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流氓啊
七日國喪,舉國哀悼。
皇室裡更加要謹守喪禮,禁酒、禁葷、禁色……對于未來的女帝來說,這些規矩,根本就不算規矩!
就在外面人為了先帝出殡葬禮,新帝登基大典忙的昏天暗地時,夜绛洛正抱着一小壇桂花釀,一個人躲在禦花園的桃樹下,興緻勃勃的喝着“據說”已經禁掉的酒。
月華流動,夜風吹落了一樹桃花,把花樹下小小的白影埋在落英缤紛之下。
夜绛洛一邊對月飲酒,一邊酸溜溜的吟詩:“床前明月光……地上鞋兩雙……舉頭望明月……低頭入洞房――”
亂七八糟地念了首歪詩不算,竟然還自賣自誇:“恩,好詩!
好詩!
”
所以說,做人要是都像夜绛洛這樣,那這世界可就精彩了……索性,她的嚣張沒有持續太久。
就在桃花成冢,幾乎要微醉的她埋起來時,視線所能及的範圍内,出現了一雙鞋。
懶洋洋的視線往上一看,夜绛洛笑得更燦爛了,“是你。
”
宛若玉雕的少年站在她身前,雙眸定定看着斜倚桃樹,笑得近乎于白癡的姐姐。
她不像夜绛洛。
或者說,她簡直與他認識的夜绛洛截然相反。
有什麼不同了呢?
臉還是夜绛洛的臉,身形也沒有絲毫改變。
她嬌小的身子靠着桃花樹,手裡抱着一壇子桂花釀,笑彎了眼兒,像兩枚小月牙一樣。
以前的夜绛洛,陰沉冷漠,絕不會擁有這樣的笑容。
一夜之間,她就像變了個人。
到底是怎麼回事?
疑惑盤旋在眼底,從未消散,夜醉壁緩緩地眯了眼眸,露出一縷溫柔淺笑:“皇姐應該知道,母皇駕崩,宮裡是禁酒的。
”
“啊,禁酒啊,我當然知道了。
”夜绛洛笑眯眯的點頭,而後竟然指指自己身邊的位置:“阿醉,來坐,坐到我身邊來。
”
阿醉?
夜醉壁挑挑眉,她竟然會這麼親昵的叫自己,這是她的新把戲嗎?
信步走到樹幹旁,夜醉壁掀起衣擺,當真坐到了她身邊。
“阿醉,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麼我和以前不一樣了?
”她仿佛知道夜醉壁的疑惑,與其等他發問,她自行對他解答,“呐,阿醉,其實我是你姐姐,對吧?
”
“……你真的是我姐姐嗎?
”他問得很輕飄,堪比女子的細緻容顔上有顯而易見的懷疑。
“不像嗎?
”她反問,指着自己秀麗的臉,再指指他顯然比自己還漂亮的臉:“其實我也懷疑,你好像比我還好看呢,阿醉,你這樣會讓天底下的女人都恨你。
”
“……”其實是你自己長得不夠美吧,夜醉壁抽了抽唇角,不管她到底是不是他的姐姐,至少,她現在比以前順眼多了。
是因為比以前白癡多了麼……夜醉壁暗暗地想,但一看她笑眯眯的眼睛,又覺得不是那回事。
她以前是餓狼,兇在表面,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現在,她是狐狸,有着最無辜的表象,藏起了最深沉的算計。
“阿醉,母皇是一個很成功的霸主,但她并不是一個好母親。
”她似乎有些醉了,朦胧着眼睛,笑嘻嘻地攬着夜醉壁的肩膀,甚至把頭靠在他單薄的肩上,遙看天空中閃爍不定的星。
“阿醉,你不用懷疑,我是夜绛洛,也是你的姐姐。
不管母皇對你做過什麼,以後都有姐姐在,姐姐會保護你……阿醉,你必須相信我,你和我都一樣,别無選擇了。
”
她回不去以前,從她睜開眼開始,她就是夜绛洛,永遠也隻能做夜绛洛。
她怎麼會是夜绛洛。
夜绛洛哪有她這麼淡然從容的氣度。
夜醉壁知道,眼前這個女子絕對不是夜绛洛,或許他無法解釋為什麼一樣的臉,一樣的聲音,一樣的記憶……但他就是笃定,她不是原本的夜绛洛!
然而,在明知道她不是的情況下,他卻笑了,笑得眉眼間沾染星光,柔美得像女子一樣,“阿姐,我信你。
”
夜绛洛頭抵着他的頸側,把手裡還剩半攤的酒推給他,“信我就喝了。
”
夜醉壁抱着沉甸甸的的酒壇子,燦爛的笑容一頓,“全部?
”
這裡面至少還有大半壇,也就是說,這個女人要他在“守喪”期間和她一樣,知法犯法!
夜绛洛笑得像一隻小狐狸,露出兩顆虎牙來:“阿醉,如果你不喝,我就告訴别人你在母皇喪期吃肉。
”
“肉在哪?
”捉賊請拿髒,抓奸要在床……總之,他堂堂楚王殿下也是有脾氣的!
夜绛洛從袖子裡挖啊挖的,居然挖出一個油紙包。
一股熏肉的香味立刻傳進夜醉壁的鼻子裡,他看着得意洋洋的夜绛洛,瞪大了眼睛,“你居然還敢吃肉!
”
“你錯了。
”未來的女帝大人嚴肅認真糾正他,“不是我,而是我們。
”
……其實,你隻是想抓個替死鬼來和你一起“大逆不道”吧。
夜醉壁放棄再和她語言溝通,瞧着她手裡那塊一看就很好吃的肉,已經禁肉三天,号稱非常孝順的楚王殿下,狠狠地低頭去咬,力道大得幾乎要咬掉某人的狐狸爪子。
反正母皇已經有了個不孝女兒,不差再多一個不孝兒子,長幼有序啊長幼有序,母皇你就算要找也先找夜绛洛吧!
于是乎,南晉帝國最尊貴的兩個人,一口酒一口肉地在桃花樹下開了戒。
古人又曾經說過,“二”是一種病,會傳染的。
鑒于古人說的都是對的,夜醉壁在确定投靠夜绛洛後,這二就變成了“井”,一半是姐姐的,另一半是弟弟的。
兩個人在大半夜不睡覺,躲在禦花園喝酒吃肉,以為不會有人發現,就算有人發現也應該“識趣”的退避三舍才對嘛,所以當這片桃花林裡出現第三個人的時候……
砰。
酒壇子掉在地上,酒香四溢。
咚。
肉掉在地上,彈性極好的一路滾到那雙銀白淺繡的緞鞋旁。
完、蛋、了――
夜绛洛夜醉壁互相看了一眼,同時低下頭,以眼神交流着。
夜醉壁:“怎麼辦!
是晏君卿”
夜绛洛:“打暈他!
”
夜醉壁:“你上!
”
夜绛洛:“有沒有搞錯,我是你姐!
”
夜醉壁:“吃肉的是你,喝酒的也是你,我最多是同黨,你是主謀!
”
夜绛洛:“那算了,我有别的辦法。
”
夜醉壁:“什麼辦法?
”
夜绛洛:“我犧牲一下,色・誘他!
”
夜醉壁:“……”
夜绛洛:“要不然,我再犧牲一下,你色・誘他?
”
夜醉壁:“!
!
!
”
這邊兒,兩姐弟還在“眉來眼去”,那邊兒,相爺大人已經不耐煩了。
“儲君殿下,楚王殿下,你們在做什麼?
”
碎裂流光的清雅嗓音讓夜绛洛和夜醉壁後背寒毛直豎,在南晉他們兩個身份最尊貴這沒錯,但你要知道,有個名詞叫“心虛”,還有個名詞叫“非常心虛”。
抱着“一般心虛”的楚王殿下擡起頭,沒敢去看晏君卿,而是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用一種非常迷糊的聲音道:“天黑了……該睡覺了……”
然後,該睡覺的楚王殿下從地上爬起來,目不斜視地往自己寝宮方向走,當真去睡覺了。
“喂!
阿醉!
阿醉!
”
被抛棄夜绛洛眼巴巴瞧着弟弟逃出了生天,而自己……她小屁股往後挪了挪,伸出小腳丫對酒壇子悄悄踹了一腳,讓“證據”盡可能離自己遠些。
她往後挪的同時,晏君卿邁着長腿,往前走了一步。
額……她再退!
嫩嫩的小屁股在地上蹭啊蹭的,不顧自己身上素衣沾染着土腥和殘花,一邊退,一邊思考怎麼脫身的問題。
直到她脊背靠上樹幹,退無可退,腦子裡也找不到一個能擺平晏君卿的辦法。
無計可施的夜绛洛低頭看着那蘇繡銀竹的鞋,強大的氣場壓迫得她連頭都不敢擡。
“殿下。
”
清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夜绛洛隻能好慢好慢地擡起頭,拿出全部勇氣,朝他看去,“相爺,晚上好啊……”
“臣不好。
”他纖細繡拔的眉蹙在一起,“殿下怎能如此胡鬧,先帝停靈梓宮,殿下卻在此飲酒吃肉,傳了出去豈不是會人诟病!
”
“傳出去才算,傳不出去誰知道啊……”
“殿下!
”水墨似的鳳眸一寒,他低聲呵斥。
夜绛洛縮了縮脖子,舉起手來投降:“我錯了我錯了,相爺我錯了,我不該吃肉喝酒,以後再也不敢了!
”
以後她再也不敢随便找個地方就開吃,要吃她躲到寝宮去吃,就不信有人……尤其是男人,能闖進去抓她個現行!
晏君卿一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哪裡是在悔過,分明是耍賴。
要知道,夜绛洛除了耍賴外,還有一個殺招,就是撒嬌。
見晏君卿神色依舊清冷,她擡起小手,抓着他腰帶下吹落的流蘇,慢慢搖着,以軟糯的聲音讨好他:“相爺,就這一次,以後我都不會再犯了……”
晏君卿看着她,見她娟秀的小臉一副可憐巴巴模樣,大眼睛眨啊眨的,好像水晶一般,通透得一眼就能夠望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