寶不同意,嚴重不同意。
”
曼羅女王站起身來,摟着她腦袋哄她:“乖啦,小家夥我們以後還可以生,哪怕是沒有孩子,你妻主的地位不可撼動,無人取代。
”
“舅舅……”
鳳染傾嘴唇微顫,還要說話,被白烨惱怒的打斷:“你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你一人說了算,你問過孩子的父親嗎?
陌子寒能應下此事?
”
“不要告訴他……”
鳳染傾的心很亂,從昨天逃出山谷,想起秦寶寶說起那段曼羅秘辛時,每一字每一句一直在腦海裡回蕩。
曼羅女王說過,木氏一族神女身體裡彌散着異香,能招引蝴蝶,這是在身體裡開啟了一種禁術。
一旦沾過神女的身子,便食髓知味,欲罷不能,陽壽吸盡,再壯碩的男子也活不過三十載…
當鳳染傾披頭散發出現在避暑山莊門口,她心情急迫想着見陌子寒,這種恐懼一下彌漫在心間,她整個人都在顫抖着,被這個認知吓得魂不附體。
她已經是一個毒人了?
此生還能做陌子寒的娘子嗎?
她深愛着他,怎能将他的陽壽吸盡,讓他活不過三十歲?
所以,她吓怕了,她心亂了,她想到逃離,想到将成婚的扳指還給他,此生,她不要再牽住他的心,讓他從此忘了自己,在他的視線裡消失得幹幹淨淨。
但是,她的心裡還存着一絲僥幸。
白烨醫術神通,或許能清理幹淨她體内的異毒。
可是最後一絲希望,在白烨的言詞閃爍,在他故作輕松的神态中破滅。
她沒有幸運的逃過,她真的成了一個活着的毒人,她怎麼能再靠近他?
曼羅女王感覺氣氛壓仰,也知道鳳染傾讓她将白烨請來煙雨閣,不僅僅是診脈,一定還有話要說。
所以帶着她的男寵們,悄無聲息退下去。
“我已經是一個毒人了。
别告訴子寒我在哪裡?
讓他忘了我……”
曼羅女王一走,鳳染傾緊張的揪緊白烨的手臂,聲音裡甚至帶着一種卑微的祈求。
白烨歎息一聲:“丫頭,你變了!
”
“你不懂,長痛不如短痛,時間是最好的良藥,斷了他的念想,他總有一天會忘了我,開始新的生活。
”
鳳染傾深呼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堅強的面對一切。
與白烨傾訴完,她突然感覺輕松了很多,摸了摸肚子,笑得一臉溫柔:“我唯一能做的,是将這個孩子留下來,她是我能留給子寒的安慰,她是我們愛的延續……”
她笑得很溫柔,一瞬間綻放着一種母性的慈愛,白烨已經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安慰?
丫頭是這個世界獨一無二的。
在深情如那位的眼裡心裡,更是如此。
一個孩子能給他安慰嗎?
昨天婚宴上,他接下那枚扳指後,整個人已經完全瘋狂了,直到他今天早上離開避暑山莊,陌子寒還不眠不休在避暑山莊外搜尋她的影子。
白烨不甘心的細細為鳳染傾再次把了一回脈,沒錯,她體内有一股霸道的勁力在亂蹿,按說她服過天玉丸百毒不侵,怎麼還會中了木婉兒的毒?
難道是蠱毒?
若論蠱術他所學僅僅是皮毛,倒是神醫谷那個老家夥十分精通。
白烨眸光一亮:“丫頭,我們即刻啟程去神醫谷,那個老家夥一定有辦法。
”
避暑山莊,微山山脈。
搜山的羽林衛驚得飛鳥撲簌,兔子在灌木叢中亂蹿,這些天搜來搜去,山野裡的蛇蟲猛獸避之不急。
旦有飛吹草動,飛鳥驚走、野兔跳蹿。
“前面發現一處山洞。
”
搜尋的隊伍一直從深夜忙到黎明,王嘉和将軍清晨拔開一片藤蔓時,突然發現有個一人高的山洞。
此處藤蔓依依,四面是懸崖峭壁,離避暑山莊并不遠,所以才躲過了羽林衛多次搜索。
聽到王嘉和的喊聲,陌子寒和夏傲天一前一後往那處洞口撲去。
顧不上安危,雙眼紅腫的陌子寒先一步踏進洞中,接着是王嘉和帶着羽林衛在前開道,護着北漠帝也踏進洞中。
一路往前,出路在一片陡峭的石壁下,出得洞來,赫然是一片世外桃源的山谷。
谷中三處是陡峭的山壁,其中一面是萬丈深淵,羽林衛細細盤查過,這座山谷其實是建在峭壁之上,而谷中溪流潺潺,屋舍俨然。
如果不是王嘉和陰差陽差拔開了那片藤蔓,便是在避暑山莊住一輩子,也不知道附近會有一處這樣隐密的所在。
陌子寒一個飛縱撲進谷中那處小院子,院子裡空無一人,一間一間推開屋子,每扇門皆虛掩着,隻有右側竹叢一間屋子關得嚴實。
心急的他一掌劈去,觸眼所及是刺目的紅,這屋子像是有人成親過,在梳裝台前他揀到一個發簪,赫然是鳳染傾那天失蹤時用來挽發的。
記得那天蕩舟湖上,他和楚雲飛對掌,掌風掀飛她的發絲,她将這根海棠簪子握在手裡,墨發飛揚,傾城一笑。
簪子是丫頭的?
那麼這房中的大紅一片,更是刺眼奪目。
他的心顫抖起來,不某心的趴伏在大紅錦被上,聞到那股淡淡的幽香氣息,是屬于丫頭的氣息,他的心沉落到谷底。
是誰?
楚雲飛嗎?
楚家的那個小孽種,竟敢逼迫他的丫頭成親?
特别是聞到另一個枕頭上還淺留着一股淡淡的墨竹幽香,陌子寒瘋狂了,一掌下去,床闆錦鍛四五分裂。
随後撲進來的夏傲天和王嘉和,差點被木闆擊中。
已經瘋狂至極的陌子寒卻沒有收手,反而不停的劈向屋中桌椅,一時木屑飛濺,他的樣子狀若颠狂,雙目紅腫着,青筋在皮下暴開,像蛇一樣攀爬在皮膚上。
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夏傲天避開一塊木闆,朝王嘉和使了個眼色,突然指着窗外喊:“玫瑰兒……”
陌子寒手上的動作一滞,猛的扭頭望向窗外,這時候王嘉和一掌劈在他後頸上,他悶哼一聲攤倒在地上。
空中的最後一絲木屑掉落在地上,世界一下清靜了。
“将房間收拾一下,不要放過任何蛛絲螞迹。
”
陌子寒對那女人的愛,已經超出了夏傲天的想像,盡管記憶缺失,他的愛卻一點也沒有削減。
一看到房間裡的大紅錦緞,再結合楚雲飛那天晚宴時奇怪的主動,夏傲天已經猜測到此事的始末。
他不能任着陌子寒走火入魔,所以隻能和王嘉和默契的配合,讓他暫時沉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