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家月餘,沒想到發生了如此多的變化,涼州的戰神死了,死在洛陽陰冷潮濕的獄中,自殺。
段颍是什麼人,活着的時候咳嗽一聲整個涼州都能震三震的人物,如今死的不明不白。
人們說他是畏罪自殺,因為早年段穎為了攀附宦官逮捕并執行殺害了許多太學生。
也就是黨人。
段穎的死不僅僅隻是黨人的報複,還有宦官的利用。
家裡搬了,馬越回到彰山村撲了個空,在隴縣城裡随便找了個眼熟的兄弟才知道家已經遷居到城内,馬宗的眼光不錯,是個獨門獨院的大宅子,坐落于隴縣城南。
馬越與關羽馬玩楊豐牽馬至門口,便見到兩名曾經在衛和手下縱橫南北的好漢站在門口,一見是馬越那兩名漢子三步并作兩步到馬越面前接過缰繩,笑道:“三爺回來了,今日公務可忙?
”
馬越拍拍漢子的肩膀,笑道:“不忙,不忙,二兄在家裡吧?
”
另一漢子搓搓手,将馬鞍摘下說道:“二爺在院裡與張掌櫃談事情,三爺可自去尋他。
”
張掌櫃?
什麼人?
馬越笑着應和了兩句便登門而入,一進為外院,豢養着兩條大狗,一見馬越便呲牙咧嘴地叫,讓馬越恍然覺得自己是個客人一般。
過廳門為中庭,四周以廂房做牆,庭院中有一水池,種滿荷花生的正好,嬌豔欲滴。
池邊相距不遠載着一棵桂樹,綠樹成蔭。
樹蔭下馬宗光着膀子露出一身雄健肌肉,此時正與兩個陌生男人談着什麼。
候選在樹下抱臂而立,不知在想着什麼。
馬宗擡頭見是馬越,起身将馬越拉到樹下,對馬越介紹到:“三郎來得正好,這是蘇雙,此為張世平,二人皆是中山馬商,前些日子入我馬家門下,過些日子咱們馬家便有自己的商隊北上販馬,隻需幾年我馬家便可再繼祖上的輝煌。
”
“三爺。
”“三爺好。
”
馬越點頭算是見禮,他一手環兇一手搓着下颚剛長出沒多長的絨毛,皺着眉說道:“販馬?
北上?
二兄,北邊過些日子恐怕就要打仗了,到時候還怎麼販馬?
”
如今的馬越已經不是當年十三四歲的小毛孩子,他今年已經十八快要十九歲,快要加冠的男人了,随着他在涼州闖出自己的名号,在家中他所持有的話語權也越來越大。
何況,梁鹄今天剛跟他說了朝廷對于涼州未來的推測,涼州就要亂套了。
這個時候搞出一個商隊除了賠錢還有什麼實際意義?
馬宗笑道:“打仗?
打仗不正好,每年戰後都有無數良馬作為戰利品被賤賣,這不正是我們的好機會麼?
”
馬越擺手說道:“二哥,還沒跟我說,家裡怎麼這就搬到城裡了,也沒人跟我說一聲,我今天到彰山村還以為家裡出了什麼事情。
”
馬宗揉揉腦袋,笑道:“這不是不知道你已經回來了嘛,前些日子搬了家我就讓候選在刺史府門口等你來着,等了幾天你也沒回來,就打算過幾天再去等你。
遷居是大哥的意思,他覺得涼州今後不乏戰亂,在城外住着不安全,便做主教我在城中尋個宅子,怎麼樣,這個宅子不錯吧。
”
笑話,這宅子那裡是不錯,簡直就是意外之喜,對于如今的馬家這棟宅院有些過了,太過富麗堂皇。
馬越說道:“二兄,這宅子恐怕盤下來不下二十金,家裡哪裡有那麼多錢。
”
馬宗一聽就咧嘴笑了,說道:“嘿,三郎你是不知道,這宅子本來是個西域商人的,他買下來也一直沒住。
前些日子那商人打算前往洛陽,你二哥我剛好幫過他幾次,有些交情,大兄一說要遷入城裡,我最先想到的就是他,你猜這宅子咱家花了多少金,十五金都沒有。
十金!
”
馬越一聽就樂了,這可是好事,若是平價買下來自家雖然薄有資财但二十金也足夠傷筋動骨的,不過若是十金倒是做了一筆好生意。
馬宗拉着馬越在院子裡轉了一大圈,挨個給他介紹,宅院門朝東,外院南邊二十餘間廂房住的是地震那年招攬的流民,北邊廂房則是彭脫帶着過來的那夥老商隊護衛,如今全是莊客,五十餘戶都能出一兩個雄赳赳氣昂昂的漢子,如今莊上家兵近七十人。
内院裡則是三個獨門獨院的大正房,分别是馬家三兄弟的自己的居室。
在他們三個院子中有分為三戶。
馬騰的院子裡住着兩位嫂子,另外兩院空着,是留給楊秋和以後的親信的。
馬宗的院子則住着他與候選。
馬越的院子是他和關羽還給馬玩留了一間。
不得不說,馬宗選的這戶院子當真是都考慮到了,即便這些人不常住在這裡,在家裡給他們留個院子,也能留下一絲家的羁絆。
“二哥,今天刺史跟我談了許多,不出意外的話月餘我便要前往北地任縣尉,明年要前往洛陽。
到時候家裡就靠你和大哥了。
”
馬宗揉了一下馬越的腦袋,笑道:“小豆子也長大了,居然能說出這種顧家的話了。
放心吧,家裡有我,外面有大哥,就算涼州再亂也亂不到咱們家裡來。
”
馬越一笑,這就是家的感覺,馬騰與馬宗帶給他的始終都是家的溫暖與依靠,不過他猛然反應過來,驚詫道:“二哥,你也知道涼州要亂?
刺史大人今日跟我說過涼州會亂,但我不清楚要亂到什麼程度,你跟我說說。
”
馬宗點頭,正色道:“大哥前日回家跟我帶來一個消息,段太尉死在洛陽了,那時候我就知道涼州要亂,多半會有将軍起兵造反。
”
“如今涼州手握軍權的大人們,哪個不是當年随段太尉平羌亂的校官,他們受了段太尉太多恩惠,何況他們看到段太尉,就能看到他們的未來……為國征戰一生,最後了不起死在獄中,因為一個不鹹不淡的罪名。
”
“你說,誰願意這樣?
”
馬越一愣,馬宗這麼一說,讓他想到了曾經了解的曆史,在東漢生活了近二十年,他明白太多事實都泯滅在曆史的煙塵中,曆史不可輕信。
可如今涼州的這般光景,讓他對未來有了明悟。
為何北宮伯玉起兵後涼州羌胡雲從,甚至還有大漢官軍倒戈,所到之處盡是披靡,曾經能平羌亂的漢軍居然輕易地讓亂軍攻至三輔。
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想抵抗,他們就是要起兵造反,隻是湟中義從胡擔下了這個名聲!
馬越抱起朝他直奔而來的大侄子馬超,讓他坐在自己的胳膊上,伸手刮刮他筆挺的小鼻子,笑了笑,他輕聲呢喃道:“快快長大吧,你的時代要來了。
”<