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外頭大家都把郡主的親事當做了自己的親事,熱鬧翻了天,可宮裡太後的态度卻微妙,不少人懷疑,“太後娘娘在宮裡,興許還不知道吧?
!
”
宋太後呵呵,“哀家倒是想看看,沒有哀家允準,他們兩口子有沒有膽子定下這婚事呢,若是有膽子,哀家也佩服一下。
”
俞父俞母當然沒敢應下,也來不及應下。
怎生剛進屋,大家還沒兩句話,就有人說聶閣老來了,她隻得匆匆躲到裡間,可在裡頭帶了還沒一盞茶的功夫,黎王也來了。
俞家這條小巷子,往前數五十年,都沒一下子遇到過這樣多的大人物。
黎王來,自是來幫着路平提親了。
而怎生,郁悶的差點以頭撞牆,她就是普通人物,從來也沒覺得自己有什麼個人魅力,再有魅力,能上天還是咋地?
倒是想轟轟烈烈幹一番事業,可也得她有那能耐啊!
從第一台計算機到全世界普及,還經曆了半個世紀,那還是無數人智慧的精華,她現在連個電阻都做不出來,帶着宮女們搞女權嗎?
她也不是管理型的人才啊!
一個聶閣老,一個沈大舅,俞父都有點招架不住,何況再來的皇太弟黎王爺?
怎生沒在外頭,都能感受到那一片片的刀光劍影。
這麼多人齊聚,俞父才回京,自然是應酬不及,好在已經養了兩日,隻管把住口子,“小女蒲柳之姿,實在不敢當大人們如此看重。
她的親事自有太後娘娘做主,我們做父母的,隻是希望她好好的就行。
”
意思是,你們有本事就去求太後吧。
聶閣老人老成精,見狀自然明了。
黎王卻笑道,“不知妹妹在何處?
本王倒是想接了妹妹去王府玩上一日……”
沈大舅聞言笑道,“可惜王爺沒有正妃,也沒個女主人能招待郡主。
”
他這樣一說,黎王卻是無話可接,側妃雖然有品級,但到底是個妾,接待郡主是不合适,黎王雖然不怕怎生嫌棄,看他怕傳到太後耳朵裡頭,大業未成,得了太後的厭煩,照舊得不了好。
“是了,若非沈大人說,本王險些犯了糊塗。
本王想起來了,這做兄長的未成親,好像當弟妹的是不能越過去成親的吧?
”
屋裡衆人都默默鄙視,黎王雖然沒有正妃,可側妃妾室有一大堆,好意思說自己沒成親啊。
黎王還裝自己講了個笑話,呵呵呵呵了起來。
不過一會兒他就笑不出來了。
聶墨來了。
屋裡都是長輩,也沒有站起來迎接晚輩的道理。
不過黎王又不一樣,他悠悠然站了起來,“璟允來了?
可見是成親心切。
”
接着又自言自語道,“親事,自是着急,不過璟允有父母操心,自己這會兒如此親自上陣,未免太過心焦了吧?
”
聶墨全當他放屁,笑着對了屋裡衆人,“來的唐突,卻是來報喜的。
”
他頓了一下,将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才笑着道,“是容郡王妃查出喜脈,且是雙胎,陛下大喜,命人找王爺跟父親呢。
”
黎王老半天才扯了個笑容,讓人見了就覺得他心情絕對糟透了。
也是實在沒料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發生了這樣的事,到底沒忍住氣,皮笑肉不笑的道,“這敢情好,隻是可别随了容郡王才好!
”
也不顧親事不親事的了,甩了袖子就走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黎王這話說的難聽極了。
但仔細一想,還真不能到皇帝跟前告狀。
不管怎麼分析,黎王的惡意是滿滿的。
尋常人家的孩子,自然是盼着随父母,甭管缺點優點的,是皿脈傳承。
可容郡王是娘胎裡頭帶出來的殘疾,若是郡王妃肚子裡頭的孩子随了父親,那就是雙重悲傷,不僅皇室受不了,容郡王也得發瘋不可。
聶閣老臉上的喜意還沒完全散開,就随着黎王那句話都消散了。
隻有聶墨似是沒聽到黎王的話,笑着對衆人道,“早年是郡王在胎裡就受了傷害才如此,是人禍并非天意,現如今,容郡王妃肯定能得到最好的照顧,自然會生下健康的孩兒來……”
聶閣老還沒說話,俞父先接了一句,“如此甚好,郡王素日并無惡行,想來老天爺也會庇佑他的孩子的。
”
聶閣老方才遲疑的問道,“如何是你過來報信?
”聶墨露出個孩子般幹淨清朗的笑,“兒子今日正在陛下跟前當值,陛下問我,黎王爺是個什麼樣的人物,我想着王爺寬和體仁,便道是‘豐年玉’,陛下卻說,自己缺的是‘荒年谷’,話音才落,便有人來報喜,
說太醫院三禦醫确診郡王妃有了喜脈,且是雙胎。
我便道,這谷種有了,陛下大笑,我趁機求了個差事,出來報喜,父親還是先進宮吧?
”
聶閣老眼瞅着聶墨在政事上顯出比大兒子更高的天賦,心裡一歎,嘴裡卻道,“是大喜事。
為父這就進宮,隻是俞先生這裡?
”
俞父道,“我雖是平民百姓,可皇室有了子嗣,也為陛下感到高興呢,閣老有事自去忙就可。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雖然俞家剛經曆了一場禍事,卻不能在此時爆出任何對皇室不敬的傳言。
聶閣老要走,沈大舅也跟着起身,跟俞父告辭,“改日再來跟先生喝茶。
”
俞父起身相送,聶墨自然而然的就站在他身邊,一副幫着“送客”的架勢。
聶閣老一回頭看見,差點以頭搶地,生了這個兒子,敢情是為俞家生的。
聶閣老今日穿了是常服出來,進宮還需先回家換衣裳,進了緻公堂,揮退了下人,臉色就耷拉了下來。
老夫人不解,小聲的問,“您不高興郡王妃有孕啊?
”聶閣老搖頭,“雖然陛下身子還好,可一連折了兩位親王,對陛下打擊甚深,陛下沒有動東突,就是覺得皇室凋敝,恐戰事不利,有人再加以利用,動搖國本……”可陛下又無力再生,雖然看不慣容郡王,可
何嘗不是盼着容郡王府能有好消息傳來?
老夫人:那您不高興啥勁兒啊?
不得不說知子莫若父,聶閣老一陰謀論聶墨,就接觸到了真相,“你說,當初是不是璟允故意把俞怎生弄進府裡來的?
”老夫人擰着眉,“不能。
他那時一心的想考取功名,整天的都不搭理人,那個如雲那麼美,我看了都動心,怎生那時候一丁點大,也沒長開,看着就跟個娃娃似得,他能喜歡?
後來不是我逼着,兩人也圓不
了房。
再說,怎生當初進府,是老大媳婦買進來的,璟允還不大樂意要呢。
”
聶閣老歎氣,這正是那兔崽子的高明之處啊!
預先取之必先予之。
給大家灌注了足夠的他不愛女色的思想,表面上成了大家夥兒迫使他失身,可真相在哪裡?
得了好處的人是誰?
若不是俞怎生身世離奇,聶閣老覺得,以聶墨的本事,說不得也得手了。
都敢從太後身邊劫走人,要不是徹底勾住了小姑娘的心,太後會這麼輕輕放過他?
聶閣老覺得大家夥兒都被聶墨給騙了。
偏他還是自己兒子。
打一頓都不能解氣。
懷着這種咬牙切齒的心情,換了衣裳進宮。
兒子跟老子都使上陰謀詭計了,老子還跟兒子客氣什麼。
聶閣老走了,老夫人命人叫了程嬷嬷進來,愁着把聶閣老說的聶墨的話跟程嬷嬷說了,問道,“你說他是不是真的一開始就存了心思?
”
聶墨聰明是毋庸置疑的。
程嬷嬷瞠目,“要是這樣,二爺得多深的心思啊,何況那時候,二爺為了秋闱,可是什麼都顧不上啊,若是一般人,見了心愛的,能忍住不動,還照常參加秋闱春闱麼?
”
老夫人點頭,“璟允是喜歡念書,盼着科舉入仕……”
她隐隐約約還有點擔心,擔心璟允是喜歡怎生現在的身份,所以才這麼積極。
唉!
兒子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當爹娘的好辛苦啊!
聶墨在俞家送走了聶閣老,回過身來給俞父請罪,“叔父,都是我魯莽了。
日子也趕的不巧。
”
俞父就搖搖頭,見怎生一直聽話的待在屋裡沒有偷偷出來,心裡略舒服了一些。
兩個人回到屋裡,俞父想了想便問,“先時怎生她在你們府上,知道她的人……”
聶墨忙到,“當時進府的時候在身契上給她改了姓,也是沒料到後頭又有這麼許多事,所以名字還保留了。
現在府裡知道她就是永甯郡主的人不超過十人,這些人我都敢以性命擔保他們不會說出來的。
”
俞父沉吟不語。
聶墨想了想又道,“若是您不放心,不如請太後把她名字改了,或者再賜她一個字。
”
哪知俞父慌忙搖頭,“不行,她的名字是太後取的。
”
聶墨牙酸,太後的品味怎地如此奇怪。
不是說怎生不好聽,可這名字太過奇怪,太奇怪的東西實在是太容易引起别人關注。
俞父苦笑搖頭,“是太後取的名字,呃……也有可能是大哥取的,可大哥那時候身體已經不好了……”他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聶墨擔憂的看了一下簾子,見沒有動靜,剛放下心,一下子想到什麼就提了上來,“她在裡間?
”遲疑的問俞父。
兩人對視一眼,聶墨更是快一步的掀開簾子,松香打盹的功夫發現一個男子身影一陣風進來,吓得驚呼一聲。
怎生睡在榻上,聽見聲音揉着眼睛坐起來。
聶墨:……,他擔心的半死,原來她隻是睡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